第72章 第 72 章

长孙星宁顺着罗丰兆的视线,看到了被溢彩护住的苏嬷嬷和金珠,十之六七的黑衣人围在她们那边,“快,苏妈妈还不能死。”她推着罗丰兆去救人,罗丰兆又不是个傻的,怎会在这个时候离开,怕回头主子一刀结果了他。

刀离苏妈妈的胸口只有几尺的距离了。“快去呀,”推不动他,长孙星宁焦急万分,吼了一句:“苏阿苗对郡王爷意义非同寻常!”

“她若出事,长公主的死因怕永不见天日,你跟你主子这么久了,难道不知道长公主在他心里有多么重要吗?苏阿苗若死在今日,你主子日后难得安宁!”

话是听进去了,可苏妈妈再重要也没有郡王妃重要,罗丰兆不可能为了一个妈妈丢下郡王妃不管,实在拗不过郡王妃,只好扔了绣春刀过去截杀持刀的黑衣人。

苏妈妈躲过了这一刀,被金珠拉着朝外围跑。罗丰兆丢了趁手的刀,双手难敌四拳,节节后退。敌众我寡,这样子下去不是办法,恐会被对方逐个瓦解,水月庵又地处偏僻,不好求援……

不管了,死马当活马医吧,罗丰兆从怀里掏出信号箭给长孙星宁,长孙星宁立马会意,躲到粗壮的树干后,忙不迭拉线。

“咻”,空中一声响。

“不好,他们求援了,”若惹来锦衣卫怕不好收场了,黑衣人领头下命令:“速战速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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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下了早朝后,姜祈安直奔卫所去了,妻儿不在家,回去也是一个人,正好近来抓了个白莲教教徒,便花点时间好好招待他,从他嘴里挖出点东西。

“姜走狗,你不得好死!”

没别的话骂了吗?姜祈安掏了掏耳朵,这话他听了没有万遍也有千遍了,实在激不起他的情绪。“招了吗?”他岔开腿高坐太师椅,脸上神情难辨。

“还没……”狱卒擦了擦不存在的汗,吞吞吐吐:“这是个硬骨头……”

“哈,这么说,你是个软骨头了?”姜祈安笑得意味不明:“抽了这么长时间,他还有力气叫喊,你是没吃饱饭吗?”

狱卒被吓得握不住鞭子。

“锦衣卫没喂饱你,难道东厂也没喂饱你?”

他怎么知道?他知道了?狱卒腿一软直接跪地求饶:“主子饶命,小的一时糊涂,这才受了蒙蔽。”他心存侥幸,觉得还有救,是,他是收了钱财,可他还没动手呢,这个白莲教教徒还活着,他不算背叛主子。

“拖下去——”

静默无声一炷香,血腥味溢了出来。

地牢无风,气味散不出去,又湿又腥又臭,诏狱里人人自危。姜祈安噙笑扫了眼众人,“记住了,这就是叛徒的下场。”

“属下绝不叛主!”众口同声,阵阵声起。

拍拍袖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姜祈安努了努下巴:“继续招呼——”

一名百户持火钳上前,朝白莲教教徒的胸口摁下去:“说不说!”方才死的那个狱卒是他的手下,他不知道他被收买了。心里恨得咬牙,怕被那胳膊肘往外拐的孙子牵连,赶忙有所行动,向主子表明心迹。

“啊——”白莲教教徒肌肉颤抖,头应激朝上仰起,空气中有肉被烤熟的味道。

“你这枉顾人命的走狗,我诅咒你家破人亡,痛失所爱,子嗣凋零——”

姜祈安眼神一凌,抽过罗生兆腰间的刀掷断了白莲教教徒的一只胳膊。

视觉比痛觉先至,白莲教教徒还没感到疼,先看到了落在地方的一只血淋淋的手臂。

主子的怒火已至顶峰,罗生兆担心主子情急之下杀人,断了不好容易得到的线索,几步上前,夺过火钳冲着白莲教教徒胯间去,“再不说,便让你与阉狗为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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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招了。”罗生兆捧着口供呈给主子:“这人身份有限,没机会接触到最上层,但他曾见过叶伯生出入教中,剩下的便是白莲教在京城的一些据点。”

姜祈安拧眉不语,心口的火还没消。自被骂了痛失所爱子嗣凋零后,他的右眼一直跳个不停:“郡王妃回去了没有?”

“应当还没,”罗生兆没收到弟弟回府的消息,“山路有残雪,怕会耽搁些时辰。”

“嗯,”心里头不安,想快点见到他们母子,“吊口气,别让人死了,他还有用。”

出城门没一会儿,就见空中一声响。

——是锦衣卫的求救信号。

看了眼方位,在西山附近,那不是……罗生兆一口气还没咽下,就见主子驱马先行,“快,快跟上。”郡王妃和小世子怕是有危险了,还有弟弟……

姜祈安赶到的时候见到妻子被踢下山坡,怀里的被子抖开,儿子被抛在空中,顿时目眦尽裂。

罗丰兆浑身是血,奋力跃起接住小世子滚到地上,用背脊抵住刀剑,将小世子护住胸口。余光中,他看见主子和哥哥来了,放心地闭上了眼……

正午的阳光透过光秃秃的枝丫直刺人眼,刺得人眼生疼,一瞬间,姜祈安以为身在地狱。妻子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烟色的袄裙上全是血,发髻散乱,脸上满是雪泥,他手脚发软,一时站立不足。

“哇哇哇——”儿子的哭声响彻林间,振飞零星几只飞鸟,抖落一阵残雪。他从恍惚中惊醒,爬过泥泞去抱妻子,颤抖着手指探她的鼻息。

“呼——”喉结滑动,他的心脏归位,“回府,请太医!”赶忙抱妻子上马,向城里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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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亲——”小灵均扑到床边,一双大眼睛哭得通红:“娘亲,你看看灵均,你睁开眼看看灵均,你别去别的地方,别不要灵均——”

长孙星宁一睁开眼,就看到哭成泪人的儿子,想到儿子小小年纪遭遇刺杀,身为母亲却无能为力,心中又涩又疼,忙伸手去擦儿子脸上的泪。

“嘶——”还没撑起身子,就扯到下腹,剧烈的疼痛使她倒回床上。

“好好躺着,”一开口,声音跟破风了一样,“一边去。”扯过儿子到旁边,给妻子捏好被角。

“感觉怎么样?要喝水吗?”一夜没合眼,他的眼底全是血丝。

感觉怎么样?

下面**的,一阵一阵抽疼,长孙星宁不是未出阁的姑娘,她已经生养了一个孩子,她知道下腹这般疼痛是由于什么……

“孩子——”她甚至不知道这个孩子来了,他就走了……她觉得自己被生生撕裂了,好不了了……

“是我不好……”姜祈安吻她的泪,满心满眼愧疚。她是为了他才去的水月庵,甚至那晚,他为了贪欢还闹她……他对不起她和那个未出世的孩子。

“对不起……我来晚了……”他埋在她的颈脖落泪,可长孙星宁却觉得了无生趣,心随着那个孩子走了。

“娘亲,你别不说话,你看看灵均。”丈夫哭,儿子也哭,她呆呆地盯住帐顶的石榴绣纹觉得很讽刺,多子多福?他还没来世间瞧一瞧就这么走了,这么惨烈地走了,教她怎生是好……她清楚地感受到泪从眼眶中夺出,滑到耳朵里,嗡嗡的耳鸣。

“宁宁乖,不哭,”他给妻子擦泪,越擦却越多,泪跟泉眼里的泉水一样流不尽似的,“太医说你现在不能落泪,会落下病根的。”

“孩子,”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是抖的,“孩子,还会有的……”他们都知道,再有也不是这个孩子了。

“是谁?”像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浮萍一样,她死死地攥住他的袖子,银牙咬得咯吱响:“是谁,杀了我的孩子!”

“你放心,”一根一根掰开妻子的手指,小心翼翼,生怕伤了她,“不管是谁,我都要他血债血偿,以命抵命!”双手捧着妻子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不管是谁!”天下至尊也不行!

妻子情绪不稳定,一时发呆一时激烈,姜祈安命人点了安神香,哄妻子睡着后,空坐在床头想了很久。

“爹爹——”儿子喊他,怯生生的。这孩子自出生便享尽万千宠爱,从未畏惧过什么,即使对他,也不曾真正怕过,此时的眼底却全是惊惧。

这是他和宁宁的儿子,唯一的儿子,他不想迁怒于他,特别是刚得知另一孩子离开他们了,“回屋去,别打扰你娘休息。”

他真的不想迁怒,可若不是他非要跟着,罗丰兆和流光要多分一份心去顾及他,妻子也不会……

小灵均看了看爹爹,又看了看娘亲,懂事地出去了。

看儿子垂着头,脚步蹒跚,心中也不好受,轻轻地抚了抚妻子的脸,他起身出了院子。

“查到了,”自昨日回府后,罗生兆一刻也没歇,主子的仇,弟弟的伤,他定要凶手悔不当初:“是贺府的人,人是冲着苏妈妈去的。”

呵,原是灭口来了,母亲的死定与贺赏月脱不了干系。

“不等了,”原本计划坐山观虎斗,最后坐收渔翁之利,可现在他不想等了,新仇加旧恨,一刻也等不了了,“放出消息,叶伯生投了白莲教。”

“是。”正好手里有个人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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