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并非良人

岑故拽起缰绳,骏马迈开步子缓缓前行。

低沉的声音在迟椿头顶响起:“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哈?”迟椿满脸迷惑,岑故比她高好些,侧头刚好能瞧见他线条优越的下颚。

岑故好心明示:“你和段辰的事儿,不就是想拿我挡?”

迟椿一听,垂眉撇嘴露出副被人误解十分委屈的模样。

“大人这可是误会我了,我对大人你的心日月可鉴,和别人无关。”

岑故知道她嘴皮子历害,黑的能说成白的,不喜欢也能咬定喜欢,可是有一句话,他还是觉得很有必要告诉她。

“迟椿,我并非良人,尤其是对你而言。这句话应该有不少人和你说过。”

这是岑故第一次叫她名字。

低沉磁性的声音唤出这个名字,竟莫名的温柔好听。

父亲和兄长的脸庞迅速在脑子里闪过,确实,有不少人对她反复说过,岑故这个人,不可招惹。

但是这也不是她想招惹的,毕竟有幸刚在周巡身上目睹了锦衣卫的残忍手段,或许看到的还只是冰山一角。

只是前世迟家灭门惨案还历历在目,其中谜团重重,她无时无刻不在提防此事重演,但为今之计,除了接近他,自己根本没有别的渠道探知真相。

迟椿想过,自己这样算是在利用他吗。

不过现在说这些还为时过早,岑故若能那么快就被利用,也不至于让她软磨硬泡那么久。

所以说,能利用他也是自己的本事。

见迟椿良久沉默,岑故眼眸渐渐暗淡下去。

马匹驮着两人逐渐行到闹市,道路上行走的路人接二连三被吸引了目光,可都在看清岑故身着的飞鱼服后忙不迭地低下头去,不敢多看。

岑故双腿一夹马腹,马儿嘶鸣,迈开双腿在街道上飞奔起来,道路上行走的百姓,匆匆闪至两侧给他们让路。

马开跑的太急,迟椿身子摇晃重心偏移,双手也没处可扶稳定身形,岑故的手臂正绕过她的腰握住缰绳,她顺手握住了他的手臂。

岑故身形一僵,怀里扭动的人来回摩擦着他的胸膛,他呼吸声也不自觉的重了些。

“坐好,别乱动。”

“是马突然驶快了,我没坐稳。”迟椿反驳道。

一路策马飞驰,穿过城中,渐至城南,停在迟府门口。

门前的侍卫望见迟椿回来,上前正欲相扶,岑故却先一步下马,朝还在马背上的迟椿伸出手。

迟椿眼眸灵动,狡黠浅笑,没搭上他的手,而是在跃下后勾住他的脖颈,稳稳的落在他怀中。

侍卫看的目瞪口呆,不知还是否需要他们去帮扶。

“大人,进府去坐坐?”

岑故将怀中的人推开,冷漠道:“不必了。”随即翻身上马,准备离开。

迟椿快步走上前拉住他的衣角,声音娇软。

“是不是良人也要试过才知道,大人慢走,椿儿下次再去寻你。”说完后松开岑故的衣袍,后退一步挥挥手。

岑故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策马离开。

看着岑故离去的背影,迟椿拍拍衣袖,很满意自己今天的表现,一只手突然搭在她肩上,吓她一跳。

迟奕咂着嘴出现在她身边,朝着妹妹视线的方向看。

“他居然亲自送你回来,妹妹,你这速度也着实忒惊人了些。”

迟椿嫌弃的将他按在自己肩上的手打开:“这叫打铁要趁热,知道吧。”

迟奕嬉笑道:“好妹妹,你这些招数也教教我呗,我好去给你找个嫂子回来。”

话音刚落,稳受妹妹不轻的一掌,打在手臂上:“少去花楼,少喝花酒,就是我送你的八字箴言。否则京都世家的姑娘们才没人会嫁给你,你就陪着你那些莺莺燕燕孤独终老吧!”

说到“莺莺燕燕”,今日酒楼门口躺着那具惨不忍睹尸体的画面瞬间又涌入脑海,吓的她打了个寒战。

“哥,你可听说过周巡?”

既然是锦衣卫接手的案子,迟椿本不欲多问,知道的更多反而更危险。

但是她非漠视生命之人,莺莺惨死,若真是周巡因情而杀,那处置他也算告慰莺莺在天之灵,可岑故都留了他一条命带回诏狱审讯,可见此事并非表面那么简单。

她哥哥平日里也常常和其他世家的公子哥们混在一块儿,应该会略有耳闻。

迟奕思索片刻:“周巡?可是那日日跟在薛圭身后拍马屁的小子?”

“薛圭又是谁?”迟椿又听到了一个不认识的名字。

“工部侍郎的儿子,你不认识也正常,他这人脾气古怪,阴森森的,平时都独来独往,身边除了周巡没什么朋友。”

迟椿又问:“那周巡家是什么官职?”

迟奕摇头:“没官职,在京都有几个小钱的商贾罢了,不过据说他父亲和薛圭的父亲交好,具体情况就不清楚了。”

那问题就可能出在工部侍郎身上。

迟椿仔细回想,前世她和段辰私奔后,躲避到偏僻小乡村,几乎和外界断绝往来,这几年京中发生的事儿在记忆力是缺失的。不过她记得,当段辰中举,被皇上亲封担任的是工部侍郎一职。

之前去柳府,柳俞说过,已经得陛下恩科,那么段辰不日就将入朝为官。

所以,很快,现在的工部侍郎就会被降罪夺职。

可至今为止发生所有事,都在朝着上一世的走向推进,即便是她重生,似乎也没能影响历史的轨迹,就如同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这种无力感打击到了迟椿,但是还未尘埃落定,就一切都还有转机。

迟奕见她又在发呆。

他发现这几日迟椿时常出神,叫她也常常不答应,不知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迟奕用食指关节敲了迟椿脑袋一下,“咚—“的一声,迟椿被敲醒,捂着额头瞪他。

迟奕假装没看见,缩回手背在身后道:“不过,你问这些做什么?”

今日在酒楼看到的事,迟椿觉得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只得胡乱敷衍:“就随便问问,对了哥,爹娘和祖父没说什么吧?”

“今日有宴,祖父和父亲都去赴宴了,就剩娘亲和我,我俩还能为难你不成。”

迟椿点头,不过随后又补上一句:“哥,你也要赶紧谋个差事,别一天到晚懒懒散散没个正形。”

迟奕听罢,抬手就要来捏迟椿的脸,被她轻而易举的躲过,朝家跑去。

无奈只得对着迟椿的背影喊道:“和娘一样唠叨,等你什么时候出嫁,我再去找!”

果然不出他们所料,没过几日,迟家小姐迟椿追求锦衣卫指挥同知岑故的消息就在京都传遍了,其影响力之大,甩之前和段辰那档子事儿几条街。

这件事在各世家小姐中也传开了,若说之前私奔的事,她们都抱着看戏的态度,等着看迟椿笑话,那现在就都变成了妒忌。

虽然是传说中杀人如麻的锦衣卫,可不论如何,岑故是首辅岑松的儿子,是皇上身边最亲信的武将,而且容貌更是俊逸到整个京都的世家公子无人能出其右。

岑故的爱慕者一直都不在少数,突然和迟椿传出这样的消息,自然是小姑娘们不愿看到的。

反之,世家公子们纷纷觉得岑故配不上迟椿,整天只知道抓人进诏狱折磨的玉面阎罗,在他们心里自然配不上娇贵明艳的迟小姐。

不管怎么说,真觉得他们般配的,可能只有岑故身边的严晁和她哥迟奕了。

迟奕翻着这月的最新的八卦本《轶事云集录》,笑的合不拢嘴。

迟椿无语,一把从他手里夺过去,一边随意翻着,一边嘲笑道:“哥,你可真八卦,和那些世家小姐不相上下,可能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翻到了其中一页,上面的巨大的标题看的迟椿不知说什么好。

春为君顾,绝色世家女与冷面锦衣卫不可言说的二三事。

好家伙,就差直接指名道姓了。

迟椿扫了眼下文,啧啧称奇,行文者观察之细致,联想之丰富,让她十分佩服,就连两人之间的眼神形态动作都无不一一说明,别说其他不知情的人,就连她这故事中的女主角看的都快信了。

文中推测两人已经私定终生,奈何岑首辅和迟次辅在朝中都不待见对方,所以不允这门亲事,让有情人不得相守,真是令人悲愤。

若真像写的那样,迟椿怕是睡着都会被笑醒。

她合上书,丢到迟奕怀中:“还你,不过写这书的人,也真够无聊的。”

段辰授官的日子很快就到,皇帝亲赐恩科,除了段辰外还有几人入选。

得了贤才,皇帝大悦,宴请朝中重臣及其家眷到宫中赴宴,打算好好庆祝一番。

迟椿听到这个消息,觉得陛下真是太给段辰脸了。

前世她进宫的次数屈指可数,嫁给段辰后更是一次都未曾在重大场合露过面,他对外称她抱病在府中静养,实则将她囚禁府内,因此段辰每次赴宴都带的是柳萱。

宴会当日,迟椿让菲莹拿出几套衣服来挑,挑选来挑选去,似乎都没有很合适的,平日里她穿衣也很随性,轻便柔软为主,所以隆重些的服饰少之又少。

看来看去,要么颜色不合心意,要么上身后不是她想要的效果。

菲莹挑晕了头。

“小姐天生丽质,真的穿什么都好看,即便不施粉黛也能艳压群芳。”

迟椿也不再为难她,最终把压箱底的那套桃粉色金丝重工锦锈花的锦服给找出来穿上,登时衬得整个人娇俏又不失端庄,明艳又不灼眼,很合她的气质。

马上就除夕了,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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