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婚那日开始,寻短见,与婆母的祠堂对话,第一次见高晟……
一桩桩、一件件,没有刻意夸大,没有深深悲切,温鸾就坐在烛光里,眼眸低垂,语调平缓而沉静,就好像在说别人的事。
只是微微发颤的尾音,还有攥得发白的手指,无不暴露了她此刻的心情。
“我也想过瞒着你,可做不到,你对我一片赤诚,我又怎能欺瞒于你?”
温鸾深深吸口气,“况且瞒得过一时,瞒不过一世,你是最讨厌别人骗你的,假如有一天,你从别人口中知道真相,恐怕会更加嫌弃我。”
她还是没敢说出最深层的恐惧:他靠近的时候,她会不由自主想起高晟。
二人之间,终究有了隐瞒。
屋里寂静得几乎令人窒息。
长久的沉默过后,她终于听到了宋南一的回答:“你、你……这个消息太、太惊人了,我脑子乱得很,要缓缓,让我想想……”
声音沙哑,透着一股子茫然,还有竭力压制的怒气。
他起身向门外走去,烛影在晃,他的身影在飘摇。
他没回头。
沮丧和绝望逐渐淹没了温鸾,分明是早已预料的结果,真正发生了,还是那么难以承受。
她到底在奢望着什么?
环视四周,一针一线,一草一木,皆是宋家的,当年从温家带过来的金银细软,除了娘亲留给她的几件贴身之物,其余的都在这三年陆陆续续散给国公府的人了。
廊庑下的檐铃丁丁当当响个不停,窗外的人来来回回不停的走动着,阿蔷问了句,得到的是他从未有过的严厉痛斥。
烛光跳了跳,他的脚步声听不到了,应该是走了吧。温鸾认命的闭上了眼睛,眼泪不知不觉已打湿了衣襟。
忽而头上一沉,眼前变得红蒙蒙的。
是红盖头!
她听见宋南一说:“婚礼那天我没来及掀盖头,今晚补上。”
盖头被缓缓掀开,映入眼帘的宋南一凄清的笑脸,“下一步该做什么,哦,合衾酒。”
温鸾颤巍巍道:“你不嫌弃我?”
“说什么呢。”宋南一从桌上取过两杯酒,“你是为了救我才委身他人,何错之有?我不是迂腐不堪的道德君子,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又不只是你的身子。”
温鸾只看着他发呆,眼泪在脸上汹涌奔流。
宋南一不禁莞尔,把酒杯往她跟前送送,“别哭了,我腾不出手来给你擦泪。”
一句话引得温鸾破涕为笑,接过酒杯,但听他慢慢念道:“但愿千秋岁里,结取万年欢会,恩爱应天长。鸾儿,请与我共饮此杯。”
酒入肠,苦涩中带着丝丝缕缕的甜。
宋南一看着她,声音里满是歉疚,“我不是完人,不能做到心无芥蒂马上接受这一切,鸾儿,给我点时间。放心,你是我宋南一此生唯一的妻。”
温鸾笑笑,“好。”
不管将来如何,现在这已是最好的结果了。
夜色渐浓,许是那杯酒的缘故,温鸾睡得很沉,她向里躺着,小小的蜷成一团,外侧的床铺空着大半。
宋南一独自坐在窗前,清寒寂静的空气压在他的肩头,一动不动的,脸色比月光还要苍白。
翌日早起,温鸾没有看到宋南一的身影。
“天刚蒙蒙亮,世子爷就出去了。”阿蔷拿着两支簪子在她头上比划,“金凤簪好看,还是碧玉簪好看?”
温鸾摆手示意她放下来簪子,“我总觉得心神不宁的,谁跟着世子出去的,又去哪里了,你去问问。”
阿蔷应声出去,先问了看院门的婆子,又去了二门,仍是无果,最后还是遇到了巧燕的哥哥周海,帮她去外院打听了一趟。
“谁也没带,世子爷自己骑马出门的,没说去哪里。”此时阿蔷也有点着慌了,“门房说,看世子爷是往北边去的。”
国公府是御赐的府邸,离皇宫很近,北边大多是府衙官邸,宋南一没有官职不用当差,去那里做什么?
北边,北安门,北镇抚司……
温鸾脑子一炸,北镇抚司就在北安门的帽儿胡同!
宋南一,竟是去找高晟了么?他简直不要命了,那高晟是什么人,没有罪证都能拿人,如果让他揪住把柄,只怕南一又要被抓进诏狱。
温鸾彻底慌了神,拔腿就往外跑,不料刚出门一头撞在郑氏身上,她冲得猛,饶是有丫鬟扶着,郑氏还是一屁股摔在地上。
郑氏的脸立刻涨成猪肝色,然而还不等她发火,温鸾就白着脸急急道:“南一可能去北镇抚司了。”
“什么?”郑氏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去那个鬼地方!”
温鸾带着哭腔道:“都怪我,我把一切都告诉他了,昨晚他看上去还算平静,我怎么也想不到他会去找高晟。”
郑氏怒不可遏,指着她骂道:“你以为?糊涂!他什么脾气你不知道?这口气他岂能咽得下去!我千叮咛万嘱咐不让你告诉他,你偏不听话,存心要害死我儿是不是?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宋家娶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说着,抬手照脸扇去。
眼看那巴掌就要落到温鸾脸上,巧燕突然斜里冒出来,好巧不巧一把推开了温鸾,那巴掌便落了空。
差点没把郑氏腰闪喽。
“夫人夫人!”巧燕叽叽喳喳道,“您快去看看吧,叶二小姐不吃辣,结果早上厨房送了一碟子芥末菠菜,书香姐姐提着食盒正在厨房闹呢。”
一句话提醒了郑氏:赶紧请叶向晚出马,再救一救她的儿子!当即扶着丫鬟的胳膊直奔拥翠轩。
温鸾目光扫过躲在暗处探头探脑的丫鬟婆子们,一直悬在脖颈上的刀突然落下,她竟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反倒出奇的平静了,“吩咐马房备车,我要去北镇抚司。”
巧燕奇道:“有叶二小姐去,您还去干嘛?”
“因为叶二小姐帮不上忙。”温鸾眼神慢慢变得坚定,“昨日高晟明明白白说了,他不是瞧着叶家的面子放人的。”
巧燕眼神登时亮光闪闪,一推犹自发傻的阿蔷,“还愣着干嘛?走哇,踢叶二小姐的场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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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来了位表姑娘,生得容止纤丽,进退可度,颇受人们的喜爱,老夫人更是不嫌弃她有个盐枭的爹,相中她做长孙媳。
未婚夫是新科状元郎,才貌无双,前途无量,苏宝珠很是欢喜。
定亲宴上,还俗的七皇子突然登门。
所有人都毕恭毕敬与他行礼,他却略过众人,径直走向苏宝珠,清冷的声音里蕴着令人胆寒的怒意,“施主,好久不见。”
苏宝珠脸色煞白,僵立原地。
鲜有人知,她曾身中蛊毒,为活命,不得不潜入佛堂,强迫一个佛子共度春夜。
最要命的是,老爹误会她被佛子欺辱,把人敲晕埋了!
此刻相见,苏宝珠并不惧怕他的报复,而是蛰伏已久的蛊毒,不知为何突然发作。
***
合欢树下,裴韫玉秀骨清像,褒衣博带,宛若一尊自在而坐的金漆佛像。
看着伏在膝头的女子,他一贯清净无染的眼眸多了几分暗欲,
“受不了了?……那就求求我。”
只有他知道,娴雅矜持的表姑娘,背后是如何的冶艳放浪。
而他早已沉溺在这片爱河欲海,回头无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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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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