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两边,各表一枝。
赵胜利拉着猪一路上磕磕绊绊的先是去了医院,把捎的窝窝给他妈带去,接着又去了长丰镇食品厂。
验收员是个50、60左右的老屠夫,他看了看,对赵胜利说:“先去过秤!”
过完秤,一共是105斤,老屠夫便弯下腰去,反反复复的摸背脊,掀肚皮,捏肉膘,然后翻开一本又脏又皱的《生猪收购价格参照簿》。
而此时的赵胜利正心情紧张的等待评定结果,差一个等级就会差1块4毛多,更别说差几个等级了,他们家全都指望这头猪救命呢。
验收员看了看,算了算,说:“你的这头猪可以出66斤2两白肉,也就是每100斤生猪出白肉63斤,属于8级,100斤生猪43.4,105斤就是45.57。”
赵胜利一听,这头猪养了半年,只能卖45.57,连50块钱都没有,这和他预期中差的也太远了,他不相信老屠夫说的话,这人看他年轻,肯定是在骗他。
“叔,你再仔细看看,没有6级总有个7级吧,不可能是8级的,我们这头猪养了大半年了,本来都不舍的卖,想再养几个月的,家里有人生病才卖的!你再帮我看看吧!”赵胜利好声好气的给验收员说好话。
验收员说:“本着实事求是的原则,对着可以升级的生猪我可以再验一遍,可你们家这头猪确实没有验第二次的必要,太瘦了,我吃这碗饭,一手拉着国家,一手拉着咱农民,就要一碗水端平,谁都不能吃亏!”
验收员话都说到这份上,赵胜利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可是这样总是感觉太亏了,他不甘心,说:“那算了,我不卖了!”
既然长丰镇验的是8级,那就去其他地方看看,于是,赵胜利又拉着猪去了十五里以外的邻镇,这一路上走了快两个小时,猪在驾车子上又拉了一次,还尿了一次,到地方一过秤,只有102斤,整整少了3斤,验的结果依然是八级,结果只能卖44.27,比刚开始还便宜了1块零3毛。
这一趟,他赶了两个小时,大汗淋漓、气喘吁吁,结果还少卖了1块3毛,真是绝望啊,如果再去下一个地方,恐怕比现在还要低,就连猪也折腾不起,赵胜利毫无选择,只能卖了。
出了食品厂的大门,赵胜利握着这44块2毛7分钱,他难受的厉害,就地坐在驾车子上,双手掩面,一动不动的好几分钟,此时的他真想大哭一场,可是想哭又哭不出来,大家常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他怎么能哭呢。
......
前几天的陆绎虽然对待上工这件事儿也是兢兢业业,不过却少了一分感情,今天的他不一样,对脚下的土地多了一份虔诚和敬畏,民以食为天,土地就是人们赖以生存的根本,一份汗水一份耕耘才能换来一份收获。
到了晚上收工的时候,陆绎没有直接回知青所,而是径直去了赵家,一是去问赵建国的情况,二来是看看陆煊的情况,他这个兄长对这个妹妹的关心也太少了,太不称职了。
陆绎到的时候,三个女孩都在院子里编辫子,每个人脚下都有一堆已经编好的。
“你们在干什么?”
三人一起抬头看。
这次别提陆煊有多高兴了,陆绎已经好几天都没有来看过她了,“哥,你来了,我们在编辫子做草帽呢!”
对此,陆绎很惊讶,反问:“做草帽?”
陆煊急于向哥哥展示她们的劳动成果,立马站起来,拿了一个已经缝好的草帽过来,递给陆绎,说:“哥,你看看,好看不好看?”
在微弱的光线下,陆绎拿起手上的草帽看看了,以他挑剔的眼光来看,这真是太粗糙了,针脚太粗糙,线都露在外面不说,还缝的歪歪扭扭,这赵若涵的女红也太差了点,只能说勉强还算凑合,这样的妻子要真是娶回家,还真是有点家门不幸。
看过外面以后,陆绎又看了看里面,里面也太粗糙了,弄不好,会把人的额头给划伤,帽沿上的接茬也不够弥合,虽然他自己没有编过草帽,但也知道这样绝对不行,卖之前,还是要收拾一番方可。
就在陆绎正准备脱口而出,据实以告她们草帽的缺点时,看到的却是三双湿漉漉的眼睛,里面饱含着殷切的希望,就差直接说:快夸夸我们吧!
这样叫他还怎么说的出口,想想自己都觉得有点残忍,她们毕竟不像自己的下属,个个都经过千锤百炼,她们可都是弱不经风的女孩子,像花园里的花朵一样,只能呵护。
于是陆绎只好违心的说:“你们挺厉害的,真是心灵手巧,草帽都能会编!”
陆煊:“这都是若涵姐姐教的,若涵姐姐可厉害了!”
此时的赵如涵是很开心的,因为陆绎承认了这些草帽的价值,她也想和陆绎说几句话,“集市上卖的草帽,一个卖两毛,我们今天做了十个呢,全卖了能卖2块钱呢!”
听起来,像是很厉害的样子,陆绎问:“你之前做过?”
赵若涵摇摇头,回答:“没有,今天刚学的,第一次编。”
第一次就能编成这样,确实是很厉害了,不过陆绎向来没有和女孩们这样交谈过,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好说了一句,“你很聪明,也很有天赋!”
之前他的那些属下要是能听自己这样夸赞他们,估计都能高兴的跳起来,因为他们都知道自己向来严苛惯了,能夸赞两句就说明他们是真的厉害了。
听了陆绎的话,赵若涵是真的不好意思了,手里的麦秸杆都挑错了位置。
陆绎拿着草帽,在思考怎么样才能把草帽里面磨的更平整光滑,把帽沿上接茬打磨的更弥合,突然,他想到了吃饭的瓷碗,可以拿来试一试。
陆绎搬来了赵家吃饭用的小方桌,找来了一张凳子,拿来了一个瓷碗,接着就准备开始试一试。
对于陆绎的举动,赵若涵不是很理解,问:“你在干什么?”
因为他向来严苛惯了,整天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母亲常说,女孩子娇贵,和她们说话,不能太直,要相对委婉些。
陆绎组织了一下语言,说:“这接茬处不够平整弥合,还要修一下!”
赵若涵看了看,这也没有陆绎说的那样差吧,农村人哪有这么多讲究,能戴就行了,可是她并没有那样说,因为她知道陆绎就是一个挑剔的人,他见过的好东西太多了,这草帽对他来说,也确实不好看。
陆绎先是用水把草帽把里面打湿,然后一手拿着草帽,一手拿着瓷碗,用瓷碗的外部在草帽里面来回的磨,瓷碗表面足够光滑,质的又坚硬,来回磨个几次,里面的接茬就平整了,磨好了草帽里面,接下来就是帽沿了,先给帽沿部分喷上水,然后在方桌上放平,接着把瓷碗碗口向下,手握碗底用力在草帽上来回推磨,来回推磨几次后,用了抚摸了一下,这下终于达到接茬弥合了。
至此一项崭新的草帽终于诞生了,看着这新鲜出炉的草帽,陆绎很是有成就感,他人就是这样,一件事不做是不做,既然要做,那就要做到最好,不能存在一点瑕疵。
赵保安腿脚不好,没有陆绎走到快,等赵宝安会到家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种景象:编辫子的编辫子,缝草帽的缝草帽,推磨帽沿的磨帽沿,那叫一个热火朝天!
接着赵宝安就看到了一旁的草帽,这下明白了,他们竟然在编草帽,这下就能到集上去卖钱了,他之前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这下麦秆也能卖成钱了,还真是天无绝人之路!他家孩子真是让人欣慰。
赵若涵、赵若娟说:“爸,你回来了!”
陆绎:“赵叔!”
赵宝安搬个板凳坐下,一边看他们是怎样编的,一边对赵若涵说:“若涵,赶紧去做饭吧,今天留陆绎一起吃!”
“知道了,爸!”赵若涵拍了拍身上的土,就开始往厨房走,陆绎能留下来吃饭,她心里是欢喜的,还特意割了一小把韭菜,磕了两个鸡蛋,因为鸡蛋不够多,又特意拌了点面粉,掺在一起,做了一份鸡蛋炒韭菜,这道菜,不是家里来客人,那根本就是吃不上的。
如果有条件的话,她也想给陆绎做顿好吃的,有鱼有肉还有汤,可是家里实在是没有这个条件,就连自家母鸡下的鸡蛋,平时也舍不得吃,都拿到集上去换钱呢。
庭院里,赵宝安在和陆绎聊天。
“陆绎,这次赵叔真是要谢谢你,没有你那60几块钱,建国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赵叔,早上咱们就说过了,那60块钱就当我提前给的陆煊的生活费!”
......
他们说的话,赵若涵在厨房听的一清二楚,她眼泪都淌出来了,赶紧抬起袖子去擦,原来陆绎已经垫付了60几块钱了,那他身上还有钱吗,如果没钱的话,他该怎么办呢?这样以来,这农村一穷二白的生活他还怎么忍受的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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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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