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点院子的围墙是用玉米杆挤的,根本就挡不住兔子,兔子轻易的就能从里面钻出来,为了解决这个难题,陆绎他们又连夜用棍棒给钉了两个笼子,一个关大兔子,一个关小兔子,要是把大兔子和小兔子放在一起,大兔子会把小兔子给咬死。
至于这个大兔子如何处理,那首先要看看它是公是母。
几个年轻人看了又看,也没有研究出一个所以然来,兔子这个物种还真是奇葩,从外表看,公母都分不出来。怪不得会说: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管它是公兔子还是母兔子,暂时养起来吧。
第一天他们沿着河往北向长丰镇的方向走,第二天就沿着河往南走,弄到半夜,才逮到了几只中不了的兔子。
到了第三天,就不逮兔子了,改成了掏鸟窝,麻雀太小不掏,只掏那种大的,比如喜鹊,当地方言叫“马嘎子”,还有灰白色的斑鸠,黑色的麻不愣……
它们的幼鸟羽毛都涨齐了,就是还不会飞,这样正好关到笼子里,养上一两个月的话就可以炖汤喝,正好拿到县上去卖。
这时候全村的小麦全部割完了,就还没有碾完,大部分的人都忙着去种红薯了。
这天牛立新刚从拖拉机上下来,他往陆绎跟前一凑,说:“明天我要到县里化肥厂去拉氨水,你要不要一起去?”
陆绎问:“氨水?”
牛立新说:“咱们村买不起尿素,只能买氨水,就这氨水也不是每块地都能用的,只给棉花用。”
陆绎略微一笑:“那我去了,算不算出公差啊?”
牛立新说起话来信誓旦旦,“算啊,怎么不算,咱俩谁跟谁啊,你上次不是还说要去买自行车嘛,前两天我去的时候正好正好明天一起去。”
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陆绎已经摸透了牛立新的脾气,把他当兄长一样高高抬起的话,自己就能省很多麻烦。
“去的时候好说,回来时怎么办,我之前从来没有骑过。”
牛立新男子气概爆棚,说:“那有什么难的,回来时你开着拖拉机,我把自行车给你骑过来。”
既然有了牛立新这句话,那陆绎当然要去。
第二天天不亮一大陆绎他们就出发了,在村头还碰到了拉着架车子去镇上赶早集卖草帽的赵胜利、赵若涵兄妹俩,车子上放着草帽和青菜,赵若涵还挎着一个篮子,看她那小心翼翼的样子,里面应该是鸡蛋。
这时候赵建国已经出院了,在家里静养。
年轻人就是鬼主意多,陆绎让牛立新停车,然后对赵胜利说:“胜利,上来,捎你们一程!”
“好嘞!”
赵胜利和赵若涵也上了拖拉机带的马车上,赵胜利一手扶住马车的扶手,以免自己掉下去,一手拉着架车子的把手,就这样,拖拉机就拉着架车子往前跑,因为路坑坑洼洼,架车子动的幅度较大,赵胜利一只手有点吃力。
看大哥手上吃力,赵若涵一手扶着篮子,一手还打算去帮忙,却被陆绎拉住了了,“你坐到前面去。”
说罢,陆绎上去一手拉住了架车子的另一个把手,这下赵胜利轻松了许多。
赵胜利说:“谢了!”
陆绎和赵胜利比肩坐下来,说:“这两天卖了多少钱?”
赵胜利回答:“前天卖的多,卖了将近二十个,不过一个只卖一毛五,薄利多销呗。昨天就不行了,十个都不到,今天估计卖的更少,这不,今天把家里攒了一个多月的鸡蛋都拿来了。”
留给他们的时间只有两个多月了,过了暑假一开学,不出意外那就是两个高中生和一个小学生,光学费就要41块,还不算笔和本子,他们家一头猪才买了40几块钱。
陆绎:“我看你们明天就别去咱们长丰镇了,换个地方吧,去周边的镇,同一个地方,该买的都买过了,再去也没多大用处了。”
去其他公社,赵胜利他们当然考虑过,可是距离太远了,时间上来不及,“这我都知道,可是其他镇都太远了,最近的也有二十几里路,那我们估计2、3点就要起床,这早集就早上那一会儿,去的晚了就没人了。”
是啊,社员们赶完集还要回去上早工,卖东西的肯定要比买东西的去的早。
“你会骑自行车吗?”
赵胜利摇摇头,“不会。”一辆自行车要将近200块钱,他们家需要卖三头猪才能换一辆自行车,200块钱够他们兄妹几个两年的学杂费,200块钱就是他爸3年多的补贴。
这时候的自行车农村人基本上买不起,能买的起的都是城里人和吃商品粮的。
“我今天就是去县城买自行车的,买回来咱们一起学。”
“好啊!”此时的赵胜利是兴奋的。
赵若涵在旁边看着和大哥聊天的陆绎,此时的他就像是书上写的开屏的花孔雀,到处给人炫耀他那靓丽的羽毛。
一看就知道没有经历过苦日子,谁家的自行车会随便往外借,爱惜都来不及,他倒好,还准备借给别人让人家学骑车子,也不怕给他摔坏了。
不过再想想,借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大哥,她又开心的不得了。
亏自己前两天还在担心他没有钱花怎么半,他既然能买起自行车,应该不会缺钱,这下她终于可以放心了。
一直到了镇上,赵胜利、赵若涵才下车,这下他们可是节省了将近二十分钟的时间,正好抢了个好位置。
陆绎和牛立新进入县城的时候差不多6点半,太阳已经出来了,县城的情况看的一清二楚,他们走的是一条主干道,用现在人的话说这是一条修了柏油路的国道,全长1000多公里,穿过3三个省份,整个县城就是沿着这条国道而建的,路两旁的房子都是青砖瓦房,只有到了和另一条柏油路的交叉口时,盖着几栋楼,门口上挂着牌子,上面写着为人民服务。
不用牛立新介绍,陆绎也知道,这应该就是县政府了,也就是古代的衙门。
他们是从西面进的城,化肥厂在县城的东面,所以他们开着拖拉机横穿了整个县城。
等他们到化肥厂门口的时候已经7点多了,门口队伍已经排的老长了,有开拖来机的,还有拉驾车子的。
一看这情况,牛立新直骂娘,“起那么早,还是来晚了,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时候起来的,不会一夜没睡觉吧。”
陆绎倒不嫌队伍排的长,他们开的是拖拉机,又不是驾车子,早点晚点也没有多大的关系,不就是队伍排的长了点吗,等就是了,昨天晚上掏鸟窝没有睡好,现在正好补补觉。
陆绎把马车上用来装氨水的黑色橡胶袋往边一叠,把麦秸铺整齐,整个人往上面一趟,准备睡觉。
牛立新把脖子上的毛巾扔了过来,“你干嘛?”
陆绎把牛立新毛巾扔到一边,脏死了,也敢往他身上丢,“你自己等吧,我先睡一会,晚上忙着掏鸟窝,一夜没睡。”
“陆绎,我真服了你了,这么大个人了,还天天逮兔子掏鸟窝,这叫什么,这都是二流子干的事儿,用老师的话说,叫不务正业。”
“哥,你让我睡会儿吧,我已经几夜都没好好休息了。”陆绎说完,感觉阳光有点刺眼,索性把手套掏出来盖在眼睛上。
......
一开始还知道氨水是什么东西,这下陆绎彻底了解了,氨水往黑色橡胶袋里倒的时候,差点把没把他熏死,瞬间就刺激到了鼻子和眼睛,那滋味太难受了,“也不怕这东西把庄稼熏死。”
牛立新赶紧拿绳子把袋子口扎死,“不但熏不死,还会蹭蹭的往上长,用不了几天,就能比不浇氨水的高出一大截。”
好吧,这刺激性的鬼东西还真是一个神奇的存在。
买好氨水已经8点了,正好去供销社买自行车,还算他们走运,排到陆绎的时候自行车还有两辆,一辆是永久牌,一辆是红棉。
而陆绎手上的这张票,正巧写的就是:永久牌自行车一辆。
牛立新问售货员:“这辆永久牌自行车多少钱?”
售货员抬头看了看牛立新,土包子一个,问问也买不起,“180,你有票吗?”
看来,从古至今,以貌取人的陋习还一直存在着,并不会因为改朝换代而消失。
现在发生在自己身上,陆绎就是不爽,“当然有了,没有票来问你,我们闲的慌啊!”
售货员看了一眼陆绎的穿着,还有那手上戴的手表,顿时没了脾气,看这架势,弄不好是哪个领导的儿子,还是不要得罪的好,不然搞不好丢了工作就麻烦了。
同时拿着票买自行车的还有一个人,四十几岁的年纪,他的穿着打扮,和农民完全不一样,带着一副眼镜,上衣的口袋里还别着一只笔,一看就是政府部门工作的人。
巧的是他手里也拿了一张自行车票,不过不是永久牌的,他问售货员:“这位女同志你好,剩下那辆多少钱?”
“150.”
同样是自行车,价格差的有点多。
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出乎陆绎的意料了。
“你好,同志,咱们两个可以换一下票吗?”
陆绎没有听错,那个人提出来要和自己换票,左右都是一辆自行车,这有差别吗?
没等陆绎说话,牛立新不愿意了,“陆绎,不能换,永久的多牛气啊,所有自行车中牌子最响亮的。”
陆绎倒不这么认为,反正左右都是一辆自行车,换了之后自己还能少花30块,也没多大损失,不过他陆绎也不是什么好人,既然选择成人之美,那也要索取点好处。
对任何人来说,天下都没有免费的午餐,他陆绎哪有被人占便宜的道理。
陆绎挡住了牛立新,说:“换票也不是不行,但是……”
那中年人想了想,“主要是我儿子要结婚,人生大事嘛,永久牌的更有面子,咱们换换票,我给你5块钱!”
原来是儿子要结婚啊,喜事啊,而且这人看起来也不是普通人,如果是普通人,有辆自行车就满足了,还管是什么牌子,这人挑三拣四的样子,一看就是一个干部,既然是有钱人,陆绎没有道理放着便宜钱不要。
陆绎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手里的自行车票,说:“我呢,也不缺钱,既然是贵公子结婚用,换一换也是可以的,不过最起码也要给我们省顿饭钱吧,我们也不要多,10块钱吧!”
那中年人稍微考虑一下就答应了,说:“10块就10块吧!”
于是陆绎拿一辆永久牌换了一辆红棉牌的,还得了10块钱,对他来说,左右也就是一辆自行车,能骑就行了,管它什么牌子。
这10块钱虽然解不了他燃眉之急,不过也算是帮助了一些兔子和小鸟在他手下逃了生,还真是上天有好生之德,老天爷都不让他作恶太多。
本来预计的200,买自行车花了150,有得了10块,算起来这下他竟然有了60块钱的盈余。
接下来,陆绎第一件事就是买了两包大前门的香烟,一包直接给了牛立新,一包准备回去还给朱建华。
第二件事,是买了一个军绿色的书包,两把小刀,两只铅笔,两块橡皮,一支圆珠笔,几本练习本,一叠白纸,还买了一本字典,因为上面每个字都有对应的繁体字。
第三件事就是找了一个国营饭店准备请牛立新吃一顿好的,结果进去才知道,不光要钱,还要交粮票。
还好陆绎早有准备。
他们买了几个肉包子,还要了一份番茄炒鸡蛋,两碗面疙瘩汤。
简简单单的一顿饭,陆绎却吃出了以往山珍海味的味道,想一想,他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好好吃顿饭了,实属不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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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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