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在的，陆绎是不想借的，倒不是因为不舍的，而是因为太麻烦。

今天有第一个，明天就会有第二个，接着就会有第三个……这样下去，男人学会了，还有女人，女人学会了，还有孩子，会没完没了，不胜其烦 。

要是在以往，他早直接拒绝了，可以现下这个处境，他是个没有任何背景的知青，直接拒绝吧，就伤人家面子，在这村子里给自己竖了一堵墙。

陆煊知道这下哥哥肯定是为难了，反正她就是个小孩，就算是说错了也没有关系。

陆煊就学陆绎，也跟着叫嫂子，“嫂子，这车可是我们新买的，花了很多钱，我哥都没钱给我买东西吃了，我们现在都欠着赵叔叔家的，你们家有鸡蛋吗，要不先借给我们几个吧！”

陆煊这样说，陆绎是真没想到，她虽然小，话却说的明白，想学车，拿鸡蛋来，这时候，每家每户的鸡蛋都舍不得吃，基本上都拿到集上卖掉换成钱。

这样以来再来借车学的人，就要掂量掂量了，如果非要学的也行，最起码可以给陆煊换鸡蛋吃，不过这应该不叫投机倒把，这叫人情往来。

这妇女也是一个有魄力的人，有舍有得吗，她懂这个道理。人家花那么多少买的自行车，凭什么白白借给你让你学，万一再给摔了，该多心疼。

“还说什么借，嫂子这就回去给你拿，这么好看的小姑娘，可惜了，看看瘦的，就应该补一补！”

那妇女还真是说到做到，当天晚上就给陆绎端来了六个鸡蛋，也许她本来打算卖了鸡蛋给孩子交学费，也许是卖了买布给家人做衣服，总之会有很多可能。

看来这世上，有很多人和自己一样，正尽自己的最大努力，去适应这些新事物，好让自己的日子更好过一点。

陆煊正式上学的那天，陆绎特地请了一上午的假。

盐碱赵村子小，是没有学校的，学校在3、4里以外的范庄，范庄是行政村，盐碱赵是自然村，盐碱赵是归范庄管的，除了盐碱赵之外，还有一个村子，叫李庄，也属于范庄管辖的范畴。

既然买了自行车，那就理所当然的要显摆一番，前杠和后座各坐着一个小姑娘，车子另一侧还绑着一个小凳子，因为赵若娟告诉他们，学校里不提供凳子，要自带。

去学校的路上，所有人都徒步走，就他们骑了辆自行车，这下两小姑娘别提有多开心了。

一路上叽叽喳喳说个没完没了，有时候小孩子的世界就这么简单，这么容易满足。

这个范庄小学一共五个班级，从一年级到五年纪，一个年级一个班，每班有50、60个人，学生的年龄也参差不齐，上下差3、4岁的都有，不过还是男孩子居多，女孩还不到三分之一。

陆绎这么多天的了解，发现了一个现象，对一个家庭而言，有机会读书的一般都是老大和老小，没读书的往往是中间的，整体而言，男女都算上的话，读书普及率能达到十之六七。

这个普及率历朝历代都没有达到过，的可以毫无疑问说，在之前，读书就是富贵人家独有的权利，普通百姓根本就没有那个机会，笔墨纸砚暂且不提，就连一个月二两银子的束脩，又有几户庄稼人能付的起？

整个学校没有围墙，有两排大瓦房，每间房上都就有窗户，不过上面的玻璃都掉了，只剩下零零散散的一两块。

虽然远没有他们陆家的家学气派，不过和村里社员们住的土坯房好多了。

每间教室的门上都写着这样两句话：请讲普通话，讲写规范字。

教室里桌子是破的，地也是坑坑洼洼、高低不平的。

也许这整个班级以后也出不了一个厉害的读书人，但是他们长大之后，能认识最基本的字，会写自己的名字，能看的懂书，这样就不再是一个睁眼的瞎子，对这个国家来说，就是有用的人。

有能力的人去接受更高层次的教育，不是读书那块料的人，就接受最基本的教育，可千万不要小看这些最普通的人，正是这些人决定着一个地方的以后的高度。

三年级的班主任是个头发都花白的老人，来的时候，赵若娟就说过，他们白主任姓范，是个老头。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尊师重道，这些词深深的刻在陆绎的血液里。

陆绎本想毕恭毕敬的左手在上右手抱拳，给老师行个拱手礼，又忽然想到之前的礼节都已经废除了，只好作罢，就恭恭敬敬的问了声：“范老师，您好！”

这盐碱赵新来了个知青，这范庄的人也多多少少听说点，

范老师年纪大了，带了副老花镜，他推了推眼镜，别人都说这个姓陆的知青有点骄横，一来就下河逮鱼，上树掏鸟，根本就不是好好劳动的。

今天一见，就知道那些人说的都有失偏颇，刚下学的年轻人，第一次到农村来，肯定都不习惯，这要有个过程。

在他这个老头看来，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眼睛透彻明亮，态度正的很。

他老头子教了一辈子的书，就喜欢这样的年轻人。

“来上学的？”

“是的，范老师，这是我妹妹，打扰您了，您看看这十几天能不能跟着您读读看！”

“范老师您好！”陆煊也乖巧的问了声好。

在这位范老师看来，城里来的孩子就是不一祥，一点都不认生，还大大方方的向他问好。

“行，那这十几天就先跟着读吧，等下学期再交学杂费，大名叫什么？”

为什么范老师为这样问，因为这时候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大部分都没有大名，男孩不是叫什么狗蛋，就是叫什么娃，女孩都是叫大妮，二妮，都是上学的时候老师给起的大名。

陆煊：“老师，我叫陆煊，我爸还效仿古人给我起了字，之恒！”

范老师问：“哪两个字”

陆煊：“我爸说是摘自《诗经·小雅·天保》的“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的之恒两个字，爸爸还说，我的名字和我的字，意思是一样的，煊，光明灿烂绚丽的意思，之恒，上弦月逐渐圆满，是说一个人生命力旺盛，前途一片光明的意思。”

陆绎被惊呆了，原来这小丫头竟然还有字，饱含了他们这位父亲对女儿的殷勤希望，那看来这位父亲也给自己取了字，不会就是“之升”这两个字吧。

陆绎：“之升？”

小丫头点头如捣蒜，“对啊，哥哥的字就是之升。”

还真让自己给猜到了，希望儿子如早上初升的太阳，女儿如满月时的月亮，多么的通俗易懂。

范老师听了却很高兴，这年头，也只有有文化的人才会给孩子这样取名字了，开始讲起来，“你们的名字起的真好，主席他老人家就说过，青年人朝气蓬勃，正在兴旺时期，好象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小丫头，你一定要好好读书，不要辜负你爸对你的期望。”

今天写了两章，实在太累了，写不下去了，今天就到这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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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 3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