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

提起龚鸿的大名,众人无一不佩服,这位不光出身显赫,而且武艺超群,年仅二十岁的时候就担任了锦衣卫总指挥使,原本就是帝王爪牙的锦衣卫在他手上愈发令人闻风丧胆,不敢招惹。

在宴席上坐着的陶善看见龚鸿,忍不住擦了擦眼睛,那嘲讽人的语气和姿态,确定眼前的人是指挥使无疑,不是说返老还童丹无解吗!眼下却是变了回来。

司徒洪也没有想到龚鸿居然有胆子出来,而且还是原先的面目,难不成他原先派出的人打探出来的消息都是假的吗?

龚鸿收起折扇,向康乐帝行了礼,而后开口道:“参见陛下。”

康乐帝见到龚鸿,心里的担忧也消了一大半,毕竟龚鸿是他的左膀右臂,替他办事多年,今夜的事情无论如何也得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爱卿免礼,刚才司徒爱卿说的话你也听到了,不知可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龚鸿感觉到四座的目光都汇聚在自己身上,有探究也有幸灾乐祸,但是更多的是疑惑,他轻轻的笑了下,那张俊脸的灯火的映照下顾盼生辉,这等的容貌不知得多少人羡慕。

龚鸿的笑声更像是嘲讽,他只是看了一眼司徒洪,便见后者的身子忍不住狠狠的抖了抖,显然是怕极了他。

他直视康乐帝,不卑不亢道:“回陛下,数月前即墨小姐前来北镇抚司鸣冤,微臣就将此事立案彻查,还派人去云水调查,一切皆属实,今日正是为了此案收尾才来迟,还望陛下见谅。”

私圈耕地此事乃是毁坏国本的大事,除非有特殊的情况,不然绝对不可能轻轻揭过,康乐帝听到龚鸿的话,拧起严肃的眉头,松开了司徒雪的手,目光与认真程度与方才截然不同。

龚鸿挥了挥手,便有人呈上他派人去云水收集的证据,还有即墨谨呈上来的那份江宁富商联名画押书,司徒雪想为司徒洪说些什么,也不知从何开口。

这件事也是她大意了,竟没有料想到最坏的打算,让龚鸿绝地反击,狠狠的摆了她们一道,见他如此自信的模样,说不定那个鬼医也是他安排的,就是为了诱骗司徒假相信有返老还童丹的存在,相信返老还童丹真的有效果!

司徒雪咬恨不得碎了一口银牙,身旁康乐帝正在看呈上来的证据,气氛一点一点的凝重起来,就连呼吸声也清晰可闻,在座的人见帝王面色越来越凝重,也连大气也不敢出。

可龚鸿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他在厅中踱步起来,一边摇着折扇一边若有所思道:“这些都只是冰山一角,至于司徒大人究竟还做了什么,恐怕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了。”

龚鸿慢悠悠的补充道:“毕竟属下只知道江宁圈地案,即墨家灭门案,截杀公主案,还有一系列仗势欺人,强买强卖,欺男霸女,实在是太多了,司徒大人,本座知道得只有那么多了,您是否还有印象啊?”

龚鸿的尾调拉的极长,他还将折扇抵在下巴处做无辜状,随着他的声音落下,康乐帝气得拍了桌子,桌子上的酒水抖撒了一地,有些还落到了司徒雪的身上,她华丽的衣裙被弄湿了,但是却不敢叫出声。

康乐帝的样子显然是怒火中烧,饶是司徒雪也很久都没有看见过康乐帝发那么发火了,虽说帝王性子儒雅,但也不是任人拿捏的纸老虎。

即墨谨趁势大喊:“即墨家损失惨重,老家主更是身负重伤,江宁的千千万万百姓更是翘首以待,请陛下为我等做主!”

康乐帝凌冽的看向司徒洪,厉声道:“司徒洪,你可有话狡辩?”

方才龚鸿将他做的那些事抖出来之后,司徒洪就恨不得缩起来,这些事情任何一件单独拿出来,可都是诛九族的大罪,合在一起更是死罪难逃。

这时平时拍司徒洪马屁的人都急着和他撇开关系,更不会下场帮他,司徒家孤立无援。

“老臣,老臣...陛下!您要相信老臣是冤枉的啊!老臣忠心一片,阿姐都服侍您多年,司徒家祖祖辈辈都效忠皇室,您切莫听信小人之言啊!”司徒洪连忙跪下哀求,不顾平日里维持的形象,在厅中哀嚎起来。

这话说得可怜,但是康乐帝却不耐烦的打断。

“你既拿不出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那便是做了这等子危害百姓,毁我大庆江山的事!枉费朕和你姐姐对你的一片期望!”

康乐帝痛心疾首道。

司徒雪一听,便知道康乐帝有意将自己从这件事中摘出来,便闭口不言,也不去看司徒洪求救的眼神。

光是龚鸿方才说的谋害公主案,这件事可是她指示的,若是她下场被龚鸿和姬和咬住,那这后宫之中可就再也没有司徒家的人,姬聪的太子之位也保不住了。

她已经帮了司徒洪太多,可他真的是个扶不起来的,自己也没必要再耗费精力了,不如再从司徒家中寻一个得力的干将来做后盾,还能省事许多。

司徒洪看到司徒雪没说话,便知道自己的结局。

龚鸿见康乐帝大手一拍,决定道:“将司徒洪关进诏狱,调查清楚过立即处决!所有牵涉此事的官员全部都杀无赦,无论是谁都不能对耕地下手,此次以儆效尤,再有犯者立即杀无赦!”

康乐帝虽被美色迷了眼,但还是分得清国家大事,祖宗基业的孰是孰非,眼下更是一点也不给司徒雪面子,当着她的面便要收押司徒洪。

不待龚鸿发话,便有跟随而来的锦衣卫将司徒洪拖了下去。

“多谢陛下!”即墨谨叩拜道,嘴里称呼万岁英明。

康乐帝随后又询问她一些关于即墨家的事情,并答应下旨安抚即墨家和江宁那些被圈走耕地的富商,即墨谨又拜谢了一次。

康乐帝最后看了她良久,摆着叫她退下了。

司徒雪受了惊吓提前退席,由三皇子姬聪亲自来接,康乐帝又在宴席上坐了一会儿才走。

即墨谨看龚鸿还在原地,便上去感谢:“多谢龚指挥使助我即墨家。”

龚鸿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即墨谨见他并无异样,压低了声音问道:”龚指挥使可是寻到法子破解了?“

龚鸿知她说的是什么,有些纠结的道:“应该大概知道了吧,不过不妨碍今夜办事就行了。”

龚鸿又正色道:“即墨小姐,虽然陛下处罚了司徒洪,但是只是针对司徒洪圈地的事情,若只是即墨家险些被灭门,恐怕陛下也不会动那么大的怒,这也代表司徒家并不会在短时间内倒台,毕竟宫里还有一个司徒贵妃,三皇子更是储位的候选人之一。”

即墨谨也知情形并不如想象中的好,她向龚鸿抱拳道:“无论如何,即墨家不会忘记指挥使的大恩大德的,来日指挥使若有需要,即墨家一定倾囊相助。”

即墨家避世多年,往日权势再无,遇上司徒洪能够全身而退已经是意外之喜,何况还连累了龚鸿遭了一劫,即墨谨更是愧疚不已。

龚鸿说这番话也是为了提醒即墨家日后的日子不会太好过,至于该走哪条路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了。

“既如此,那本座便等着了,若即墨小姐明日启程,本座会派人手护送,但是恕本座公务在身不能亲自相送。”

“多谢龚指挥使。”

即墨谨来庆城这一趟才知道庆城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龚鸿的照顾和帮助她都看在眼里,这样的朋友值得结交。

参加龚家宴会的人都差不多走光了,只剩下姬和还在位置上等着龚鸿。

“本宫方才派人去打听,说司徒洪今夜想要算计你,没想到却把自己搭了进去,还真是大快人心,你没瞧见司徒雪的脸色,生怕陛下会发落到她身上。”

姬和虽觉得畅快,但还是有担心,说起刚才那一幕更觉得可笑。

“陛下对长公主被截杀一案充耳不闻,有意包庇司徒贵妃,长公主日后可要小心为上,司徒贵妃若是被惹急了,难免会做出一些疯狂的举动。”龚鸿提醒道。

姬和朝着龚鸿笑了笑,“本宫知道了,不过你也要小心,虽没了一个司徒洪,但是司徒家还有其他人在,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可要当心啊。”

龚鸿也明白这个道理,对着姬和点了点头。

这是迎她回庆城的宴会,也是为了拉司徒洪下马的局,从现在来看,司徒雪的锐气被狠狠挫了一番,而各世家也都知道她回来了,起码明面上不能再听从司徒雪的风向而无视她,更重要的是她的胞弟被投入了诏狱,那可是有去无回的地方。

姬和回庆城之后的布局才刚刚开始。

龚鸿将所有人都送了出去,而后吩咐了老管家几句,这时候听到了更夫的敲锣声,竟已是三更了。

他这身子也不知竟虚成了这样,光是迟睡一些便有些发晕,还险些被门槛绊倒。

陶善赶上来及时扶住了他,担忧道:“指挥使,您没事吧。”

龚鸿摇摇头,表示自己并无大碍,他不知道这返老还童丹究竟有什么副作用,也不知道这具身体还有维持多久,但是在此之前,必须将一切事情都处理好才能心安。

龚鸿咬咬牙:“走,去诏狱。”

陶善不知道龚鸿为何可以恢复原形,但是一看就是在强撑,他拗不过,只能扶着龚鸿去。

司徒洪已被锦衣卫押送至诏狱,他的罪行原本是够得上给蒋尔耕做陪练,但是碍于只是个养尊处优的官员,一拳头便没了,也不值得蒋尔耕废这个力气,只先投放到普通牢房中,等待指挥使的发落。

陛下说审讯完便处决,这也就代表将司徒洪的生杀大权交到了龚鸿的手中,任由龚鸿宰割。

龚鸿走到牢房里,看见昔日不可一世的司徒家家主司徒洪躺在杂草上,听到响动后睁开红色的眼睛,充满怨恨的看着龚鸿,他四肢都上了铁链,无论怎么挣扎都触碰不到龚鸿。

他恶狠狠道:“龚鸿!你这个野种,你不得好死,我诅咒你龚家满门永世不得超生!”

司徒洪如今破罐子破摔,什么话都骂的出口,粗言秽语全然没有世家的风范,陶善还当龚鸿是五岁的孩子,上前将他护在身后。

他像是一只小狼崽,对着企图伤害指挥使的人露出獠牙,上前便狠狠踹了司徒洪一脚,堵住了他的嘴,让他说不出那些狗都不愿意听的话。

“就凭你也配提指挥使的名字?我呸,哪里来的滚哪里去,你娘都后悔生了你这个便宜儿子,你儿子也后悔有你这样的爹,世上那么多人,怎么就让一块叉烧开了口,死到临头还不知道深浅,你陶爷爷今天就来好好管教你这个叉烧儿子!”

陶善觉着不过瘾,还想再整治整治司徒洪,被龚鸿拉住了。

“慢着,本座有几个问题先问问他。”龚鸿看了眼吐血的司徒洪,“问完再杀也不迟。”

司徒洪听到,笑出了声,他的笑刺耳又难听,陶善气得都捂住了耳朵,跑到外面去等龚鸿。

龚鸿走到司徒洪面前,弯腰看着他那张老脸,一字一句的问道:“当年我父母失踪是不是和你有关?是不是你从中做了手脚?”

龚鸿的眼睛太过吓人,像是下一秒就要掐死司徒洪一样,司徒洪虽然畏惧,但是听了他的问题,笑得更大声了。

铁链跟着响动,他像是得了失心疯一样在笑。

“龚鸿,我早就知道你没安什么好心,原来就是等着这一刻呢,我告诉你吧,你的父母早就死了,若是没有你,龚家早就被瓜分完了,全庆城也就你还觉得他们还活着,什么时候锦衣卫指挥使竟然天真到这个地步了?”

龚鸿没有因为他的话生气,当年父母失踪,他一开始的怀疑对象就是司徒洪,当年也只有龚家才能和司徒家分庭抗礼,而且龚鸿的堂姐还入了宫,靠着家世才没有受到司徒雪的迫害,若是龚家就此覆灭,既得利益者首位便是司徒家。

当年幸福的家庭就此破灭,整个龚家就只剩下龚鸿一个人,他不得不以少年之身撑起龚家,哪怕只有他一个人在,也要将龚家延续下去,也要等父母平安归来的那天。

司徒洪见没有气到龚鸿,说出的话愈发嚣张了,“你以为陛下为什么会让你做锦衣卫指挥使,只不过是可怜你罢了!就凭你一个人如何斗得过我司徒家,陛下扶你只不过是为了把你当成牺牲品,今日我倒了,下一个就是你!小野种,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龚家的秘密,你们家没有一个好人!”

“闭嘴!”龚鸿狠声道,他掐住司徒洪的脖子,眼眸里的红仿佛要渗出来,那双手也一直在颤抖,显然是气极了。

天光乍响,外面传来公鸡打鸣的声音,龚鸿抬眼去往牢房的窗口,便感觉到一股刺目的光亮,他觉得眼睛有些模糊,松开了手,往后退后了几步,头越发的痛了。

司徒洪看着前一秒欲杀他的龚鸿此刻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小,最后成了个一个约莫四五岁的孩童,合身的飞鱼服变得松垮起来,孩童安静的躺在地上,显然是睡了过去。

司徒洪见证了这一幕,微怔了几下,忽然又哭又笑,他痴痴的呢喃道:“原来真的有返老还童丹,原来真的可以重新再活一遍!我就说我没错,我没错!”

他这一声招来了外面的陶善,他一进来便赶紧将地上的孩子抱起来,接着硬是忍着一股气不去理已经发了疯的司徒洪。

诏狱的锦衣卫见他出来,便问道:“陶大人,不知该如何处置里面那个人。”

陶善将小孩抱紧了几分,耸着肩低低的笑道:“就让他尝尝我近来新研究的贴面死法吧。”

在陶善的心里,任何人都不能伤害龚鸿,方才他就想杀了司徒洪,还是龚鸿阻拦,这会儿他变了回去,不如直接解决了那块叉烧,免得看着心烦。

若他是蒋尔耕,万万不会给这老家伙说话的机会。

陶善不知道龚鸿现在是什么情况,只能抱着他去寻沈海棠。

那名锦衣卫在陶善走后,忍不住摸头道:“陶大人怀里抱着的是龚大人的儿子吗?还真是可爱,怪不得那么多人喜欢。”

陶善急得都要火烧眉毛了,他直接冲到了沈海棠的房间理,将熟睡中的沈海棠叫了起来,叫他赶快看看指挥使。

沈海棠一见他怀里的孩子,立即便清醒了,叫陶善把孩子放到床上,没来得及穿衣服就开始诊脉。

他边诊脉边嘀咕:“怎么还是变回去了,这可如何是好。”

陶善觉察到不对,“呆子,你说什么呢?昨天指挥使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了?”

沈海棠收回手,答非所问,“只是睡着了,并无大碍。”

“呆子,别逼我哭着求你。”陶善眨了眨眼睛。

沈海棠叹了声气,如实道来,“昨日晚间的时候锦衣卫的确来找过我,他发现自己入夜的那一刻就觉得有些不舒服,后来便是又变回去了,原本以为这药的药效失效了,没想到此刻却是又小了,看来还得再研究一番这个丹方。”

“也就是说指挥使白日的时候会变小,晚间的时候又会变回去,是吗?”

“按照这两日的观察,的确是的。”

“这药到底是谁研究出来的,还真是缺德。”陶善气得不轻,就差破口大骂了。

“即墨谨呢?她不是即墨家的人吗,应该也懂得一些医术。”

“即墨姑娘对此也束手无奈,只盼着老家主能破解,但是却需要一些时日。”

沈海棠没说的是,即墨谨天将亮的时候才被龚鸿派人送出城,他直到半个时辰才刚刚躺下来,这会儿又被叫了起来,但是对着陶善他却是没脾气,他也早忘了发脾气是什么感觉了。

陶善也一夜未睡,知道暂时解决不了的时候,他终于放任自己打了个哈欠,之后便要转身出门。

“哎,你去作甚?”沈海棠叫住了他,“指挥使还在这里。”

“我有事要办,指挥使先放你这里,反正他一早也要吃饭,顺便跟你一起吃了,跟着我可不能吃饱,我啃瓜皮也能活。”陶善话没说完人便没影了。

沈海棠见床上的龚鸿翻了个身子,将他的床都占了大半,无奈的摇摇头,为龚鸿盖上了被子,自己去美人塌上睡。

城郊外,一辆马车停在了荒郊野岭,一个女人牵着一个小男孩下了车,她打晕了车夫,所以这辆本该驶向庆城的马车的终点只能在这里。

女人约莫是二十多岁的样子,衣着鲜亮,小男孩打扮得也很像富贵人家的孩子,他牵着女人的手,看着前方的路问:“阿娘,我们为什么不坐马车,反而要走进去呢?”

女人正是司徒洪的大女儿司徒湘,她摸了摸小男孩的脸,蹲下来温柔的笑道:“因为我们要在庆城活得轻松一点,若是坐马车就可能要入狼窝了,沉儿难道想跟阿娘分开吗?”

司徒沉摇摇头,奶声奶气的急急道:“当然不想,我想和阿娘一直在一起,爹爹不在了,我只有阿娘了。”

司徒沉搂住司徒湘的脖子,不舍得道:“阿娘,沉儿一辈子都不要和阿娘分开。”

司徒湘笑笑:“阿娘知道,你放心,庆城是阿娘长大的地方,繁华迷人眼,你会喜欢的。”

司徒沉乖乖的点了点头。

她本不愿回庆城,但是听闻她那位父亲大人大厦将倾,便宜弟弟又不争气,她当然要回来看看了,来亲眼看着司徒家是如何被一点点蚕食的,这样才对得起她少时所受的那些苦,所流的那些泪。

她的孩子才不会成为世家大族操控下的一颗棋子,自有他的繁华大路走,不屑与世家污浊之流为伍。

司徒洪入了诏狱生死未卜,司徒家上下也顾不得管那位多年不见的大小姐了,陛下虽当场发落了司徒洪,但是却并未提及要如何处置司徒家,只要司徒贵妃一直在,想必司徒家应当也是安全的。

司徒樾听到老家伙入诏狱的时候别提有多开心了,他若是死了自己就是名正言顺的下一任家主,到时候若是司徒湘赶回来,定叫她不得好死。

但是司徒樾听到消息后不得不假意慌张起来,还在仆人面前落了泪,哭着说:“父亲不会有事的,我之前不也去了诏狱吗,还不是好好的活着回来了,父亲福大命大,绝对可以平安回来的。”

他内心却是,绝对会有事的,叫你偏心司徒湘,活该落到这种下场,龚鸿那个疯子绝对不会放过你的,你可没有我的好运气。

司徒家上下没了主心骨,都将以后的指望放到了司徒樾的身上,司徒樾现在满心眼就等着去收拾司徒湘,连司徒洪的死活都可以不管不顾。

这夜宫中倒是安静如常,司徒雪被姬聪接了回去,之后便觉得头疼得厉害,悄悄的请了个太医也不敢声张,姬聪担心母妃的安危,在太医出来后便询问了一番司徒雪的身体情况,没想到太医却这样说。

“三皇子,若您有空便劝劝贵妃,她之前生公主的时候亏损了身子,已是不能再生育,如今却硬是要调理身子再想怀一个,只是即便怀上生产也是不容易啊。”

姬聪大为震惊,自己的母妃为何突然又想着要一个孩子了?

他面上不显,应了太医的话说会好好劝劝母妃,而后将太医送了出去。

等他回到内室,见到司徒雪躺在床榻上揉着太阳穴,一脸疲倦的模样,他虽于心不忍但还是问:“母妃,您可是又想再要一个孩子?”

司徒雪睁开眼睛,叹了声气,“如今你舅舅被发落去了诏狱,恐怕会连累到我们母子,我这也是想让陛下对我们多些怜惜,也好能保你太子之位。”

“儿臣只需要勤奋读书讨得父皇欢心就行了,何必劳累母妃冒着生命危险行此事?而且儿臣已经长大了,会保护母妃的。”

“若是母妃没有掺和舅舅犯的事,也不必担心,毕竟父皇赏罚分明,会还母妃一个公道的,儿臣也早就提醒过母妃不要和舅舅一家走得太近,表弟之前还想叫我帮他遮掩一些错事,可见品行并不佳,儿臣要太子位必然是光明磊落靠自己,不需要这些弄弯弯绕绕的,母妃不必再为我操劳了。”

姬聪言辞恳切道。

司徒雪使了一辈子的心机,却没想到生出来的儿子竟带着一股正派之风,她心中后悔的咬牙,但却不能对着姬聪发出来。

“这些母妃都知道,夜深了,你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司徒雪觉得太阳穴一直在跳,今日的事情也着实太多了,闹得她头疼,此刻也不想再长篇大论的劝姬聪了。

姬聪以为母妃听进去了自己的劝,也就行礼退下了。

他走后,司徒雪杂碎了屋子里的花瓶,好好的出了一番气。

“我怎么会教导出这样的儿子,一个个的真不省心,就没有一个让我能够放心的,若是可以我真想让这后宫里的孩子都是我生的,犯不着再工于心计受这种气!”

司徒雪喊着,又摔碎了一个花瓶,这被打碎的瓷片散落了一地,有些还弄伤了她自己,她此刻再也没有在康乐帝面前的贤淑,就像是一个市井泼妇一般。

伺候的宫人也不敢上前劝阻,只能等她发泄累了。

司徒雪这边的乱却打破不了皇宫一片祥和的静,幸好她受宠,活下来的嫔妃都被她发配到了偏僻的宫殿,哪里有她那么好的宫殿住,所以这些动静传不出去。

康乐帝今晚没有翻司徒雪的牌子,反而去了淑妃这里。

淑妃是龚鸿的表姐,镇守蓝若关苏家的嫡女,十五岁时入宫,如今已将近十八个年头,因为家世显赫又有龚家这层关系在,所以司徒雪就算是想要动她也得掂量三分,淑妃性子不争不抢,早些年诞下来一个女儿深得康乐帝的喜欢,被封为公主,又指婚给了新科状元。

淑妃不愿意被那些宫中是非纠缠,也就主动请求搬来了偏僻的宫殿,有时候一个月都见不到康乐帝一面,但是她却很满足,如今女儿已嫁人,她膝下又没有皇子,储位之争怎么样也波及不到她身上。

她只需要为父兄在后宫为苏家撑着一面旗便可。

司徒雪霸道,让康乐帝长期都宿在她一个人那里,淑妃并没有什么不满,她心中并不喜欢康乐帝,当年入宫也只是因为家族所需,万万没有期盼帝王之爱的想法。

今晚在宫外发生的事情她也听说了,司徒雪在后宫跋扈,连带着整个司徒家都在外头嚣张起来,如今落到这样的结局不足为奇。

不过让她诧异的是,哪怕发生了这种事,康乐帝还是放过了司徒雪和整个司徒家,只处决了司徒洪一个人,说到底也只是以小保大。

康乐帝最喜淑妃安静这一点,哪里像司徒雪那样爱吃醋,整日闹着小性子,今夜他实在是有些烦了,所以才来淑妃这里避避。

淑妃为他沏好了茶,之后便站着一句话也不说,像是在等他的吩咐。

康乐帝招手让她坐下,淑妃照做。

淑妃年轻时虽不是绝色的美人,但也是清秀的佳人,如今女儿都嫁人了,但也别有一番风韵,康乐帝无心其他,便也歇了那种心思。

见淑妃一言不发,他便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今夜的事情就连朕也觉得不可思议,朕真的不忍心让她受到伤害,但是她实在太让朕失望了,这等动摇国本的事情绝不能姑息,朕也怕寒了全天下百姓的心啊。”

康乐帝慢慢回想起来,“朕记得小时候皇爷爷带着朕去稻米田,就看着农户将种子洒下,七月的天热极了,哪怕是冰块也解不了的酷暑,农户们有些都受不了晕倒在农田里,皇爷爷选了一株稻谷,叫朕来年再回来看它生得如何,谁知第二年发了饥荒,饿死了不少人,因为一碗饭就卖儿卖女,朕亲眼见过这样的场景,至今不敢忘啊。”

康乐帝感慨良多,往日的情景几乎历历在目。

淑妃听了,道:“先皇是位明君,陛下得他教导如何体恤百姓,也是大庆之福。”

康乐帝唉声叹气道:“可是她却做出让朕左右为难的事情来,朕明明记得她当初虽有些骄蛮,但是本性不坏,朕也知道她跟姬和不和,但是没想到她竟能下毒手,若是锦衣卫那边真的咬死不放这件事,就让朕也不知应该如何处置。”

康乐帝心中什么都明白,但就是下不了这个手,狠不下心做决断,他当年对司徒雪一见钟情,纳了她做自己的解语花,没曾想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却忽然变得如此陌生。

淑妃淡淡的笑着,“臣妾也听闻当年贵妃娘娘艳冠庆城,不过这人都是会变的,若是一成不变,恐怕陛下也会觉得腻烦了,既然陛下心中舍不得,不如就此揭过,也好给贵妃一个机会,想来长公主宽宏大量,不会斤斤计较的,若是陛下觉得亏欠良多,不如在其他事情上补偿长公主。”

淑妃顺着康乐帝的心意说,让他心中舒畅不少,看着淑妃的目光也愈发满意,他握住淑妃的手,“你说得在理,不如朕为姬和挑选几位男妾如何,公主合该是有这等待遇的。”

听到他如此荒唐的决意,淑妃并没有说什么。

康乐帝一提到公主,突然想起淑妃似乎也为自己生了一个女儿,刚刚才嫁人不久,他竟都不上心过问,不如就趁此机会询问一番。

“满月已经嫁人了,不知在婆家过得可好?若有什么委屈尽管和朕说,朕会为她做主。”

“回陛下,月儿虽和驸马没有见过,但这是陛下亲指的姻缘,有陛下的心意在,自然是过得极好的。”淑妃停顿片刻,终于开口道:“只是驸马出身寒门,这婆家似乎有些刁蛮。”

康乐帝无所谓道:“嫁人后侍候婆母本就是女子应尽的本分,她怕是在宫中娇养惯了,一时适应不了也很正常,朕还当是什么事,她这位驸马虽生得不怎么样,但是却刻苦有才学,朕可是精挑细选出来的,越过贵妃所生的公主赐给满月的,这等子好事便宜了满月,为此贵妃还跟朕闹了脾气。”

淑妃紧紧握着拳,依旧保持着微笑,声音却有些发抖:“既如此,臣妾替满月多谢陛下。”

康乐帝本想歇在淑妃这里,但是又害怕贵妃日后提起这件事与她置气,半夜还是回了御书房睡,这时候司徒雪宫中的喧闹也已经结束。

天光大亮时,陶善一边从诏狱出来,一边活动着手脚,与此同时又有一具新的尸体从诏狱拖出来,被丢到乱葬岗喂狗。

他忙活了许久也有些饿了,便直奔沈海棠的房间,果然见他正试图叫醒龚鸿。

沈海棠摇了摇龚鸿,轻声道:“指挥使,起来吃饭了,再不吃就凉了。”

龚鸿闹着起床气,直接翻身不理沈海棠,沈海棠无奈只能继续叫着,这种事情陶善不擅长,只能看沈海棠终于靠着锲而不舍的毅力叫起了赖床精。

“今日是煎饺和白粥,还有一些开胃小菜,等晚上的时候会丰盛一些。”

陶善来时还带了龚鸿的小衣服,二人齐力给龚鸿换上,陶善便将龚鸿抱到了凳子上,他的小眼睛还迷迷糊糊的,像是一条缝一样睁不开。

听到吃饭就张开嘴,沈海棠就一口一口的喂进去,时不时帮他擦擦嘴角,陶善就扶着在身后撑住龚鸿的身子。

这眼睛虽然闭上了,但是嘴巴却还能动,还能吃东西,还真是个睡也不忘吃的小吃货。

陶善越来越觉得沈海棠已经视指挥使为自己的亲生儿子,如此亲历亲为的照顾,如此无微不至的关怀,还真是叫人羡慕。

他是个急性子,喂小孩吃饭这样需要耐心的事情实在是做不来。

要是论吃,他也在行。

龚鸿吃完之后便睁开了眼睛,他懒洋洋的揉了揉眼睛,顺带着打了个饱嗝,问道:“今天早上宫里有传出什么消息吗?”

沈海棠一直在负责龚鸿的饮食,而陶善又去教训人了,这两个人自然是一无所知。

这时候响起了血刀客的声音。

“今早的消息,司徒贵妃半夜发疯,陛下去了淑妃宫中,后又回御书房就寝,醒来后便下旨赐了几位男美人给长公主以作补偿。”

此事着实是荒唐至极,居然赐男妾?定然是想为司徒雪遮掩她想截杀姬和的事情,但是这也把姬和想得太简单了吧,她在陈留要什么美人,难道就稀罕大庆的几个男美人吗?

也不知是谁出的这主意,这可是又加重了姬和和司徒雪之间的恩怨。

“那城中有什么事吗?”龚鸿有问,他实在是吃撑了,只能把身子往后仰才能舒缓几分,这样陶善就成了他的人肉靠垫。

每日都会有斥候奉上最新的消息,经过整理后便会送到北镇抚司里,这些都有专门的信鸽来传递,龚鸿喜欢睡懒觉,鸽子又来的早,所以就都交给血刀客来处理汇报了。

血刀客将消息复述了一遍:“司徒樾急着继承家主之位,本该今日到的司徒湘却迟迟未现身,淑妃所出的满月公主与婆母不合,昨日被妾室扇了一巴掌,甚至还被关了起来,这件事在坊间闹得挺大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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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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