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北边的良国曾经举兵入侵大庆，良国之兵所到之处烧杀抢掠，边关百姓苦不堪言，防守边关第一道防线的守将被良国人生擒，割下他的头颅悬挂到城墙之上，良国人的气焰十分嚣张，大庆兵强马壮，本不至于被一小国欺辱成这般，但无奈良国买通了守将的副将，导致边关防线大破，消息也迟迟传不回庆城。

就在边关守城被攻下后的第五天，庆城才收到了情报，而且还是守将的心腹侥幸逃过后九死一生赶回庆城，这才让边关的真实情况大白。

朝廷顿时掀起轩然大波，有人请求治守将的不察之罪，还有人请求康乐帝即可派人出兵收复失城。

荣国公府满门勋贵，老夫人膝下有二子，老大自小便饱读诗书，并且还考取了功名，最后根据立嫡立长的规矩继承了爵位，老二喜爱舞刀弄枪，在很小的时候就拜了一位师父学习武艺，长大后更是进了军营建功立业。

在朝臣们的坚持下，被生擒的守将被治了罪，他们认为必须要有人为大庆的颜面做出牺牲，将一切罪责都推到他的身上，守将的妻儿被流放，最后全族都死在了流放的路上，落得个满门覆灭的下场。

荣国公府二子所拜的师父，正是身死的守将，当年赫赫有名的木大将军，七十岁高龄仍镇守边关，保卫故土，无奈因为小人作祟，又被朝中的仇敌集结人群起而攻之。

陈寒山得知恩师去世的消息悲痛欲绝，又见朝中小人嘴脸，自己却无法救恩师的家人，他当即请令前去边关支援。

他是年纪轻轻便立下无数功勋的守野将军，又出身世家，深得康乐帝的信任，此去边关凶多吉少，大庆虽然兵力强盛，但在暗中的小人不知还有多少没被揪出来，所以出身好一些的将军并无必要主动请缨，说不定还因此丢了命。

陈寒山想着若是能立下战功，便恳求康乐帝为恩师翻案，他辞别了兄长和母亲，还有妻儿，踏上了去边关的路途。

如今的军营里仍流传着守野将军的事迹，他一口气夺回了良国侵占的数座城池，并以敌方将领的头颅来祭奠恩师的亡魂，此等英勇的将军，堪为大庆男儿的表率。

可是他最后却和木大将军一样败于小人之手，最后一场战役中遭了冷箭，身死沙场，康乐帝为保颜面对外宣布他是在战场上英勇厮杀而战死的。

在沙场的将军只能战死，而不能被小人害死，这件事传出去也会有人觉得康乐帝御下不严，有损帝王威严。

大庆只是失去了一位骁勇善战的将军，但是却不能让帝王失去众人的信任，所以事后康乐帝奖赏了不少东西给荣国公府，并大肆封赏了一番随陈寒山前去边关的将领。

这件事也被彻底瞒了下来。

良国被守野将军打的缴械投降，边关也稳定了下来，但是小人究竟是谁，到现在也没有被揪出来，不是康乐帝不想查明，而是不想让这件事公之于众。

龚鸿曾经和守野将军见过几面，包括他的恩师木大将军，龚鸿从小就是听着他骁勇善战，百战百胜的战报长大的，木大将军被称为常胜将军，年近七十也不肯回庆城养老，其实也是不想见到庆城一些权贵的嘴脸，没想到他死后这些人却还是不肯放过他。

木大将军这事是康乐帝和司徒家一同处理的，龚鸿哪怕是想帮忙也帮不上，但是哪怕他并没有看过相关的卷宗，却也相信木大将军并不是有意失城，老将功高，为大庆操劳一世，也并不应该落得如此境地。

守野将军更是如此，康乐帝袒护小人，无非有两种可能，一是小人不光收买了朝中的人，也有本事让康乐帝相信自己是无辜的，蒙听了圣上，让此事无疾而终，二便是害死守野将军的人就是皇室中人，为了维护皇室的颜面，不得不将这件事遮掩起来。

龚鸿幼时羡慕过骑战马，穿银甲的将军，也曾见过守野将军打了胜战，凯旋时百姓夹道相迎的场景，可将军一死，人走茶凉，他唯一的子嗣却受到了这种的凌辱。

龚鸿问过陈城，诱惑他将所有事情都说了出来，才发现荣国公府并不像外面那样干净，北镇抚司的档案室里有着各大世家的情报，以往他不曾翻阅，也不喜欢知道世家里的勾心斗角，后院起火，但是他此刻却觉得有必要把这些情报调出来。

陈城去了冰室，过了好久才出来，陶善急得都要进去找他了，陈城一脸平静的问陶善：“大人，大黄可以一直待在这里吗？”

“可以，但是你若是想带走，我也可以现在派人去解封，只不过天气原因，出了冰室怕是要快些火化安葬才好。”

“不必了，多谢大人，大黄在这里也能让我有个期盼。”陈城捏着拳头，绷紧了牙关，看样子是在隐忍着些什么。

陶善抱着手臂，耸了耸肩。

龚鸿交代给刘折一件其他的事情后便让他回去了，陶善这时候刚好过来，陈城不愿意留下，说要回荣国公府，陶善不知道龚鸿有什么特殊的安排，便先将人留了下来。

“他是一定要回去的，但是现在不是时候。”龚鸿摩梭着手里的宣纸，他坐在凳子上，需要把手抬起来才能碰到桌子，看起来有些吃力，变小后的世界跟他以前所见想必都足足大了一倍。

“指挥使是因为守野将军的原因才愿意帮那个孩子的吧？”陶善垂下眼睫，微微抿着唇，而后像是想起什么，忽然一笑：“指挥使还是那么喜欢帮助别人，就像当初救我于水火一样。”

当年他被陶行抛弃，在陌生的地方举目无亲，陶行连半个铜板都没有给他留下，就任他自生自灭，陶善甚至想过一了百了，但是那时候他却看见一个穿着飞鱼服的少年，眸光闪闪，上扬的嘴角几乎是他见过最完美的弧度，身上的气质一看便是自小在世家精心教养长大的，与他相比一个是天上的雄鹰，一个是地上的泥土。

“你想加入锦衣卫吗？”

那年大雪皑皑，是龚鸿给了他一个生路，改变了他的命运。

他因为兄长的抛弃和自小的成长环境而变得偏执，只能用表面上的笑容来伪装自己。

陶善知道沈海棠的医术不好，但还是喜欢缠着沈海棠，无非就是看到他写药方时的样子，与小时候照料他的陶行有些相似罢了，这也让他恍然觉得又回到了小时候。

他为了办案子走过无数地方，每次路过医馆时他都会忍不住驻足观望，甚至希望能在里面看到陶行的身影。

他想要问一句，为什么要屡次三番的骗他，为什么要一次次丢下自己。

“哪里是我救了你，是你救了你自己，这功劳我可不背。”龚鸿回以一笑，他想从凳子上下来，但是身子太过笨拙，只能在凳子上扭来扭去，最后还是陶善看不过去把他抱了下来。

“指挥使应该少吃一点东西了。”陶善忍不住掂量了一下。

“哪里有，只是宽了那么一点点，我也有在长高的，你看！”龚鸿拿手比了比自己和陶善的差距，原本他是比陶善要高上一些的，但是现在他还不到陶善的腰。

龚鸿有些沮丧的收回了手，小脸和苦瓜一样。

“指挥使的确高了，是属下眼拙。”陶善弯腰笑出声，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

他眉眼里还留着几分稚嫩，还是少年的年纪，但是飞鱼服却让他身上多了几分杀伐决断，当握刀的时候，更是会像变了一个人。

陶善生得很好看，笑起来时眼睛弯弯的，看起来并没有威胁和杀伤力，往往会被人所忽视他的战力。

“你若是再敢打趣本座，晚上就去校练三十遍，最好是本座的表弟亲自与你过招！”

蒋尔耕一出手，非死即伤，哪怕是受伤也是离死不远的重伤。

陶善立马挑眉闭了嘴，他还想留着一条命好好为北镇抚司做事呢。

“陈城现在回去的时机不对，还得等一段时日，现在就把人留下来。哦对了，你先去档案室把荣国公府的卷宗全部拿过来，然后...”龚鸿用手摸了摸下巴，低头沉思后认真道：“再去告诉沈海棠，本座晚上要吃炸酱面，还要一碗绿豆沙。”

龚鸿近来喜欢甜甜的东西，最好是喝起来能够甜到心里又不上火的，沈海棠现在已经成为了他的专属大厨，负责他的饮食起居。

龚鸿想吃什么便有什么，好像没有他不会做的。

陶善把这些记在心里，他好像很久没去找沈海棠开药方了，这家伙肯定为这段日子的清闲而背地里偷笑了。

主要是他也想喝绿豆沙了。

云水的即墨家，即墨老家主感念龚鸿为救即墨家所做的一切，在即墨谨说已经答应龚鸿献上即墨家的百年人参时，老家主也摸着胡子答应了。

即墨灵这时候却不同意，她拉着老家主的胳膊道：“爷爷，这也算是我们即墨家的祖传之物了，怎能轻易给外人。”

“灵儿不可胡闹，龚大人是即墨家的救命恩人，理当如此。”

“可是我们即墨家的返老还童丹的丹方被他手底下的人毁了，我们还没找他赔呢！”即墨灵拔高音调道。

老家主不再管她，将百年人参交给了即墨谨，命她寻个时机亲自送去庆城，即墨灵见她怎么说都没用，当即撒手跑出去了。

老家主叹息道：“灵儿这孩子还小，日后等她接任家主之位，还得你这个姐姐多多辅佐了。”

“老家主，我会的。”即墨谨恭敬的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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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 3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