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突然暴毙的金行老板姓温,家中排行第三,人称一声温三老板,他人至中年,虽有一位发妻,但是几年前好不容易盼来的儿子却因为一场灾祸走散,从那后温老板的身体就每况愈下,他那位发妻整日以泪洗面。
哪怕坐拥千万的财富,靠着金行的生意富可敌国,可在做生意人的眼中,有个能够传承家业的子嗣才是最重要的,要不然身死后诺大的家财就只能拱手让给他人。
温老板的侄儿还算是个厚道人,将舅母接到家中赡养,温老板不光是生意场上的精明人,而且能够在九河这样的地方脱颖而出,得到朝堂金矿的生意,肯定是有些裙带关系。
但是他的裙带关系并不好查。
温家金行没了话事人,从此一落千丈,只好倒闭,朝堂金矿只信任温三一个人,哪怕他的金行被侄儿接手,也失了这门生意。
温三的侄儿那日在街上,就是在跟亲戚商议,想要重新开张金行,靠着昔日温家的关系再得到那单金矿的生意。
如果想要打入金矿,龚鸿觉得可以在温家侄子身上下手,只要他将温家的招牌金行重新开张运作起来,也许能够有一线生机,重新夺回生意。
问题是怎么在招标之前成功混入温家?
温家就剩下一个刚刚失去丈夫的温夫人和侄儿。
“这不简单,温老板那个失踪的儿子如果还活着,今年算起来刚好五岁了,我打听到他那个儿子手腕上有个红色胎记,好像被取名叫什么温惊春?”陶善若有所思的看着正埋头吃饭的司徒无眠。
他自从赖上了龚鸿之后,也喜欢上了沈海棠做的饭,体重正以十分客观的速度上升。
陶善的话音落下,在场的三个人都齐刷刷的看向司徒无眠。
司徒无眠小嘴正得劲的啃着鸡腿,对此情此景很是茫然。
“胎记可以伪装,而且可以做到万无一失,辨别不出真假。”沈海棠表示可以运用自己的医学知识做出一个假胎记。
“根据得到的信息可以编出一个悲惨的故事,保证能让听者感伤。”龚鸿的小眼睛上下打量着司徒无眠,“衣服我也可以赞助。”
“恶人自然应该由我来做,好久没有唱一出大戏了。”陶善挑眉,幸灾乐祸道。
“是要唱戏吗?这个我在行!”司徒无眠放下鸡腿,小嘴油乎乎的,举着手兴奋道。
他不是被养在温室里的孩子,从有记忆开始就跟着阿娘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下来,也算是个小江湖了。
所有需要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就绪,就等着鱼儿入圈套了。
温府,温夫人原本被侄儿温成接过去与他同住,温成成亲三年了,娶的也是镇上有名的孝顺女儿,所以对温夫人的到来很欢迎,服侍的也很周到。
自从孩儿走丢后,温夫人便终日里以泪洗面,气色也一日比一日差,温三又在此时暴毙,仵作验尸也查不出死因,只能草草的埋了,从前和温家合作的商户们见温家“断了根儿”,纷纷断了跟温家的往来。
宗族那边也不肯伸出援助之手,说到底就是欺负温夫人一个遗孀,想要熬死她吞下温三的家业,幸好有温成这个有良心的侄儿顶着,但是他终归不是温三的亲生儿子,也不是在温夫人膝下长大的,算不得温三的后嗣。
温三给温夫人留下了一大笔金钱,够她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但是更多的财富却是被他藏起来,留给那个遗失的儿子,虽然寻回的机会注定是渺茫的,但是温三或许没想到自己会死得那么突然。
宗族那边的人时常来温府闹,威胁温夫人交出温三留下的钱财,温夫人不堪骚扰,只得搬到侄儿家中。
丧夫和失子之痛雪上加霜,温夫人觉得自己的日子也怕是不多了。
温成的娘子姓夏,嫁给温成后便改名为温夏氏,温成见舅母整日哀愁不断,便叫温夏氏陪着温夫人出去走走。
温夏氏劝了温夫人好久,终于说服她出去转转。
九河是个边陲小镇,但是一点儿也不荒凉,街上叫卖的小贩声音一个接着一个,每当集市的时候,人满为患,车水马龙,挤得叫人透不过气。
“舅母,我看见那边有卖糕点的,听夫君说您之前最喜欢吃甜食,您先留在这里,我去买些回来。”温夏氏的话刚说完,人就不见了。
温成娶的这个媳妇就是这样,一副热心肠又孝顺,是个好孩子,这也是温夫人欣慰的一点,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眉梢处的忧愁未舒展半分。
“别跑!你给我站住!破小孩儿!别跑!”一道极其凶恶的男声响起,温夫人顺着声音望过去,就看到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手里拿着棍棒,正追赶一个差不多四五岁的孩子。
那孩子的怀里好像死命护着什么东西,跌跌撞撞的朝着温夫人这边跑来,黑衣男人的眼神像是要杀了他。
温夫人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但是那么小的孩子让她想到了自己的儿子。
小孩的体力自然比不过大人,那个孩子看来已经是到了极限,最后整个人扑倒在地上,原本就充满补丁的衣服顿时就破了个大洞。
温夫人终于还是不忍心,走过去想要扶起来那个孩子。
小孩的胳膊上的衣料都破了,而且头发也乱糟糟的,像是几天都没有洗过澡,可就算是摔倒,还是死死的护着怀里的东西。
温夫人这时候才看清,这孩子怀里的是糕点。
可能是饿极了才跑去偷的糕点,温夫人忍不住摇摇头,正打算伸手扶起这个孩子时,突然发现他裸露出的胳膊上赫然是一个红色的胎记。
温夫人突然激动起来,她把这个孩子扶起来,说出的话都在抖,颤声问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
追赶上来的黑衣男人冷哼一声道,“这位夫人,我劝您别被这小子骗了,他跟父母走散,一直没有人收养,就干起了偷鸡摸狗的勾当,不知道被我抓到过几次了,就是个没人要的野种!”
黑衣男人流里流气的,拿着棍棒的模样十分吓人,偷糕点的孩子害怕极了,他揪着温夫人的衣袖,吸了吸鼻子,“夫人,春哥儿不是故意的,春哥儿五岁了,但是总是吃不饱。”
“夫人您别听他的一面之词,他每次偷的糕点那么多,能够他吃上半月了,可还是几乎日日都来偷,就是个惯犯,我看你爹娘也不是什么好人,生出你这样的小偷。”
黑衣男人冷笑道。
春哥儿忽然激动起来,对着黑衣男人大声道:“不是的!我阿娘也喜欢吃糕点,她虽然不要我了,但是我想攒下一些饼等她回来一起吃,我不是没有人要的孩子!”
温夫人看着春哥儿胳膊上的胎记,又听懂他和黑衣男人的谈话,突然之间想到了一种可能。
眼前这个孩子,会不会就是自己丢失多年的孩子?
温惊春走失的那年刚满三岁,已经是开始记事的年纪了,如今两年过去,也差不多是这般大,而且她死都不会忘记,儿子的胳膊上有个红色的胎记。
而且这个孩子,叫春哥儿,温夫人以前也这样称呼自己的儿子。
种种迹象都显示,这个孩子很有可能就是自己的孩子。
“好孩子,别哭,别哭。”温夫人帮春哥儿擦拭眼泪,然后拿出了五两银子丢给黑衣男人,“这些钱够你的损失了,以后不要再找这个孩子的麻烦。”
黑衣男人拿到钱,扬起讨好的笑容,“小的遵命,往后绝对不找他了。”
春哥儿眨着亮晶晶的眼睛,显然没想到这个温婉的夫人会出手帮自己。
温夏氏买完糕点回来,却见到舅母的手里牵着一个脏兮兮的孩子,她十分不解,温夫人却说:“现在不方便解释,等回去再说吧。”
春哥儿就被温夫人带了回去。
黑衣男人并没有立刻离去,而是拐到一个小巷,卸下了伪装,正是陶善。
“司徒无眠那小子被温夫人带回去了,整场戏看起来都很完美,温夫人几乎是一开始就以为司徒无眠是她走散的儿子了。”
沈海棠和龚鸿刚刚一直躲在巷子里观看这一戏,不得不说,司徒无眠的演技不是一般的好,哪怕是龚鸿亲自上阵,都可能表现得没他自然。
选择司徒无眠来扮演温夫人走失的孩子温惊春,看来是正确的一步。
“不过我有一个担心,指挥使,你说这小子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吧,毕竟觊觎温家财产的人那么多。”别看陶善嘴上有多损司徒无眠,但实际上他也幼稚得很,跑去跟一个小孩子斗嘴。
可是他也不想看到司徒无眠出什么事,毕竟同演过一出戏,已经算是搭档了。
“放心吧,我给了他自保的东西。”沈海棠将自己这段时间的杰作都交给了司徒无眠,只要不遇上鬼医,就没有人能够对这个小家伙造成威胁。
可沈海棠的回答却让陶善提心吊胆起来。
沈海棠的医术可信吗?开的药方有用吗?
“我也给了他自保的东西。”龚鸿忽然神秘道,眼看着天色不早了,离招标只剩下两天了,在这两天里,只能期盼司徒无眠能够尽快取得温夫人的信任,然后使温家金行重振旗鼓。
“我们可不能只等消息,今天晚上得去盯着温府,看看有什么牛鬼蛇神出没。”龚鸿摸着自己的双下巴,语气凝重,“我怀疑温三的死不是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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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第 7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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