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夏日黄昏,空气中弥漫着闷热与燥意。
林修然站在北京二环内一座古老四合院改建的文物修复工作室里,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夹起一片纸质文物的碎片。她的动作精准而轻柔,仿佛在处理一片易碎的云。工作室里只有她一人,安静得能听见墙上老式挂钟的滴答声。
"再坚持一会儿,"她对自己说,眼睛紧盯着显微镜下那片来自清代的纸质文物,"这可是老吴师傅托付的重要文物。"
林修然,27岁,北京大学文物保护专业毕业,现任某文物修复工作室主管,同时在母校担任兼职讲师。她的家族在文物界颇有名气,父亲林修远经营着北京知名的"林氏拍卖行"。但此刻,她只是一个全神贯注的修复师,为抢救一件几乎被虫蛀毁掉的珍贵古籍而忙碌到忘记时间。
窗外,夕阳将最后一抹橘红色的光芒投射进来,为她纤细的侧脸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晕。她的长发随意地盘在脑后,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垂在耳边,却无暇去理会。
突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打破了工作室的宁静。
"喂,爸。"林修然接起电话,语气中带着些许不耐烦,"我正在处理老吴师傅送来的那本《兰亭集序》残页,很忙。"
电话那头,林修远的声音透着焦急:"修然,出事了!紫禁城角楼附近的那座明代古建筑——'留云馆'起火了!里面有我们拍卖行刚收购的几件珍贵文物!"
林修然的手一抖,镊子差点夹断那片脆弱的纸张。"什么?!那批宋代瓷器和明代字画?"
"对,就是下周要拍卖的那批。消防队已经在处理了,但我担心..."
"我马上过去!"林修然几乎是跳起来,迅速脱下白大褂,抓起包和车钥匙。
二十分钟后,林修然的车停在了紫禁城东北角附近的一条小胡同口。由于消防车已经封锁了通往火灾现场的道路,她只能弃车步行。远处,浓烟滚滚,映红了半边天空。
"留云馆"是一座有着三百多年历史的明代建筑,虽然不如紫禁城那般宏伟,但在建筑史和文化价值上都极为珍贵。更重要的是,里面暂存着林氏拍卖行价值连城的文物。
林修然一路小跑,穿过围观的人群,试图靠近火场。消防员们正在紧张地灭火,水柱冲向古建筑的屋顶。
"不能用水!"她下意识地喊出声,"里面有纸质文物和瓷器!"
几个消防员回头看了她一眼,但没有人理会这个突然出现的年轻女子。林修然焦急地四处张望,终于在人群中发现了父亲的身影。
"爸!"她快步上前。
林修远面色凝重,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修然,情况不妙。消防队说火势已经蔓延到了二楼,那里正好是我们存放文物的地方。"
"必须想办法进去救出来!"林修然咬着嘴唇说。
"不行,太危险了。消防队长说建筑结构已经不稳定,随时可能坍塌。"
林修然看着熊熊燃烧的古建筑,心如刀绞。那些珍贵的文物,有些是存世孤品,一旦被毁,将是中华文化的巨大损失。
就在这时,她注意到消防队中似乎出现了分歧。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正在与消防队长激烈地讨论着什么。即使隔着一段距离,她也能感受到那个男人身上散发出的强大气场。
"那是谁?"林修然问道。
林修远叹了口气:"秦烬,北京最年轻的消防工程师,专攻古建筑消防安全系统设计。听说他父亲也是消防员,在一场古建筑火灾中牺牲了。"
林修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目光不自觉地被那个名叫秦烬的男人吸引。他穿着深蓝色的工作服,站姿挺拔如松,即使在混乱的火场边缘也显得沉稳有力。
突然,一阵风向变化使得火势猛地向南侧蔓延,正是文物存放的方向。
"不行,我得进去!"林修然一咬牙,趁着人群混乱,迅速钻过警戒线。
"修然!回来!"林修远的呼喊声被淹没在嘈杂的人群中。
林修然敏捷地避开忙碌的消防员,借着对建筑结构的了解,从一个侧门溜了进去。一进入建筑内部,浓烟立刻呛得她咳嗽起来。她迅速用随身携带的丝巾蒙住口鼻,弯腰前行。
一楼的火势已经被控制住了,但二楼的情况明显更加危急。林修然顺着楼梯小心翼翼地向上爬,每一步都伴随着木质结构发出的不祥吱呀声。
终于,她来到了存放文物的房间。透过烟雾,她看到那些被精心包装的箱子还安然无恙。林修然松了一口气,迅速上前,准备将最珍贵的几件小型文物带出去。
就在这时,头顶传来一声巨响,一根燃烧的横梁摇摇欲坠。林修然本能地抱住怀中的文物,闭上眼睛,等待着疼痛的降临。
然而,预想中的冲击并没有到来。
"你疯了吗?!"一个低沉而愤怒的男声在耳边炸响。
林修然睁开眼,发现自己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护在身下。那个人一手撑地,一手挡住了那根掉落的横梁,强壮的背部肌肉在工作服下绷紧。
是刚才看到的那个消防工程师——秦烬。
"这里随时可能坍塌,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秦烬咬牙切齿地说,声音因用力而显得格外低沉。
林修然愣了一下,随即反驳道:"我当然知道!但这些是无价之宝,是我们民族的文化遗产!"
秦烬冷笑一声:"再珍贵的文物也比不上一条人命。"
他一把抓住林修然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吃痛。"跟我走!"
不等林修然回应,秦烬已经拉着她向出口方向移动。林修然紧紧抱着怀中的文物,跟着他在烟雾中穿行。
突然,一声巨响,整个二楼开始剧烈晃动。
"来不及了!"秦烬低吼一声,一把将林修然打横抱起,大步向窗口冲去。
"你干什么?放我下来!"林修然惊慌失措地挣扎着。
秦烬充耳不闻,抱着她一跃而出,落在消防队早已准备好的气垫上。
"砰"的一声闷响,两人安全落地。林修然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巨响——"留云馆"的二楼坍塌了。
如果他们晚一秒钟...
林修然不敢想象后果,但她很快意识到自己还被秦烬紧紧抱在怀里。他的胸膛坚实而温暖,心跳声强而有力,让她莫名安心。然而,当她抬头看向秦烬的脸时,却对上了一双冰冷如霜的眼睛。
"你的行为不仅危及自己的生命,还可能导致救援人员为救你而牺牲。"秦烬的声音低沉而严厉,"为了几件死物,值得吗?"
林修然被他眼中的寒意震慑,但很快恢复了镇定。她从秦烬的怀抱中挣脱出来,站直身体,直视着他的眼睛:"这不是'死物',这是历史,是文化,是无法复制的珍宝!"
秦烬冷笑一声,指着坍塌的建筑:"那座三百年的古建筑也是珍宝,现在它毁了,因为你们的疏忽。如果当初按照我提交的消防改造方案执行,今天就不会有这场悲剧。"
林修然一愣:"什么消防改造方案?"
"三个月前,我向文物局提交了针对'留云馆'的消防安全评估报告和改造方案,但被你父亲的拍卖行以'影响建筑原貌'为由否决了。"秦烬的声音中充满了讽刺,"现在,原貌保住了吗?"
林修然哑口无言,低头看了看怀中幸存的文物,再抬头望向已成废墟的古建筑,心中五味杂陈。
就在这时,林修远匆匆赶来,看到女儿安然无恙,长舒一口气:"修然,你没事吧?"
"我没事,爸。"林修然轻声回答,将怀中的文物递给父亲。
林修远接过文物,感激地看向秦烬:"秦工程师,谢谢你救了我女儿。"
秦烬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林修然叫住他,"我们需要负责任地了解这次火灾的原因,以及..."
秦烬转过身,眼神锐利如刀:"火灾原因调查报告会在三天后提交给相关部门。至于责任,"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林修远一眼,"自然会有人承担。"
说完,他大步走向仍在处理火场的消防队员们,背影挺拔而孤独。
林修然望着他的背影,不知为何,心中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这个冷漠而正直的男人,似乎隐藏着比表面看到的更复杂的故事。
"爸,他刚才说的消防改造方案是怎么回事?"林修然转向父亲问道。
林修远叹了口气:"这事比较复杂,回去再说吧。"他看了看天色,"今天你就别回工作室了,跟我回家休息。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林修然点点头,但目光仍不自觉地追随着秦烬的身影。她注意到,他的工作服背后沾满了灰尘和血迹——那是为了保护她而留下的伤痕。
一阵微风吹过,带走了最后一缕烟雾。夜幕降临,星星点点的灯光在北京城中亮起,仿佛在诉说着这座古老城市经历过的无数风雨与火光。
而对于林修然和秦烬来说,这只是他们故事的开始,一个由火光引发的、命运的开始。
远处,消防车的警笛声渐渐远去,只留下满地的废墟和水渍,以及两颗因为这场意外而产生微妙联系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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