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小的时候,师父跟我说,只要有人足够挂念你,就永远不算真正意义的死亡。”
“老头指着那长夜微光,说是他的爱人,而后就来问我,以后是什么人能一直记挂我。”
“我望着寒风中点点星火说……会是很闲的人吧。”
时交三月,序属阳春,江南好烟雨。
往日热闹的景冥谷里,此刻只有寥寥数人。
沈清焰半靠在摇椅,素白长衫披散在她纤弱的身上。
桌案上的药炉早已燃尽,沈清焰抬手拨弄两下,望着远处轻声唤道:“晴儿,时辰到了。”
年岁尚浅的睛儿侧靠在摇椅,像是被卸了浑身力气般,捏着她衣摆一角一动不肯动。
“后来啊,她终于到了该死的时候,却不希望会被任何人记住,独守记忆度日的人太苦了,她宁愿他们过得好些……”
“日子快活到,再也记不得她最好。”
药炉余温散尽,她收回远眺的视线,这江南的冬总是与她想的不同,那白霜蒙地寒冷砭骨,干冷皲裂的场景好像与她很远,一时看迷了眼。
幼年她一心向武,偌大的沈府没有人管得住她,她是只属于江湖的肆意自由,只有家人的话语能听进几分。
没些日子就搅得江湖成了滚烫的开水,片刻平静也无。
那时她年岁尚浅,做事只凭心意,不问缘由。
没人过问,她的心意原是成为天下第一。
沈清焰当然做到了,可她不知,这世上比天下第一压人的是权势。
皇权滔天,皇命难违。
哪怕是远离京城的沈府,终究也被卷进一桩又一桩的权势纠纷里,陷于囹圄。
那冠有天下第一的少女,能做些什么呢?
……
她什么都做不到,救不了任何人,等不来任何奇迹。
沈清焰只记得从留放的车上被推出的深夜,她的娘亲淡笑着抚摸她的脸颊,像成百上千个日夜般抱着她轻声呢喃。
只不过这次,娘亲说的是:“永远不要回头。”
话落,她彻底跌落山谷,苟且偷生度过余日。
那年,沈府上下三千零七十二口人,活下来的只有她一个废人。
隔年,天下第一的少女养好了伤自愿堕了魔。
那一晚犹针入骨,她褪去一切天真良善,以血封路,直直走入黑暗。
五年后,她已为沈府报了仇。
用尽心机,玩弄人性。
没人再知她一身白衣风光霁月的外表下,藏的是一颗暴戾恣睢的心。
只有她知道,她亏欠的债叠到了她还不起的地步。
在短暂的一生里,老天爷格外爱拨弄她的命运,她早已没有心,可却有太多人求她动心。
她做不到。
她常常会想,那日没死在叛军的剑下,不知是好是坏。
不过,现在也轮到她了。
沈清焰轻轻眨了下眼,浓长卷翘的眼睫在眼尾落下一片淡淡的阴影,她眸色一向很淡,但从未如此淡地几乎看不见瞳孔,甚至有些骇人。
她没什么放不下的,只是一切该有个始终。
半晌,沈清焰才像是平日随口闲聊般温和开口道:“这些年我惹了很多人,行事作风不受江湖所认,但很幸运我能认识各位。”
“我的身体情况各位都知道,半年前武功散尽就迟早有这么一天。”她的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话到最后,她忽然抬首向谷外看了一眼。
不知什么时候,江南细密的雨滴停了。
耀眼的天光从山缝中刺透,照进死寂的谷内,潮湿的雾气与荒芜的胸腔。
明天会是雨霁初晴。
没等众人反应,她已然跳入谷底,唯留一枝半开的梨花落在原位,顺着风轻轻晃动。
仿佛在替她讲那些未尽之言:“春天和,白日暖,诸位一切保重。”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
她在江南活过最肆意的幼时,此后余生都在被推着向前,所以最后就让她难得任性一次。
这春日,还是太冷了些。
*
“从很久以前我就认识你了,远比你想得要久。”
“姐姐,再好好看着我一次吧,往后余生可不要忘了这张脸。”
“这之后,我们再无牵扯。”
“沈清焰!此番你若敢让我活着出去,哪怕用尽今世一生,你都别想从甩开我。”
“焰儿,山桃花开了该回家了。”
谷底不知多深,倘若千仞,或许她能再多忆起一些人。
可惜了
……
*
月明星稀,夜阑人静,皇宫中较外城相比颇为寂静。
是夜无云,不算适合夜探的好天气。
冷风拂过,刺得沈清焰从骨头缝中都透出寒意,她浅浅咳嗽一声,费力地睁开眼。
然而这一看,可真是一个大惊喜。
她隐在殿顶,向下一望,巡查的侍卫正因她方才发出的声响停了脚步,四下张望。
许久没回过皇宫的沈清焰,简直要控制不住蠢蠢欲动的手。
这场景,很难不让她联想到过去,夜夜潜入宫中窃密的过往。
她并未轻举妄动,只轻弹了颗石子到墙角昏睡的夜猫附近,御猫凄厉地叫了声便窜进假山林,吸引走了侍卫。
天际一轮明月高悬,时辰还早,再想暗探也不妨等上一段时间。
沈清焰隐在房檐,观察着周遭一切,正对的屋内主人还未睡下,初春的寒意却漫上血液。
半晌,她抬眸望向西侧的御花园,猜测身下是该是哪位皇子的居所,太过久远的记忆她早已遗忘的差不多。
但今夜她既然到了这里,就算老天垂怜,总该把一切弄明。
月色愈发明亮,她倚在一旁感受着这幅健康的身子,试图运转内离让自己暖上几分,如果仅从身体状况来判断,现在的她应该还未过及笄礼。
本欲扒开一片瓦檐,但当她试图触碰时,才发觉整个人因兴奋不自觉的颤抖。
沈清焰轻呼口气,借着腰间匕首划破小臂。
温热的血刺得她皮肤滚烫,安抚了不停颤栗的指尖。
见侍卫逐渐走远,沈清焰估算时辰,窥见屋内半分灯火也无,起身从殿顶飞身而下。
身姿轻盈如飞,像是某种翱翔的鸟,双足落地时未激起一丝尘土,已然落在院内无人处。
此间院落并不算大,单有几盏宫灯在墙边幽幽发亮,院内外皆是一片沉静。
屋外候着的公公正挺着大肚子,低头在一旁悠悠阖眼,未注意到有人闯入。
接近丑时,她侧身翻进书房,其内清净雅致陈设简单,油灯将熄未熄,本是警惕地抬手摸过,却发觉余温尚在。
沈清焰眼眸漆黑,唇角却是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下。
她想起来了。
“还当你要晚些日子才会来。”
身后书房暗门扭转,来人持剑挥出,剑尖点在沈清焰脖颈,泛着些许冷光。
她从旁起身,随手拿过书桌上散落的一袭折扇,搭在剑身向下压了几寸,挑眉笑道:“意外而已。”
颈间渗出几滴绯红,油灯被再次点燃,剑身却是凌空一转。
那人冷声道:“意外便夜探到书房,那下一步岂不是想直接探到本皇子的寝宫里去。”
沈清焰对剑身不以为意,反倒向前挪了一步,望着从暗影出走出的人行礼,浅笑道:“四皇子说笑了。”
楚令枫面容冷淡,一身黑衣几乎与夜色相融,与之相比的反倒是色泽稍淡些的眼眸,灰漆漆的,没有什么人气。
他看着沈清焰浸透衣领的血珠,冷哼一声,手握剑柄将其收回。
沈清焰顺势收起折扇,靠在桌角,看着对面泛着银白色光泽的长剑入鞘,剑柄上还绘着五爪金龙。
真是好不华贵。
她站在火光下,视线从剑身挪动,抬眸凝望着来人,眼眸中有些情绪翻滚波动,却只是闭了闭眼,待睁眼时,平静的移开佯装笑意。
四皇子楚令枫,终生未娶一人的千古名君。
他们俩上一世没什么故事,一起杀了他爹夺了皇权,仅此而已。
……
窗外似是起了风,沈清焰翻进来时尚未关严,灯油的火光随之曳曳摇动,让楚令枫看不真切对面人的视线。
还未等他开口,胸口却兀得传来一阵疼痛,他俯身低低咳嗽两声,佩剑轻声摔落在地。
沈清焰本是嘴间噙着笑意,将情绪遮掩得很好,甚至还有心思琢磨,这时期二人有什么共同话题。
此刻见人脸色涨红,唇角弧度快速敛去,一把握住他低垂在旁的手腕试了试脉象,泛笑眼眸顿时无光。
小心将人扶过桌旁,沈清焰抬手按在身后,熟练地渡过温和内力,尝试修补他碎成破布的经脉。
楚令枫靠坐在椅背,缓过来后将人推开,低声说:“无事。”
沈清焰不在意的收回手,端起桌案茶盏,随口问道:“病情怎么还愈发加重?”
楚令枫并未回答,只把玩着不知何时从她身上随手拽下的玉佩,忽而轻而慢的低笑一声:“不错,归本王了。”
沈清焰轻叹口气没再问。
总归与自己无关,只是她原不知,楚令枫这时病的竟如此不轻。
“怎么,不愿?”可楚令枫并未想放过她,将玉佩随意套在左手腕,在火光下晃了晃:“这回的玉佩从何而来。”
“螭龙玉佩,上乘羊脂白玉为材,双面均工,雕工细腻,通体雪白剔透,莹洁温润,乃宫廷御制玉器。”沈清焰随口编了几句,她连自己身上有玉佩都不知,又怎会知来源。
楚令枫嗤笑了声:“是问你这个吗,哪位世家小姐送的?”
小姐?
……
她彻底愣住了。
直到这时,沈清焰后知后觉自己一身男子装扮。
方才以为是因为方便夜行,胸前才如此紧绷,现经这人一提醒,才发现自己彻头彻尾少年衣着。
黑夜白衣,夜探的好手。
见人迟迟没答话,楚令枫捏过玉佩,细细打量她的眉眼,“心疼了?”
“自然不是。”沈清焰从书柜抽了本书翻看,来遮掩此刻的情绪变化,顺着他的话答到:“可没有小姐愿意送我。”
“那就归本王了。”楚令枫皱着眉将书抽走:“万一藏有什么秘密被你翻出可是不妥。”
被抽走的书有无秘密,沈清焰不知,“四皇子喜欢玉佩差人找便是,何必非盯着这枚,我可没听闻偌大的四皇子府竟穷到如此地步。”
楚令枫动作微顿,眼神幽深地望着她。
沈清焰正在原地拿着锦帕擦净手中灰,任由他打量。
“何时连抹灰都容不下?”
沈清焰慢条斯理地将锦帕叠好,撑着脑袋答:“半个时辰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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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1
一个关于友情与爱情的故事
是那日楼道灯光昏暗,旁边人来人往
而她却刚好与他对上视线,只一眼便动心。
那年盛夏蝉鸣,斑驳光影,将近乎美好的故事拉开序幕。
“你好,我叫林贺。”
偶然之下的一次考试,林贺就这样不由分说地闯入谢时夕的世界,这一闯也就没想过离开。
向来跳脱的谢时夕,从没想过会对什么人动心,后来的烟火夜色中,她只想感谢时间珍惜得已祝贺此生。
谁知,悲剧是注定的
当 一切不可掩盖的事物显露
矛盾再也战胜不了爱意
那 一切都将是不可逆的
谢时夕终究还是没有被时间珍惜
林贺也不曾被时光所祝贺
恭贺佳时成了一句戏言
在最后的回忆里谢时夕执笔写下:“我们终会重逢,在山高海阔,在路途遥远,在一切我曾回忆起你的梦境。”
文案2 非主流版本
谢时夕拽着落在地上的衣角:“我就是不想放你走,怎么就这么难。”
林贺吻掉泪水,将人轻轻拥入怀中:“乖,别哭,哭了就该心疼了。”
谢时夕染着哭腔喊道:“谁啊,连他妈我妈都不会心疼。”
林贺叹息:“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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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命运倒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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