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帮到她,让人浮想翩翩,她百口莫辩。
她没饥渴,也没有满当色心。任人看到,总归像欲求不满的深闺怨妇和好友吐槽。
“我朋友发神经,我去丢了。”
她起身欲抱走。
成恒宇轻搭她的手背,“不急。”
同居这两个月里忽略两性,彼此默契维持海面风平浪静,极力克制内心暗涌,克制家里弥漫情和欲,她看他的眼神尽量带着加入组织的坚定。
成恒宇开箱,来回翻看拨动。
尴尬极了,倒不如破罐子破摔,坦诚说。
“成恒宇,既然这样,那我们也聊一下这个话题。”
“你今年三十一了,他们说男人到三十就不太行,狗看了都摇头。”
“……”
他和她认识的熟龄老男人不一样,那些人一到点就在酒吧,夜总会。他的私生活单调,下班就回家,要么见朋友。
成恒宇的目光幽深:“你喜欢泡吧的男人?”补充:“整夜不着家,沾染不同香水味,直说是感情不专一,爱玩的男人?”
郑月昭偏头:“你是吗?”她的眼神带笑,会勾人。
成恒宇反问:“你觉得我是不是?”
在她听来的,成恒宇长期单身,郑月昭不敢信。她认为人要么嫌谈恋爱麻烦,有固定伴侣,要么感情洁癖不轻易开展感情。
生理需求要解决,她觉得,可能是第一种,同性异性不确定。
郑月昭话音落,看他反应。“我猜得对吗?”
半晌,成恒宇接话:“从哪个方面怀疑我的性取向?”有关他的八卦很多,怀疑性取向,她是第一个。
郑月昭有欧美留学圈的朋友,听她们说的瓜炸裂毁三观,听多了就觉得男人的明面与私下是极端。她的语气趋于客观陈述,“比如说我们俩同一屋檐下,在你面前是视觉效果极佳的美女,但我从没看到你的眼神有波澜。”
郑月昭面对他坐,“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我的吸引力不够,要么是你的性取向不是我。由此,是后者。”
成恒宇短促一笑,“没有第一种可能?”
郑月昭大大方方应上他的视线,“当然、不可能。”
郑月昭又说:“我绝对不是在暗示什么,只是话题到这儿,我就顺势说了。”
成恒宇的情绪向来藏得深,在不了解彼此的阶段,她又如何辨析得出来。
“郑重解释一下,性取向正常。”
郑月昭说:“那就是你藏得深了。”
成恒宇没接话,代表默认。
“我们结婚前有个问题没有商讨过,这个时候可以聊一下。”她知道,如果她不提,而对方摸不准她态度而贸然开口,是一种冒犯。
两人闪婚很仓促,童知茜不断提醒她,她才想过这个问题。“在此前,我要先确认一下,你有固定伴侣吗?”
“没有。”
“关于婚后性生活这件事,我不排斥。”她补充道:“如果我们有实质性发展,前提是不共享一夫。”
“说实话,我不太明白国内为什么都谈性色变,秉持女生要矜持,抱着羞涩,腼腆面对此事,否则就是放荡,不要脸。提不得做.爱两字,却不断催人要孩子,很畸形。”
她比他所想更坦率,他原以为这类话,该是极熟后才有可能提到。
成恒宇:“既然提了,我也直说。我没有任何见不得光的感情或人,选择和你结婚,意味着对这段婚姻的忠诚和责任。我的计划里没有一直分床睡,只是早晚的事。”
郑月昭:“我的态度是顺其自然,自然而然的发生,你明白吗?”
不为做而做,也不为满足他的生理需求而牺牲她的感受和情绪。
成恒宇点头:“嗯。”
两人的熟悉度没到这个地步,强行深入距离反倒会造成情感根基不稳,经不住风吹雨打。他的生理需求是本能,如何控制却是他的事。
说开后,郑月昭放松不少,笑谈青春期趣事。那时她十五,出门参加生日派对。她的监护人祝她总有美好夜晚,给她一盒保险套,建议她不要偷尝禁果,实在忍不住再用。
早在刚进入青春期的生理课上她就学会使用卫生巾,保险套。
成恒宇随之一笑。
郑月昭眉梢上扬,“以后不用压抑本性了。”抑制住饥渴难耐,装纯情女生,这种情形在她的世界里只出现在夜晚。
“如果我以后忍不住言语调戏你,你能接受吗?”
——
李佳瑶到泛山水一个月有余,和团队关系融洽,他们都以为她是个好说话,有共情能力的好上司。
他们在茶水间与她相遇,不会避着她讲八卦。李佳瑶听了很多,有关郑月昭的家世背景,性格,和成恒宇的婚事。
“谁有郑月昭命好,在公司的时候李总直接护着,当吉祥物供着。她的设计方案有问题,张民辉敢骂吗,他敢把方案砸她脸上吗?他不敢,他只敢对我们这种没人脉没背景的小喽啰破口大骂。”
李佳瑶放咖啡里加方糖,“她的能力怎么样?”
“就那样,比她好的多了去。能力不行,人品也不行。之前和陈姐搭档,陈姐比她早来十年,是她前辈。她跟人家说话,趾高气昂,不尊重前辈,在会议上直接拍桌说:谁做的谁担责,不要想着有资历就倚老卖老。”
“平时不抢风头,能力平平,待人待事很疏远,冷漠,估计瞧不上我们这些平民。后来她辞职单干,我还挺诧异的。就她那样,能干得起来?”
如果她是大家口中的人,李佳瑶怀疑成恒宇的眼光,成恒宇什么时候变成肤浅的视觉动物?她迫切想知道,能和学长结婚的人,是不是能和他齐肩的人。
她想和郑月昭过两招,初次见面里,郑月昭没接招,敷衍的回答里满是拒绝。她想下一次,她要好好认识此人。
下一次再见,李佳瑶没预料到是在自己别墅旁。
郑月昭和方敏清正在量房,方敏清念数据,她记:“朝南方向,长15米,宽8米,总面积120平。”
郑月昭问:“围栏和地基。”
方敏清闻声准备测量。
郑月昭感受到那道意味不明的注视,偏头抬眸迎上去。她们之间就一道入户铁门相隔,郑月昭没理会,垂头继续记录数据。
三十岁的男人,感情经历苍白,她认为,要么心理不健康,要么身体不健康。所以成恒宇的感情经历如何,有几个前女友,她都不在意。
但不要以此来干扰她的世界,搅浑她的生活。
李佳瑶推门走到她的身侧,“好巧。”
“嗯。”
郑月昭和方敏清对视,方敏清:“昭昭姐,休息一下吧,我去后院感受下光照。”
李佳瑶:“我住隔壁,刚搬进来。”
“我听说你的工作室不是做公共景观吗,怎么来接私人花园这种小项目?”
认真来说,她对李佳瑶没有敌意,她的身上有值得学习的闪光点。但她的敌意明显,郑月昭不想搭理。若抱着正常交流的态度,郑月昭愿意多聊两句,如果开口闭口是成恒宇,那她没必要浪费时间。
“先生存,再定位。”
李佳瑶认同,“确实如此。”
李佳瑶说:“之前我在纽约工作,一直在纠结什么时候回国发展。正好泛山水抛出橄榄枝,我就来了。旁边这栋小别墅,我刚买的,算是在庆江有自己的家。”
郑月昭不觉得两人熟到聊这些,李佳瑶接住她审视的目光,“我的意思是,我也打算重装这栋别墅。别看我现在做景观,其实我的专业是建筑,对花园设计懂的不多,所以想向你讨教一下。”
建筑和景观的底层逻辑互通,李佳瑶怎会不懂。郑月昭扫了眼她的那栋,简单说了下设计原则,“这栋小花园工期两个月,到时候你可以过来参考。”
李佳瑶笑了笑,郑月昭不解。
李佳瑶惋惜她辞去泛山水的工作,说她若在,必定能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泛山水站位严重,内斗严重,表面平静,背后风起云涌。
郑月昭在时,总经理和副总裁的明争暗斗人尽皆知。严格说,他们明斗,身后两批董事会暗斗。
副经理是副总裁的人,走时带走两个总监,给庆江地区的泛山水来了招釜底抽薪,她一点不意外。
李佳瑶又提起初次相遇的公开招标会,说野够只来了两个人,她和方敏清,看似单枪匹马,却有千军万马的魄力。
她感叹,国内景观难做,又卷又凉,她以学弟为例,在国外履历丰富优秀,能力成熟,回国开工作室,投标无数,次次碰壁。只能在各县乡做小项目打野。
郑月昭离职的原因之一,是心思七绕八绕的同事太多,每个人说话要靠猜,话中有恶意,要么有陷阱,要么暗里嘲讽。各个部门互不配合,互相甩锅。
她刚进公司那会,秉持恭敬谦逊的态度向师父学习,老同事当着所有人的面阴阳怪气,借着玩笑内涵她,大家哈哈大笑,她没懂,以为真的夸她。
等她习惯了这种说话方式,看着别的老同事和徒弟开玩笑,会议室里所有人笑成一团,她才恍然,当年那群人的笑声,是看笑话。
李佳瑶明嘲暗讽,说她能创业,能在无经验的情况下站在大公司的招标会上,靠的是成恒宇,是郑国远,是她姓郑。
郑月昭笑了声,“命好,所以我能在泛山水安稳待那么多年,我不需要狼性竞争,也不用为了生存而被迫站队。当泛山水的初心变了,人人为求自保,又或者过于迎合市场,我就知道,该走了。”
“没结婚前,我爸想尽办法护我,所以我没遭受过社会的毒打,我可以在景观行业里维持热爱。结婚后,有成恒宇在,即便我怎么折腾,创业也好,在家也罢,有他给我兜底。”
“上次和李总见过,知道你是本领很大的人。一看就是吃过很多苦头,拼死拼活才爬上今天的位置。与你相比,我确实命好,该珍惜。”
李佳瑶是所谓的小镇做题家,从乡镇,县城,市区,到国外留学,再到纽约的摩登大楼,每一步都是她拼尽全力,无数个熬的夜和空笔芯管换来的。
当她卷入无数次内斗,站队和违心手段后,她拥有了摩登大楼的顶层办公室。她有能力,有钱,有权,李佳瑶学会用高奢标榜自己。
她从来不告诉别人她来自哪里,家住何处,就连成恒宇也不知道。
无论她有多少的头衔,能力和奖章,她仍是自卑的。郑月昭的话一针见血,直戳她的心肺。
“我一直都觉得,拿家境和出身攻击别人是没品。所以,我道歉。”郑月昭紧盯她:“不过我不打算撤回,只是借此说明一下,别招惹我。我不管你和成恒宇是什么关系,你又是泛山水的谁,和我没有一点关系。”
——
回工作室,方敏清将数据整理出来。工作室营业快两个月,这是第一个商单,方敏清兴致勃勃,拿了数据就开始构思风格,施工图预计朝哪个方向落脚。
“昭姐,明天和客户约见面吧,讨论一下他的诉求。”
“好。”
“昭姐,我现在是不是就可以找靠谱的施工队了?”
“嗯。”
“昭姐,那是不是要去花鸟市场转一转,找一下合适的花木厂商,能长期合作的那种。”
“是。”
成恒宇叫她不要眼高手低,不要好高骛远,所以她接了他给的项目。成恒宇说对方是白应淮的同事,不认识什么郑月昭,她可以撇去杂念。
她们的第一个商单,不是她所想,她体会到理想和现实的差距了。
光是商单的费用不够,她要做大项目,现金流必须够。郑月昭发消息问经纪人,插画策展进行如何。
她鲜少这么积极,经纪人意外中带着欣喜,将每一类分工进展悉数向她汇报。
两人已有默契,商业成熟度足以,不需要她在其中都能如期举行。赞助已拉,营销已沟通,广告合作正在洽谈。门票,作品销售,衍生品销售,她迫切需要盈利。
成恒宇来接她时,发现她的兴致不高,沉默不语看着窗外发呆。
郑月昭下班时,给郑国远发微信,【爸,你生日要到了。】
发出去时左侧跟着红色感叹号。
周苏蓉说郑国远还在气头上,表面上提到她就沉脸,可周苏蓉和刘应梅谈她时,他也竖着耳朵在听。周苏蓉左右为难,她说郑月昭倔,随了她爸。
两个人都倔,僵持不下,总有一个人要先低头,作为小辈,作为女儿,只能是她。
所以她先打开郑国远的微信,可却是感叹号。
窗外的景物飞速掠过,匆匆行人,卖艺人,男女老少。每个人都在既定轨道里按部就班,长辈总说越轨的人是坏小孩,不听话的小孩,以后有他们的苦头吃。
郑月昭偏头问成恒宇:“之宇,这条路,我走错了吗?”
窗外的风将她的头发吹起,成恒宇记得最开始开业时,她自信,底气十足,扬言要在庆江景观行业做标杆的模样。
分明她是脆弱样,怎么成恒宇就突然起了异样心,想亲她的额头,眼睛和唇。
他错开视线,看似思考她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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