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高速子弹穿过门缝击中本萨汀正扣扳机的食指，手枪被冲击力带得刹那甩出，他捂着血肉模糊的手踉跄后退。同时一个小型爆破器卡在门下，急促滴声后将大门炸出半人高的洞。

外面人一个利落滚身翻入的同时又对本萨汀开了一枪，本萨汀反应也快，瞬间就撑起防御罩，子弹头堪堪擦入最终被挡下。他右手持枪指着本萨汀，空出左手准备去捞尘微。

尘微意识模糊，这人还穿着战服戴着头盔，但就是确定，他是霍宁憎。

没有多余心力思考那些恩怨情仇，或许刚刚自己被拽着鱼尾粗暴拖回的瞬间绝望感太强，此刻他只想逃离，这里的气息让人颤栗。

所以霍宁憎手伸过来的时候，他用尽所剩无几的力气抬手去迎，指尖和指尖即将触碰。

轰——

一道贯穿房间的激光电子屏障陡然下落，霍宁憎眼疾手快将尘微手往内一推，但收回时被猛然压住，这屏障不仅能瞬间灼烧碰到的物体，还带有超过人体承受极限的重压。

尘微隐约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霍宁憎战服防御指数应该也不高了，刚刚他大概是瞬间将所有防御力都集中在了那一块，才抵挡了灼烧和部分压力，否则整只手都保不住。

下意识想要入侵屏障系统，却连自如运转自身内置系统都困难，尘微眸中浅蓝色电子光接触不良般微弱闪动，却始终无法长亮。

霍宁憎左手还被卡在屏障和地面之间，他收缩头盔尽量将能量全部用在防御上，但防御指数仍直逼到底。他果断收回对准本萨汀的枪，擦着屏障底部砰砰开了两枪，借着刹那的反冲力道一把将手抽回，他和尘微被隔绝在屏障两端，本萨汀也在屏障后。

“别怕。”骨头碎裂的他连哼都没哼一声，反而先温声安抚尘微，只是气息有些发颤。

尘微听见了。他反应已有些迟钝，连带着这段时间的仇恨感也轻了不少，如障目之叶般的深重仇恨一消，其他东西似乎变得清晰。

霍宁憎既然心狠到滥杀无辜、连晴妈妍儿这样的弱势群体都不放过，又为什么对他们的家人想尽办法隐瞒、保证他们毕生生活无忧？

这种地位的人就算他们家人知道真相又能奈他何？按他残暴程度大不了全家一起灭口。

一个一个疑问如雨后春笋冒出，直到此刻，他才发现自己似乎被带入某种刻板印象甚至被仇恨冲昏头脑，这事背后其实藏着众多疑点。

他歪着无力的头仰视虽模糊但依旧高大挺拔的身影，看不清身影的眼神，但感觉到来自那里的温柔。

那些人明明身份地位都不同，却是同样的死亡结局，究竟有什么非得死的理由？是非得死还是……

“霍宁憎！！！”

本萨汀一声歇斯底里的怒吼陡然打断尘微思绪，他被震得头脑一阵嗡鸣。

被打落的枪本萨汀已捡回，他抓枪指着霍宁憎怒不可遏到浑身发抖。

“我从没惹过你！！！为什么赶尽杀绝！！！”

话音未落他猝不及防调转方向冲尘微开枪！

砰！

子弹击落子弹的震响炸在屋内，本萨汀惊诧瞪向霍宁憎，没想到这人在那种毫无预备情况下竟还能精准击中飞速射出的子弹，且他枪的子弹速度快到穿透激光屏障时都没受影响。

本萨汀目光盯到霍宁憎握着的枪上，他私造军火工厂重要原因之一是对枪械感兴趣，这些年他也独立研制出过一些性能尚佳的枪械，但始终比不上霍宁憎的作品。也通过各种渠道拿了他作品来拆解研究，然而直至如今，连一款都没能完全复刻过。

霍宁憎开枪的手从不颤栗，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刚刚千钧一发间的惊慌，以至于此刻冷汗悄悄从后脑滑入脖颈。

下一秒“砰砰砰”的枪声再次响起，本萨汀不信邪似的突然前进对尘微猛射一波，但每一颗子弹都被霍宁憎拦截。

他回过头，瞪霍宁憎的眼神像见了怪物似的难以置信甚至惊恐。

霍宁憎现在也不敢轻举妄动，本萨汀射击技术也是一流，刚刚他疯狂射击尘微时，自己甚至无法分出一枪去攻击他，但凡空出这一枪，子弹必然落在尘微致命处。

霍宁憎：“你没子弹了。”

本萨汀：“你还有最后一颗。”

他们异口同声，作为枪械狂热爱好者，同对枪的性能子弹数量等参数了如指掌。

眼下霍宁憎比本萨汀多一颗子弹，看似占据优势，实则不然。这里是本萨汀的地盘，不知他还有什么后手，尘微也还在激光屏障后，他全系无法打开，现在击毙对方，尘微恐怕再无法出来。

仅有的一颗子弹怎么开极其关键。

他上次对付十二神赫非斯用的那种空/气/枪虽然子弹无限但启动能量有限，今日他带出来的两把能量已全部耗尽。

“你很在意他。”本萨汀面色由惊恐转为阴寒的笃定，仿若发现惊天秘密，“持枪者最忌开枪时暴露弱点，越是想保护谁就越是在告诉敌人该攻击谁，你刚才没稳住，霍宁憎。”他言语间满是阴阳怪气得意的讽笑，“这与你平时无懈可击心狠手辣的人设不符啊，霍阎王爷。”

“你打开屏障，我把手里的枪给你。”霍宁憎冷睨他，面上看不出更多情绪，“至于之后能不能逃脱看我们的命。”

疯了？为什么要做这种把自己底牌交出去的必败交易？

尘微在昏眩中下意识想，虽然朦胧，但他们的对话他全都听得见。

霍宁憎武器以及防御设备在先前恶战中全部见底，其他队员也都在重要地方各司其职，没人有心力过来救援。

本萨汀一旦得到枪，必然会开，至少射中他们其中一个，就算他大义护住自己舍命受了那枪，自己现在这状态到时候还不是任人宰割？这阎王爷到底在想什么？

“可以。”

本萨汀的声音传来，尘微无力冷笑，当然可以，这种百利而无一害的交易怎么不可以？

“但在这之前，我想问你个问题。”本萨汀又清了清嗓，摆出一种复杂的、既傲娇又实在好奇的表情，“你发明的FREE可控子弹系列超智枪，是怎么做到将子弹悬停控制得那么精准而在撤阻力后还能保持原加速度的？”

“呵。”霍宁憎的这声冷哼将讥讽演绎到极致。

“笑什么！”本萨汀恼羞成怒，“我只是时间不够！否则我一定能造出比你厉害的武器！”

“来来来，走近点。”霍宁憎一手举着枪，一手点开全息屏调出FREE系列设计图隔着激光屏障直接展示在他面前，“睁大狗眼看清楚。”

本萨汀双眸像被打了光般瞬间刷亮，紧紧盯着设计图盯到瞳孔颤动不止。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口中还念念有词，“我怎么没想到这里可以用的这种方法！这两块设计居然能互相融合各自填补！”

一寸一寸恨不得把图扒开吃干抹净的看完后，本萨汀又摆出那副莫名傲娇样，他长舒一口气：“你确实跟我一样，是武器制造领域的天才。”

“可惜，你我终究不同频。”他惋惜摇头，“我说话算话，打开屏障的瞬间，你把枪扔给我。”

“仅仅打开不行，你会再次开启。”霍宁憎态度强硬，“调出程序，当场销毁。”

本萨汀嘶着气眯了眯眼：“成交。”

话毕他调出全息屏显示激光屏障系统核心程序，在屏障上开出一块刚够手枪扔进去的方口，接着全息屏下方亮起红色销毁键。

霍宁憎：“尽箍咒，检测程序和销毁键真伪。”

片刻后尽箍咒给出回答：“经检测，程序和销毁键为真。”

“你扔枪进来的同时我摁下销毁键。”本萨汀手已虚放于键上。

“信任风险太高。”霍宁憎不满意这方法，“你往后退三米，我枪直接扔在销毁键上，你我都无法反悔。”

“霍爷果然谨慎。”本萨汀勾起阴笑，不过还是按照他所说往后退了三米，“可以了？”

霍宁憎眼眸一沉，手一翻将将枪扔进方块，本萨汀刹那奔向前去接，不过他跑不过枪到达按键的速度，三米的距离是霍宁憎算好的。

手枪撞上销毁键的瞬间，整面激光屏障倏地消散，霍宁憎即刻冲到尘微身边一把将人抱起抬脚就向门外跑。

砰！

巨大枪声自背后传来，霍宁憎步子一顿。

尽管视线不那么清楚，但尘微透过他肩头看见一切——本萨汀果然如预想般对准霍宁憎后心开枪，子弹却是从反方向射出，正中他自己印堂，带着极度不可思议和不甘心的痛苦表情，他瞪着双目直挺挺倒下。

目光回还，上移，霍宁憎的面庞于此刻清晰，冷沉，淡漠，胜券在握王者般神色不惊。

是那时候。尘微想起来了，本萨汀一心研究设计图时，霍宁憎曾悄无声息将枪背在身后迅速拆卸重组，短短几十秒，他在不看一眼的情况下改变了子弹的发射方向。

本萨汀还自以为自己和霍宁憎在武器领域不相上下，其实差得何止十万八千里。

这不是一句“天才”就能囊括。

“我不信命，只信自己。”霍宁憎似乎对身后已毙命的人致以崇高讽刺。

他偏低眼眸，温柔凝视怀中人，而后俯身贴耳。

“辛苦了，我的大功臣。”

嘭——哗啦——

数道汹涌河水突然从天花板和墙壁中奔腾而出，尘微被惊得又清醒几分，之前趴在地上那么久，稍微缓过来些，他积聚恢复一些的电量扫描当下状况。

“生命关联系统。”他得出结果，“本萨汀将自己的生命体征和整座地下建筑关联，只要系统确认他死亡，所有建筑都会坍塌，本意、本意是……”他几乎耗尽最后的电量，高烧到39.6℃，已经虚弱到说不完整话。

“本意是在他意外死亡时销毁犯罪证据，但现在已没有意义了。”霍宁憎替他说完，声音放到很轻，“是不是开不了内循环系统了？”

“嗯。”尘微半阖着眼眸回应时，水已没过他们腰。

“别怕。”

这是霍宁憎今天第二次对他说这句话，他明明不怕的，可每当这二字落入耳膜时，似乎真的注入了勇气。

霍宁憎扫视一圈，目光锁定一处水流最大的破口，那里大概率是直接和河水连接的墙体，他抱着尘微几步跨上直接迎着水柱猛力一蹬跳向外面。

果真如他所想，这面墙外面的确就是河流而不是其他房间。尘微被猛烈水流冲得一瞬间清醒，霍宁憎在跳出瞬间牢牢捂住他口鼻防止呛水，战服弹出的气囊将两人往上带。

这里距离河面大约三十米，在不开启内循环制氧系统、自身状态又虚弱的状态下，他无法闭气到岸边。

窒息感强制压下，胸腔压了座大山般剧痛，意识极速脱离，没转换得回来的鱼尾松软着被水流冲击，双臂无力悬浮，随着上浮的动作于暗波中浮荡，如碎钻透亮锐利的眸子俞发黯淡，整个世界逐渐离他远去。

我大概是第一条被淹死的鱼。这是他残存微弱意识里最后的念头。

一口氧气强行冲入肺部，求生本能使他抓住救命稻草般猛吸一口，意识被这口氧气拉回些许。

先看见霍宁憎近在咫尺的脸，后感受到含住自己唇瓣的另一双唇。

陡然睁大双眸，尘微如梦初醒。

他这是……在还债？？？

阅文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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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瞳孔地震的小人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