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映白熟知好友德行,唯恐天下不乱且能作能折腾,他完全控制不了,更何况他根本不知道二人什么时候加的微信。
想想沈泓的那张向来能胡扯的嘴,再看看悄然到书店的谢乘风,许映白祈祷沈泓别把自己卖的太干净了。
店里客人不多,偶尔传来书本翻阅声,店里正式员工只要乔镜与陈宇阳,其余几位都是兼职。
乔镜看见许映白进门,连忙起身过来,几人扎到前台后,乔镜垫脚看看谢乘风后背的吉他,夸道:“好酷哦。”
谢乘风点点头:“谢谢。”
“东西都分好了,下班前给大家分一下,”许映白说完,看了谢乘风一眼,介绍道,“他是谢乘风。”
干巴巴的几个字,乔镜闪着眼睛,似乎还等着他接着说什么,许映白清了清嗓子,莫名地想起来自己那晚放的豪言壮语。
男朋友?别扯了。
谢乘风站在身后,替他解围,伸出手对乔镜说:“你好,谢乘风,许映白的..新朋友。”
乔镜古怪地‘哦’了一声,伸出手与他相握。
二人互相介绍完毕,许映白打算上三楼待着,临走前又被乔镜拦下,特产已经被她拆开,嘴里啃着一块儿肉干,抱怨道:“老板,我跟宇阳好累的”
陈宇阳恰好过来,托盘里放着一杯温水,三人共事很久,知道许映白不喝咖啡,把水放下后似是疑惑地眨了下眼。
乔镜发愁他这副不争气的样子,叹息一声,拉上他一起讨伐老板:“对吧,宇阳。”
陈宇阳放佛才听见乔镜抱怨的那句好累,温温和和地说:“我还好。”
这位社恐是店里的吉祥物,长期寡言模式,许映白则跟个大爷似的,乱七八糟的事情全都砸给了她,一走走的无牵无挂。
乔镜见谁也指望不上,也不卖关子了:“老板你要请我们吃饭,吃大餐,你不在我俩真的好累。”
“行,想想吃什么。”许映白知道她就是想宰自己一顿,别说出门了,哪怕他在店里,大多也不管事,基本都是乔镜在管,“过几天我请你们。”
乔镜双手合十,略显激动:“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我想吃烤肉。”
现在?许映白往谢乘风的方向微微转了下脸,还未讲话,谢乘风将吉他放下,对乔镜说:“今天不行,许老板要跟我吃饭。”
谢乘风这番话说的有点儿宣誓主权的意思,许映白的性取向不是秘密,好几年了身边也没有什么人出现,乔镜一边感叹没人识货,一边又惦记着自己老板这个美人儿能让什么人给摘走。
听他这么说,乔镜瞬间脑补,一双眼睛来回地在二人身上打转。
自家店长也很令人头疼,许映白用指节轻轻地敲了一下桌子:“眼睛快转翻了,停停吧。”
作为随意书咖最善解人意的员工,乔镜没坚持催着吃饭,暗暗笑了两声,一摆手,示意他俩该干嘛干嘛去。
书店的三楼地方不大,只有几个书架外加两个桌子,许映白在这里给自己隔了一个小房间,闲暇时就闷在里面学陈宇阳装社恐。
三楼平常没什么客人上来,小房间也很久没人进去过,进来后打开窗户给房间通了会风,简单收拾一番,许映白关闭窗户,打开空调,将坐在外面的谢乘风叫了进来。
屋子里摆着一张沙发床,一套桌椅还有一个画板,墙角处堆积了一层层厚厚的纸张,每张都反扣着,看不清纸上的内容。
谢乘风坐下,指了指那堆纸问:“那是什么?”
许映白正在擦窗台缝隙里的灰尘,顺着他的指尖望去,仅仅一秒又低头继续擦,若无其事地回道:“废纸而已。”
谢乘风手指微动,抿了下唇角没作声。
吉他放置在墙壁一角,许映白看了一眼,从谢乘风身前掠过,从外面书架上翻出一本乐谱,折返后放到了桌子上。
谢乘风拿起翻看几眼,放下问他:“许老板想吃什么?”
沙发床是个休息的好地方,许映白平日最为钟爱这块地盘,他如往日懒散地靠着,先是点了几下手机,不经意地抬了下嘴角,而后按灭手机:“那晚开玩笑的,举手之劳,不用谢。”
这句话许映白说的不虚,从心里就没想说帮了忙就要让人请吃饭。虽然这个忙帮的很暧昧,但你情我愿,从许映白这里讲,算不上谁欠谁。
“你的举手之劳真帮了我。”谢乘风顿了顿又说,“我真不喜欢被人在大庭广众下...这样..”
即便是普通的情侣当众表白也会吸引很多人的目光,更别说是相同性别的两人了,许映白对此深感认同。
话题到这里,许是二人都想到了后面那个有些尴尬的吻,一时之间突然沉默了下来。
此时正值黄昏日落,大片的晚霞浸透了半个天空,房间内没有开灯,光线一点点地变暗。
残光扫到半张沙发床,许映白身体被微光笼罩,白色的T恤,灰色的裤子,明明是很亲和的装扮,却生出一种异样的孤冷。
谢乘风望着他,在不甚明亮的环境下开口:“许映白,对不起。”
许映白瞬时抬眸过去。
有一种人单看外表神经大条,实际上心思细腻,谢乘风是这类人的典型,而许映白虽然藏得更深,但也是同样的人。
眼神、气场以及对周遭敏感的相似度,都会成为一个引子,以心态为中心,无数相同的引子开始环绕在它周边,最后到达一个完美的循环,这类循环统称为默契。
这句道歉道的是莽撞,用矫情一点的词再说是冒犯,许映白心如明镜。
“刚说了,不客气。”
谢乘风低头笑了笑,拿起乐谱,用指腹摩挲着书角:“那天迫不得已,你没计较帮了我,可我还是觉得对你挺不尊重的。”
道歉的原因跟许映白猜的分毫不差,谢乘风直来直往大大方方,即便在卑谦的道歉也不失那一身桀骜的风度。
逐渐昏暗的环境下,谢乘风的五官轮廓变得模糊不清,唯那双眼睛仍亮如烈火,许映白眼神波动,心头忽然浮起一种奇怪的想法。
他很想看看,若谢乘风扔掉礼貌跟谦虚,最为野性的那一面该是何种面貌。
“谢主唱打算怎么尊重我?”许映白起身走到门口,把灯打开,“只请一顿饭?”
白炽灯亮起,二人眼前均被晃了一下,谢乘风下意识地眯了眯眼,转而又诧异看他:“你怎么知道?”
许映白从沙发上拿起自己的手机,打开在谢乘风眼前晃了晃:“唱的很好听。”
城南区有一片老城区,是整个城市最具特色的地方,保留着古色古香的建筑,经过改造,那边有一条颇具盛名的翡翠街,街上集齐了各大网红店跟酒馆,街内绕着一条丰丽河,环境优美热闹非凡,是个很不错的消遣之处。
谢乘风嗓音条件很好,身上背着吉他,长的又帅又野,经过网络里的同城视频检索,果不其然在某个视频里看到了他。
视频可能是游客拍的,声音很嘈杂,但谢乘风的声线还是很清晰地流了出来。
谢乘风看着视频画面笑了:“游客瞎拍的,我都听不到我自己的声音了。”
许映白按灭了手机,扔回沙发:“还没说呢,怎么尊重?”
谢乘风状似很认真地思考了一番,轻拍了一下身边的吉他:“要不给你唱首歌?”
“别了,谢主唱一首歌不便宜。”许映白说,“别说什么对不起了,不用在意,既然吃饭咱先确定一下吃什么行么?我真饿了。”
“吃烤肉吧?”谢乘风也没想好到底吃什么,那会儿听乔镜说了句烤肉,索性定了这个,他背上吉他又问道,“烤肉行么?”
许映白笑笑:“乔镜知道会谴责我的。”
谢乘风狡黠一笑,轻声说:“我们可以不告诉她。”
狎昵的语气不易察觉地流露出来,谢乘风背着光,亮眼的灯光自他身后打来,明暗切割下,许映白不动声色地盯了他几秒。
谢乘风追问:“烤肉行不行?”
许映白移开目光,举起手,打了个响指作为应和。
楼下的乔镜正在咖啡间帮陈宇阳收拾,看到他俩下楼,尽职尽责地叮嘱许映白让他别忘记去宠物店接小白。
小白很乖,但同时又非常认人,除了乔镜跟陈宇阳外几乎不让别人摸,陈宇阳对宠物过敏,这些天小白一直是乔镜在照顾,最近天热也恰逢许映白回来,索性被她送去洗澡去了。
许映白点了点头:“知道了,小白没闹你吧?”
“没,简直是绝世乖宝贝!”乔镜感叹,她家里养了一只布偶,祖宗脾气,不是对她呼爪子就是扫尾巴,反而是乖乖的小白激起了她不少慈母之心。
宠物店离的不远,就在隔壁街,谢乘风背着自己的吉他,等快到时他猛地停下脚步,叫停许映白,说:“许老板,我...车子忘记骑过来了。”
许映白问:“车?你骑车来的吗?”
“我中午在隔壁街区吃了个饭,吃完饭沈哥也刚好把店里的位置发过来,我看距离不远,就当饭后散步自己步行过来,把车...留在那边了。”
谢乘风少见别扭,许映白眼神下移,看了下他的手指,戏谑问道:“这么惦记我?车都给忘了?”
“光……顾着吃了。”谢乘风回的顺其自然,“真忘了。”
许映白揣着裤兜,眼里带着一缕意义不明的笑。
谢乘风往后退了几步,似是准备掉头去骑车:“你先接小白,我去骑车,我待会骑车穿小区小路过去,你在那里等我就行。”
许映白笑他:“好唠叨,怎么了?怕取完车回头把我也忘了?”
“不会!”谢乘风很认真地对他笑了下,“许老板,待会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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