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折腾的精神疲累,到家后也没了教育小白的心思,许映白给它开了一瓶罐头,自己去了卫生间洗漱。
一身浅色系的衣服早被弄脏了,纯棉的布料特别吸味,沾了烧烤味又糊了一层医院的消毒水味,两种味道夹杂在一起难闻的很。
洗衣机运作的声音在浴室里很明显,许映白裸着上身,默默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回家之前的场景在眼前浮现,对话也好气氛也罢,彷佛总隔着一层雾水,唯有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想,他不应该这样,谢乘风与他人无关,更不应该遭他这样的对待。
手机在旁边忽然震了一下,许映白迟疑了几秒,打开一看,谢乘风发来消息。
-‘周末不见,车卖你了,十万块,我赚大了。’
想要道歉的心思被这条微信彻底按下,许映白扯了下唇角,回了个好字,手指在那只火苗上停留片刻,垂下眼将人拉进了黑名单。
他在镜前叹息了一声,洗衣机运作声响又将这声叹息淹没,镜上撩了一把水,水流蜿蜒向下,许映白转身,背后的一副墨色刺青逐渐清晰。
白皙的后背一分为二,一边是栩栩如生的翅膀蓄势待发,另外一边空空如也。
那是一片翅膀的图腾,翅膀羽翼延伸至肩臂,随着他的一举一动像是要立刻振翅飞翔一般,只是这副翅膀只纹了一半,看上去满是残缺。
晚上睡的不安稳,断断续续做了许多梦,能记得住的梦居然是跟谢乘风有关。
他在梦里也不说话,就站在眼前,目光无比执着。
许映白问他:“为什么这样看我。”
谢乘风冷冷说:“你不相信我。”
第二天许映白是被一场稀里糊涂的噩梦吓醒的,猛一起身的动作惊到了小白,它爬到许映白手边,用小爪子一把一把推着他。
“喵~喵~”
奶呼呼的声音抚慰了许映白,他重新躺回到床上,轻轻地将小白压在臂弯,喘一口气,含糊不清地念叨:“五分钟,再躺五分钟。”
“喵~”
“嗯?饿了?”
小白在他胳膊下也不挣扎,一下一下地舔着他的手指,猫咪的舌头都有倒刺,扎的慌。
许映白还是没躺够五分钟,起身将洗好的猫碗放好,加了水又加了粮,等猫主子吃饱喝足,抓起来塞进猫包出了家门。
因为小白有了肇事前科,一路上任它在包里又顶又叫,许映白仍不为所动。
拐过一条街,便利店老板看见他远远地就冲他招手,到了跟前,老板说:“这车您得挪走了,昨晚人不多,白天人来人往的,放着不方便。”
昨晚事发突然,许映白带着谢乘风直奔医院,便把自行车放到了便利店门口,便利店老板见过许映白几次,帮忙将车停进了自己店里。
许映白拎着猫包,前后看了看一时没发现合适的地方,对老板道了谢,将包背在身前,跨上了车骑到了店里。
乔镜正在店门口放立牌,看到他骑车过来问,诧异道:“你这么懒的人居然骑车来?”
车子很轻,骑得不费力,一路过来难免会想到谢乘风,酷帅酷帅的洒脱范,笑起来的眼角压不住的飞扬。
许映白拍了拍车座,想到谢乘风昨晚发来的微信,于是回她:“嗯,新买的。”
乔镜十分意外地眨了眨眼,竖起一个大拇指:“不错,你确实该锻炼锻炼了,看着就弱。”
许映白没给自己辩驳,推着车放在了书店侧墙处。等书店内开始进客,他抱着猫上了三楼的小房间,小白对小房间熟悉的很,一被放开就开始了日常巡逻模式。
墙角处堆积了一层层厚厚的纸张,许映白坐在地下,翻起了那些被反扣住的纸张,上面都是一些素描手稿,部分纸张由于时间太久也没做措施均都有些泛黄。
手里的这几张都是小白,翻看几张后,许映白起身将画板支在窗边,看一眼自娱自乐的小白,无声地笑了笑,拿起铅笔开始细细勾勒。
安静的房间里只有落笔的唰唰声,小白偶尔会发出一声软软的叫声,一人一猫都很惬意。
中午时打算补个觉,许映白将未完成的手稿放好,抱过小白就要往沙发床上躺,就在这时手机响起,屏幕上四个大字,备注‘母后大人。’
“林老师中午好啊。”许映白接起电话问,“您有什么指示?”
“不忙吧?今晚回家吃饭吧?”林老师说,“许老板赏个光?”
无所事事已是常态,许映白应道:“遵命母后大人,晚上见。”
“来的时候不许带酒,许教授最近被下了禁酒令。”林老师叮嘱。
话刚说完,许映白就听见许教授在电话那头反对了一句:“人家大夫说尽量别喝,没说一点儿都不让喝。”
“你等会儿。”
许映白听着那边开始上演了家庭教育,他摸了摸鼻子没敢吱声,在心里同情了许教授三秒钟。
“晚上等你啊。”林老师估计着急接着教育许教授,说完这句没等许映白回便直接挂了电话。
休息片刻,三点不到准备出发回家。
父母家距离不算远,半个小时左右的车程,出门后许映白看了眼停在一边的自行车,又将叫好的网约车取消了。
一路骑行,心里乱糟糟的,其实不光许教授怵林老师,他也挺怵的,他妈做了一辈子的教师,气场日积月累完美地融汇到了生活里。
老两口都是知识分子,对于他的性取向也没极力反对过,不过自打听说他跟方翊分了手,总时不时地要问两句。
许映白心领父母好意,却也不太想深聊,回家的路上在心里写了无数张草稿,计划着若父母提及,怎么搪塞过去。
车虽很好骑,不过骑了得有一个来钟头才到小区门口,下车的时候大腿根酸意翻涌,一下子麻到了后脚跟。
上楼时走路的姿势有点儿别扭,进屋后发出不小的动静。林老师正在收拾菜,听见许映白进门,手里拎着根豆角出来,打量了他几眼后,直接就问:“许老板交男朋友了?”
许映白正在放小白,闻言一愣:“没有啊。”
“哦。”林老师拎着豆角回了厨房。
许教授在阳台浇花,鼻梁上挂着一副眼镜,抬着眼问他:“你回家就空着手回来?什么都不带?”
许映白抱起小白,走到阳台跟前,接过许教授手里的喷壶,又将猫递到许教授怀里:“怎么就空手了,我这不把您大孙子带回来了。”
“臭小子。”许教授扶了扶眼镜,笑骂了一句抱着小白回了客厅。
许教授为人温和,话也不多,父子俩关系很好,许映白在沙发上半躺着,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唠着家常。
许映白啃了块儿西瓜,冲着厨房方向喊道:“妈,菜弄好放着就行,我来做。”
许映白厨艺很好,一个人住他懒得开火,好不容易回趟家自然是要露一手。
林老师在厨房扬声回道:“知道了。”
林老师做事认真,光收拾菜都块收拾了一个小时,许映白看了看时间,发现他妈还在厨房折腾,忍不住起身走了过去。
生姜蒜末辣椒在小碟子里摆的整整齐齐,蔬菜也都洗干净分别放在小盆里,不小的厨台上码放的满满当当。
“母后大人,可以了。”许映白靠着门框笑着说。
林老师正在洗手,回他:“弄完了,你直接炒就行。”
许映白点头,去卫生间洗了个手进了厨房开始做饭。
林老师在客厅里泡了一壶茶,回身跟忙活做饭的许映白说:“厨房柜子地下有一袋榛蘑,我刚忘了泡,你提前泡一下,待会儿跟排骨一起炖。”
许映白随意地嗯了一声,弯腰打开柜门打算拿榛蘑,等看清里面的东西后手腕一顿。
装榛蘑的袋子外面是个纸盒,纸盒上写着‘南岭特产’。
许映白心里不住地往下沉,默不作声地将榛蘑泡上了水,这一路上打的草稿一个字还没用上,林老师一出手,打的他猝不及防。
榛蘑排骨是最后一道菜,许教授喝不了酒,许映白坐下后给他到了杯果汁。
一桌子家常菜,老两口吃的很满意,在餐桌上也没提及什么,只念叨着让许映白爱护身体少熬夜。
许教授作为一个捧哏十分敬业,帮着林老师敲许映白的边鼓。
吃完饭后,三人在沙发上看电视,许映白看着自己父母在眼皮底下来回打眼色,他忽然笑出了声,率先开口:“妈,那箱榛蘑是方翊寄来的吧?”
林老师索性不遮掩了:“嗯,前阵子寄来的。”林老师叹了口气又说,“知道你们早分手了,收人东西不合适,但这吃的我再给人寄回去,显的咱小气,不过我也没白收,给他也寄了一些咱们这儿的特产当回礼。”
林老师做事向来稳妥,许映白点了点头,谨慎地又问:“没别的了吧?”
林老师摇头,给他递了颗苹果,迟疑地问:“你跟方翊,还有可能吗?”没等许映白回答,她接着说,“你俩当初好的不明不白,分的也糊里糊涂,我知道你不愿意提,但多少给我们交个底,好让我们心里有个谱。”
许教授撸着猫,也在一旁念叨了一句:“你妈说的对,我们也不是非要提这个事,就是担心你,没别的。”
许映白昨晚做了一宿的噩梦,中午也没怎么补觉,吃完饭又开始泛起了头疼,他半倚着沙发,捏了捏发胀的眉心。
自打跟方翊‘分手’后,他没跟任何人解释过,任渣男标签往身上戳,任别人误解,爸妈是,沈泓也是,因为这个人品被败坏了不少,多少同学朋友都陆陆续续地跟他断了往来。
父母目光殷切,许映白神经松弛之下心里又生出许多愧疚。
这件事在心里压了好几年,他捏着牙签在指腹上捻动,嗓音变得冷漠:“我跟方翊从来没有谈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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