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辛蕊的脸上，既有怀疑又有确定：“我怎么看着，这么像你？”

池羽茉目光不错，也盯那屏幕：“就是我。”

“啊？”一声，辛蕊打量她：“什么时候，不会是，你俩在约会吧？”

池羽茉坚定摇头：“是初一那天，我被黎芙叫出去唱歌，到现场之后我才发现季霆也在。”

“那这两张照片又是怎么回事啊，看起来还挺暧昧的。”辛蕊神色担忧。

池羽茉解释：“是我去完洗手间回来被拍到的，当时季霆只是拦住我，问是不是因为他劝酒而生气，没有其他举动，但落入镜头就变这样了。后来我也追过去让拍照那人当面删除了，不知道现在为什么又…”说着说着，她阵脚有些乱了。

辛蕊摸摸下巴，点头：“噢，你看，博文内容是聊天记录截图，或许删除照片的时候，照片已经在聊天框里传阅了。”

池羽茉：“对，那时我也猜到了这种可能。”

划动页面，她往下查看：“现在只有这一个账号在发，对吗？”

辛蕊：“对，评论就几十，转发也少，我也是闲得慌超话往下拉了几百条才发现。怎么办现在，要不要管它？”

池羽茉处于思考中，缓缓摇了摇头，道：“网友暂时还不清楚我姓甚名谁，我也不知道要不要管。”

辛蕊再次点头：“也对，捕风捉影的爆瓜帖每天有成千上万条，很多都是P图蹭热度，网友见怪不怪，不见得会理会。”

池羽茉心里悬乎，但嘴上依旧“嗯”了一声：“说不定今天晚上就沉没了。”

然而这件事终究还是被误判了，到了第二天的时候，她和辛蕊同时发现，事情似乎开始朝预期相反的方向发展。

帖子转发量一夜之间破万，评论量亦随之突涨，下方无数人猜测女方的身份，绝大多数持观点，认为女生便是季霆同公司的艺人，池羽茉。

池羽茉隐隐担忧。

事件持续发酵，第三天，转发破两万，相关话题冲至热搜前十。

她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惶恐，拨打了南清电话。

漫不经心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有什么事情吗？”

“南清姐，我上热搜了，呃不，是跟我有关的事情上热搜了。”

“是么，哪条？”

“季霆那条。”

池羽茉将事件始末详细叙述了一遍。

“还以为什么事呢，连名字都没提一个的野新闻也有人信？放心，炒不了多久，等过了两天还没实锤，网友自然就散了。”南清语气轻松道。

闻听此言，池羽茉稍顿，然后问了句：“那我们需要准备预案吗？”

对方静有一瞬，过后，问道：“茉茉，有些事情，路总是不是还没跟你说？”

换经纪人一事池羽茉毫不知情。

“什么事啊？”她问。

南清：“你还是去问他吧，毕竟我现在也还没接到上级通知。”

池羽茉刚想细问，电话被挂断了，她无措搁下手机，回味着对话。

惶惶不安中又度过一天，当晚，沐浴完毕，她点进大眼睛软件，发现热搜词条再次更新：

#疑似季霆池羽茉约会#

座椅上的人当即弹起，举手机叫辛蕊。

辛蕊从床铺爬下来。

“完了，这下真的完了。”

“我看看。”辛蕊拿过手机。

一看，原帖转发已破十万，帖子下方高楼迭起，一层堪比一层高。

随便点开一楼，都是季家军遍布：

小二郎：【山鸡哪能配凤凰呢，一看就是来蹭我哥的，抱走我霆，不谢。】

热爱学习的孩子：【这不就是跟季霆拍广告的那个女人嘛，看脸就知道了，同公司，呵呵，果然有一腿。】

猪腰子脸：【同公司怎么了，多大的脸面也别来沾，晦气！】

霆哥的小狗：【照片糊成这样倒不像是P的，我先不站，蹲蹲。】

轩尼诗之恋：【靠，她不是跟凌少宇炒着呢嘛，怎么又来碰瓷，下贱。】

季家二少：【真是莎士比亚没有世，莎比亚。】

“靠。”辛蕊爆一声粗口，“骂的真脏。你快看看你自己评论区。”她将手机还给池羽茉。

池羽茉回到自己地盘，发现整个评论区已然沦陷。

霆神：【野鸡滚粗！！！】

妈妈不许我上网：【天冷了，多盖点土，没事少蹦跶。】

恍若一梦：【一对cp不够你炒还要再搭一个，说句水性杨花不过分吧。】

赌你爱我：【装纯，倒贴，廉价，博艺力捧新人就这？内娱没救了。】

四奶奶：【我还以为谁呢，原来是十八线小糊逼，来人，叉走叉走。】

横走五大洲：【把你倒油锅里，比油都溅！】

中华文字博大精深，网友运用起来游刃有余，可惜全部用来骂人了，池羽茉扫了几行不堪入目的谩骂以后，立马从页面撤出：“我得再给南清打个电话。”

系统音响过三轮，南清都没有接听，池羽茉顿时急得像只热锅蚂蚁，围寝室方桌打转。

辛蕊脸上的表情不知是悲还是喜：“我赌你今晚一定会被送去榜一。”

“不能，千万不能。”攥紧的手机被捂在心口，池羽茉口中呢喃，“南清不接电话，快帮我想想办法。”

辛蕊手托着腮，从桌面抓起零食放进嘴里：“你好好想想，去榜一的机会不可多得，平时公司不一定舍得给你下这个血本。总之黑粉也是粉，你要不就顺势而为，冲上去待个两天…”说着，出谋划策的好闺蜜转过头，看见池羽茉已经站去衣柜旁收拾包包，“诶，有没有在听，你这是要去哪？”

池羽茉匆匆套了件外衫，抓起包就往外跑，飞速离开寝室，只以背影留下一句：“我出去一趟。”

*

路森接到贾哲电话的时候，正从家中酒柜拎出一瓶罗曼尼康帝，他将酒液倒入酒杯中，抬手摁下免提键。

贾哲叙述事件的时候，他垂眸静听，沉吟半晌后，以平稳声调对电话里助理道：“现在处理，不计代价。”

“收到。”贾哲回答

挂掉电话，路森点开软件。

果然如贾哲所说，池羽茉和季霆被挂上了热一。

仰面，啜入红酒。

辛辣酒液直窜喉管，灼入脾胃。

未有停止，接连又饮下数口，直到那洁亮酒杯空空如也，才被男人搁置在吧台上。

有些日子了，大约从池羽茉签入博艺后，他的病症便有所好转，但近来不知怎的，又频频失眠，不得安枕，仿佛是躯体在发出的警戒，告诫他，往日分离焦虑的旧疾，一触即发。

因而，以酒助眠的状况，已持续数日。

回溯起来，这种情况是从发现与池羽茉有过肌肤之亲的那晚开始的。

困惑他的难题始终不得解，他思考，是不是因为另一人当事人对此事的完全不屑的态度所致。

她那副记忆全然磨灭的模样，可以说是丝毫未将事情放置心上，如同拂走尘埃沙粒一般简单，轻轻松松抛诸脑后。

嘴角露出一抹讥讽，黯淡光线中，男人兀自自嘲。

不由的，他自问，究竟在期待什么。

难不成还妄想时光倒转，她变回从前，像黏人小猫一样缠他，以小脑袋磨蹭，软乎乎地索要一些亲昵？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光景了。

如今思来，已然可笑。

她已与别的男人挂在热搜上。

照片虽不高清，但那双水蒙鹿眼依稀可辨，眼中含带的纯情，像极从前那般，她看向自己。

只是那晚没跟季霆走并不能代表什么，能够看得出，季霆这个招女性喜欢的男人，对于池羽茉而言是不一样的。

学生时代的池羽茉会拒绝所有前来示好的男生，心中只唯兄长一个。很多时候，她会倾心与他交流，说谁谁的槽点是何，又最讨厌哪个，抑或，绝不会接近某某。

但她却从来没有拒绝过季霆，无论是临时加拍吻戏，还是坐他机车后座，乃至现在，偷偷跑去KTV约会。

他分明记得曾警告过她数次，远离季霆，远离有关季霆的任何是非，但她似乎不将这些话放在心上，亦不理会他作为兄长的良苦用心。

原来，近期鲜少与季霆互动乃是假象，实际上，两人私下甚是亲密，亲密到随便一个网友都可以记录下他们的证据。

高脚凳上，男人颓然低下了头，盯住屏幕中照片。

画面中的男人，手臂颀长，将她困于面前，温柔低语。

啪，又揿下锁屏键，将手机搁置。

别说以后池羽茉与人拍亲密戏了，光是这些他都看不下去。

他胸中的妒火如浪，一瞬燃旺。

凭借酒力催发，火苗如海倾之势，漫天铺地淌过沙滩上。

杯中酒尽，是他咽下的又一轮苦涩。

忽而，“叮咚。”

门铃作响。

举杯的手顿住，慢慢放下来。

他侧着脸，一时想不出这种时间点谁会到访。

移身启步，去到旁边一面装有可视屏幕的墙壁。

还未走抵，又传来两声急促按铃。

男人定步，手指点通话。

画面一秒呈现门外光景。

高清画质中，冷色调的大理石背景中央，站有身影小小一束。

思绪有一瞬恍惚，似是眼中看去的真实度不可信，又像在与门外人确认，屏幕前人眉头骤然微蹙：

“池羽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