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墨躲在房间内，思考许久，越发觉得不对劲，仔细想想，以白游毅对那两兄弟的态度，如果一定要找治疗系异能者救助自己，怎么可能会在乎他们的看法。

识海内金色空间没有问题，但与植物沟通的奇妙感应却消失得无影无踪，还有明明能感受到异能力的存在，尝试调动，却只感受到一片死寂，所以刚才注射的药剂，绝对有问题。

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程墨迅速躺回床上，伪装出均匀的呼吸。

“我回来了。”白游毅的声音伴随着推门声一同响起，程墨故意装作刚被吵醒的样子揉了揉眼睛。

白游毅看见程墨这副“刚醒”的模样，嘴角挂着几分戏谑的笑容：“你是打算跟我出去逛逛，还是继续假装很累躺在床上无聊一整天？”

程墨感到一阵尴尬，脸上有些挂不住，但还是强作镇定道：“出门走走吧。”

“好。”白游毅似乎对这个回答很满意，他走过来，动作轻柔地扶着程墨坐进轮椅，程墨注意到他今天换了一身黑色制服，袖口绣着精致的纹路。

当轮椅被推出门外时，程墨瞳孔不由自主地晃动几下，尽管还看不太清，但福门基地的夜景已经比他想象中还要壮观。

道路两旁每隔十步就有一盏造型别致的路灯，散发着柔和的白色光芒，远处的广场上，喷泉在彩色灯光的映照下变换着形态，更令人惊讶的是，即使在极夜时期，这里依然人声鼎沸，孩童在草地上追逐嬉戏，老人们散着步，年轻人们三三两两地散步聊天。

“怎么样，我们这不比你们那个明天基地差吧？”白游毅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自豪。

程墨不得不承认：“福门被治理的确实不错。”他的目光扫过那些面带笑容的居民，心里却升起一丝违和感，这一切美好得有些不真实。

“那是自然。”白游毅推着轮椅转向一条宽阔的林荫道，“可惜现在是极夜，不然我可以带你去海防堤上逛一圈，那边的景色非常不错。”

两人顺着平坦的石砖路走了一会儿，白游毅的口袋里突然嗡嗡作响，接着谈话声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一个穿着制服的年轻人气喘吁吁地冲到他们面前：“白执法，不好了，有人叛乱！”

白游毅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他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仪器，上面闪烁着红色光点。“急什么，我知道了。”

接着转向程墨说：“你先回去”。但话刚出口又改了主意，“算了，待我身边还安全点。”

程墨感觉到轮椅突然加速，周围的景色开始飞快后退，白游毅推着他穿过几条小巷，最后来到一片正在施工的巨大工地，这里灯火通明，一大堆的工人被拿着枪的执法队聚集在一起，建筑内时不时响起的枪声令场面混乱不堪。

在工地中央的临时指挥所里，一个身材修长的年轻人正专注地研究着铺在桌上的建筑图纸，他听到动静抬起头，程墨这才看清他的长相，清秀的面容，戴着一副金边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冷静的光芒。

“白执法。”年轻人放下图纸迎上来，“有几个叛乱者挟持了我们的人躲在3号工地内。”

“几个人？”白游毅扫了一眼图纸。

“三个叛乱者，挟持了五个人质。”

白游毅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现场的巡逻执法队呢？”

年轻人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被挟持的就是执法队的人。”

“废物。"白游毅冷冷地说，转向程墨时语气又柔和了点，“你在这里等我，我去解决一下那几个人。”

跟着对年轻人叮嘱：“许辉，照顾好他，他眼睛还没好。”

许辉笑着点头：“那就辛苦白执法了。”

当白游毅的身影消失在工地深处后，许辉主动走到程墨身边：“不用担心白执法，这种程度对白执法来说不会有事的，对了，初次见面，我是福门基地的指挥官，许辉。”

程墨皱眉：“谁说我在担心他？”他的目光扫过那些衣衫褴褛的工人，他们中不少人身上带着伤，眼神麻木而绝望。

“那你是在看？”许辉顺着程墨的视线望去。

“这些工人，也是福门的人？”程墨问道。

许辉摇摇头，语气很轻松：“不，那些只是预备居民，通过劳动才能获得正式身份。”

“是吗？”程墨冷漠地回应着许辉话里的自豪感，他注意到不远处一个瘦弱的少年正费力地搬运着水泥袋，手腕上戴着显眼的电子镣铐。

许辉忍不住打量这个轮椅上和自己差不多大的青年，这就是引起陆骁与白游毅注意的人吗？他在心里评价着：长得确实清俊，那双眼睛尤其特别，在黑漆中透露着一点金色？只是这性格...未免太冷淡了吧。

就在这时，工地深处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程墨感到地面都在震动，紧接着三道人影从建筑中飞出，重重地砸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

烟尘散去后，白游毅拖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人走了出来：“找人去里面救援，我先处理那三个人，这个受伤比较严重，交给你了。”

许辉松了口气：“五个人质只有一个重伤，算是万幸。”他蹲下身，双手悬在伤者上方，掌心泛起柔和的绿色光芒，程墨惊讶看着重伤者皮肉如活物般蠕动拼接，惨叫声中，那人断骨重生。

和万宝非常相似的异能，只是比万宝还要刺激一些，程墨看着起来后的执法员脸色苍白，似乎精神上受了不小的打击。

白游毅回到场中间，三人从灰尘中爬起，浑身浴血但面对着白游毅却是一步不肯后退：“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老老实实去工作。”

“用不着，谁稀罕你们的工作。”满脸是血的叛乱者吐出血沫。

“有骨气，我白游毅不喜欢欺负弱者，你们三个是一起上，还是另外两个有别的想法？说出来，不要被这个领头的带跑了。”

“去你妈的。”

“老子跟你拼了。”

三人对视，眼神中视死如归，共同冲向白游毅，随后三声闷响，谁也没看清三人的脑袋是怎么凭空消失，只是身体还保持着冲刺的状态，向前几步后扑通倒下。

场面陷入死寂，白游毅却一点也不在乎地走回帐篷内对着许辉道：“正好你在，帮程墨也恢复一下视力吧。”

程墨捏紧扶手，虽然意外白游毅会主动开口提这件事，但他杀人不眨眼的态度还是惊到了他。

许辉点头：“好，等会我就来。”他专注地继续治疗，直到所有被救出的执法者完全恢复健康，才转向程墨：“可能会有点疼，忍一下。”

程墨感觉到一双温暖的手握住了自己的手腕，紧接着一股热流顺着手臂向上蔓延，他的太阳穴开始突突跳动，脑袋里像是被塞进了一个不断膨胀的气球。

当这种胀痛达到顶点时，剧痛如钢钉凿入眼眶，听到脑海中"啪"的一声脆响，程墨的视野突然清明。

程墨眨了眨眼，世界再一次清晰地呈现在他面前。

“谢谢。”程墨轻声说，同时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现在他能更好地收集信息了。

“既然白执法来了，那我就先走了。”许辉笑着站起身，“新伊甸那边，别忘了带程先生过去。”

“知道。”白游毅明显阴沉了一瞬：“我先带他逛逛。”

“请随意。”许辉点头离开。

等许辉走远，白游毅转向程墨：“怎么样？舒服点了没？”

程墨点点头，目光扫过工地上那些巨大的机械和深不见底的坑洞：“你们在建什么？”

“地下基地。”白游毅的回答简短而生硬，明显不愿多说，程墨猜测这与新伊甸和异大陆的秘密有关，但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

这时，几个穿着黑色制服的人走进血腥的工地，动作熟练地将那三具尸体抬了出来。

程墨的目光锁定在他们胸前的名牌标志，一个他曾经到访过的小型幸存者营地。

“怎么了？那三个人你认识？”白游毅敏锐地注意到程墨的表情变化。

“不认识，我只是在想，这里有多少人是自愿来做你们的预备居民？”程墨直视白游毅的眼睛。

白游毅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你不会在同情他们吧？"

“同情？”程墨声音低沉下来：“是的，我同情他们，在外面生活的好好的，却被你们抓到这来当苦役。”

白游毅俯下身，双手撑在轮椅扶手上，脸凑得极近：“你太天真了，程墨，这些苟延残喘的小基地，除了消耗资源还有什么价值？不如把资源都交出来，大家还有解决末世的机会，你说是吗？”

“所以和新伊甸合作？掠夺他人故土？把别人赖以生存的物资全部夺走用在你所谓的和平与繁荣上，光是这一路走来的喷泉、路灯，这些也是和平必要的花费吗？”

程墨闻到了白游毅身上淡淡的血腥味，他强忍着没有后退：“新伊甸让你们在各处基地布置森林种子，等事情到了最后一步，福门基地靠什么善终？不会打算就靠这个地下安全屋吧？别忘了，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

白游毅的瞳孔微微收缩，显然没想到程墨已经知道这么多，他直起身，声音恢复了那种漫不经心的语调：“倘若计划成功，我们能换片没有变异植物困扰的大陆生活也不错，至于其他基地的人...”

他耸耸肩：“为了大局牺牲一些细节是肯定的，何况他们越早加入我们的计划，将来自然也会带上他们一起离开，放心，我们做事并不会像你想的那么不择手段，将来也许你们的基地也要感谢我们所做的一切。”

倘若靠牺牲就能换取安全，末日何至于发展到今天的这个局面，不过两个人不是一条路上的人，程墨也懒得再争辩。

一阵沉默后，白游毅突然换了个话题：“走吧，我带你去见见你的同行。”

他的语气轻松，仿佛刚才的争执从未发生。

程墨握紧了轮椅扶手，他知道白游毅是在转移话题，但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他需要更多信息，要找到恢复异能的方法。

哪怕程墨已经恢复了身体上的健康，白游毅还是坚持推着他走，轮椅再次动了起来，朝着基地更深处驶去。

程墨的目光扫过那些高墙和哨塔，在心里默默记下每一个可能的出口和守卫的位置。

游戏才刚刚开始，而他，绝不会任人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