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老和顾老要进行比赛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研究所，不到十分钟刚才还冷清的走廊突然冒出许多人来，实验大厅的玻璃墙外围满了闻讯而来的研究员们，人头攒动，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

"那人是谁啊？周扬哥怎么要和他比赛？"一个扎着马尾的女研究员踮着脚往里张望。

旁边戴黑框眼镜的男生来的比较早，于是得意洋洋给后来的人当起解说："听说是白执法亲自带进来的，想直接加入核心研究组。"

“什么？”周围顿时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我熬了三年才进预备队，他凭什么？”

“是这么个意思吧，所以周扬师兄当然不能同意。”

“别说周扬师兄不同意，我们也不能同意啊，谁不是熬了这么多年才进了研究基地，每年轮换的员工位就那么几个，他凭什么直接顶了我们的位置。”

议论声越来越大，渐渐演变成此起彼伏的抗议：“不公平！”“抵制特权！”“周扬师兄加油！”

“哎呀，哎呀，事情好像闹大了。”史老笑眯眯看着顾老。

顾老捋了一把胡须：“都给我安静！”

程墨对这些嘘声充耳不闻，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手中那张纸片上，所谓的一半配方上只有寥寥五行字迹潦草的药剂介绍以及部分原材料，还有一点基本的反应条件和流程。

抬头看了眼对面工作台前的周扬，对方已经戴上护目镜，正对着同样的配方皱眉思索。

“都看好了？那就计时开始了！”史老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整个大厅。

周扬立刻行动起来，他拿起笔，闭目沉思片刻，随即在配方纸上流畅地书写起来。

“这不公平。”白游毅看着程墨还在沉思的模样，低声道，“你们拿做过的配方来比赛，周扬恐怕看过这完整配方吧？”

史老耸耸肩：“我随手找的配方，周扬能这么快就下笔，只能说明他平时足够用工，这怎么能算作弊呢。

顾老轻咳一声：“况且...这是制作药剂的比赛，又不是看谁写得快，还需要看后面的实操部分。”

白游毅担忧地看向场内的程墨。

程墨也听到了他们三人的谈话，但顾老说的没错，这是药剂制作的比赛，配方不重要，何况那些植物结构早已深深刻在他的记忆里，来到材料架前，指尖掠过一排排贴着标签的玻璃瓶。

“他在干什么？”围观人群中有人小声嘀咕，“不先写实验方案吗？”

程墨的动作确实与寻常研究流程背道而驰，他直接取了五支试管，分别倒入不同比例的溶剂，仔细观察过后，才选出一瓶自己满意的试管。

然后，在原材料区挑挑拣拣，像在逛菜场一样，拿了一箩筐，再递给了白游毅。

“帮我把里面的果核取出来碾碎。”

白游毅挑眉：“你让我当实验助手？”

“不然呢？”程墨头也不抬，取出果核往桌上敲了敲，毫发无损，“看，我现在用不了异能。”

“行吧行吧，给我。”白游毅就这样将“菜篮子”放在地上，索性也大咧咧坐下开始剥皮去肉。

史老和顾老饶有兴趣的看过来，同时咦了一声：“怎么是这个东西？这不就是溶剂的原材料吗？他难道打算从溶剂开始自己做？”

实验室外部，众人又炸开了锅：“狂妄自大！他居然让白执法打下手？！"周扬师兄都自己操作呢！”

周扬那边进展迅速，他已经按照笔记上的配方称量好了所有原料，正在精密仪器上进行最后调整，他的每个动作都标准得像教科书示范，引得围观的研究员们频频点头。

抬头看着程墨这边的进度，周扬嘴角划出一丝自信弧度，他的运气太好了，手中的这个单子，自己不知道做过多少回了。

再生剂，内服外用，只需要微量就可以让生物细胞迅速增殖，但制作过程极为容易失活，只要一点点步骤错误，便会直接失控，转为另一种毒性超强的药剂，所以也是基地的一级管制药物。

“不愧是周师兄。”有人赞叹道，“看这操作手法，教科书级别啊。”

相比之下，程墨这边简直像在进行某种厨房仪式，他不断让白游毅帮忙择菜，时而加入几滴看似随机的试剂，时而将两支试管中的液体混合，而且混合起来的方式看起来就像是面多了加水，水多了加面。

最令人费解的是，他时不时会闭上眼睛，将试管贴在耳边，像是在倾听什么常人听不见的声音。

“故弄玄虚。”周扬冷笑一声，将上半配方里所需配置好的溶液先放入离心机，他的药剂呈现出标准的蓝绿色，与研究所常用的一模一样，接下来便是他自己默写出来的下半部分。

时间过去一半时，史老和顾老开始巡视两人的进度，顾老看到周扬近乎完美的复刻成果，满意地捋着胡子，而史老停在程墨的工作台前，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有意思...”史老弯腰凑近一支正在反应的试管，“你这溶剂好像不太一样？”

程墨抬眼，这小老头还挺有眼光：“你们的溶剂，配方不对，与原料结合会产生毒性副产物。”

“胡说八道！”顾老闻言立刻走过来，“这些溶剂我们不知道用了多少年了。”

“所谓的溶剂也是提取自植物原料，如果我没猜错，你们的种植园里，变异植物产生了新的特性而你们还不知道。”程墨一语道破：“所以你们制作这份药剂的时候就需要无比小心，因为溶剂上已经有了巨大的偏差，但这样下去，总有一天溶剂会直接失效。”

史老倒吸一口冷气：“他说得有道理，我们嘴角这项研究不就是因为复现不了药剂毒素的来源才陷入死胡同的吗？”

周扬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他不知道为什么两位老师好像对待程墨的态度变了，但此时配置已经进入了重要时刻，他不得不专心加快手上动作，将离心后的液体导入结晶皿，按照标准流程，接下来只需要等待晶体析出再融入另一瓶即可。

而程墨这边进入了更诡异的阶段，他见白游毅处理完原材料，将汁液过滤倒入溶剂之中，然后放在一个小锅之中加热，端着小锅递到白游毅面前：“帮我搅拌，数个一百下，然后看液体有没有变黏稠，对了，味道应该会越煮越香。”

....白游毅看着噗嗤噗嗤冒着泡的锅，怎么感觉自己像是在吃火锅呢，不过在程墨的催促下，他还是按照要求搅拌了起来。

“好香啊，这边真的是在做实验吗？怎么感觉像开饭了。”

“别的不说，如果他失败了，也许可以推荐他到我们食堂去做厨师，这味道闻得我都馋了。”

程墨这边将上半部分的药剂溶液鼓捣完了，这让众人多看了几眼，没想到他还是有些实力的。

这时白游毅招呼程墨过去。锅中的液体已经煮得十分黏稠，变成了乳白色的膏状物。

“给我吧。”

程墨十分果断将手中的溶液倒入，并搅拌起来。

最后一分钟，程墨将五支试管中的全部按顺序混合，最终得到了一种散发着诱人味道的蓝绿色膏体吗，与此同时，周扬的标准再生剂也顺利完成。

“时间到！”史老宣布道，“现在进行效果测试。”

测试方法很简单：两组药剂分别注射进两笼实验用的小白鼠体内，然后观察它们的细胞反应。

周扬的药剂结果毫无悬念，小白鼠的□□几乎肉眼可见地鼓胀出结实的肌肉，与研究所现有产品性能一致。

“体能增长76%，百分百复刻！”史老宣布了结果，场外众人欢呼，周扬脸上也露出笑容，但见到顾老的表情时，周扬顿时心里一咯噔。

顾老看向周扬，一句话没说，从程墨桌前离开，幽幽叹了口气：“江山代有才人出啊。”

史老没想到顾老这么受打击，但从程墨完成的那一刻开始，他的心中也早就钦定了胜者。

“小子，你自己去看看，然后来告诉大家结果。”史老看向周扬挑了挑眉。

周扬像是被灌了铅，艰难移动到程墨面前，笼中的小白鼠看起来毫无变化，正津津有味地吃着食物。

但下一秒，小白鼠突然动了，身形如闪电般撞向玻璃壁，还没适应增强的身体，晃晃脑袋后开始在笼子里上蹿下跳。

“怎么会！怎么能做到这样？这不科学！！”周扬大喊一声，将所有的欢呼声压抑下去。

看着实验仪器上的指标，体能增长100%，周扬咬着牙，最后承认：“我输了。”

“科学是用来打破的，年轻人。”史老拍拍他的肩膀，然后转向程墨，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你是怎么想到这一层的？”

程墨平静地整理着工作台：“从你给的上半部分材料单，我大致猜到了药剂用途，这是我改良后的配方。”

程墨递出一张纸：“有了这个新溶剂，配制过程会简单很多，你们可以好好研究。”

周扬愣愣地接过配方，深吸一口气，走到程墨面前深深鞠躬：“我输了，不仅输在结果...更输在思维方式上。我太依赖现成配方，完全忘记了创新的意义。”

他直起身时，眼中带着几分敬佩，“能告诉我您是从哪个研究所毕业的吗？”

“荒野。”程墨简短地回答。

“最好的老师就是生存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