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少爷(2)

我端着茶,蹑手蹑脚地走进少爷的房里,脑海中回想起翠云姐对我说的话。

她一边帮我盘头,一边笑着说:待会儿见到少爷的时候,你可机灵点,就按照我说的做,一点男人都喜欢机灵的女人。

我身上穿的是翠云姐的素色旗袍,半勒的裁剪勾勒出腰线,将我发育成熟的胸脯凸显得更加诱人。

素花几朵,果实已熟,供君采撷。

我未施胭脂,但脸边的红霞早已四散开来。

少爷正在看账本,见我进来了,他将眼镜摘下来,闭上眼,揉眉提神。

“你来了。”

他疲惫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

我将茶杯放在桌前,绕到少爷身后,为他揉起了酸胀的太阳穴。

在指尖接触的那一刹那,我感受到了少爷的异常,是短暂的一怔。

我的心也跟着一怔。

“你熏香了?”

“嗯,大夫说这香是安神的。”

我没什么底气,声音也跟着发虚。

“少爷你要是喜欢,我那里还有些,我给您屋里点上。”

他猛地回头,冰冷的指尖触碰到他温热的唇。将我拦腰抱起,我只觉天旋地转,整个人都依偎在了少爷的怀里。

我的臀坐在他的大腿上,一头乌黑的秀发枕靠在他的胸膛间。

无措的眼被迫与他对视,我看见了无尽的打量与探究。

那探究的目光就像是逐渐逼近的火,变得庞大,变得炙热。

我受不了这目光,翻身挣脱了他的怀抱。

重新端起了茶,跪在地上向他敬茶。

“少爷,您喝茶。”

少爷接过了茶却没喝,他将茶重新放在桌子上,将我从地上扶起来。

“茶茗沁香,吾亦未敢尝。”

我知道少爷是借着茶的由头在点拨我。

他沉着声问:“谁叫你这样做的?”

少爷的声音能冷得叫我害怕,像是冬天里湖眼中心的冰深不可测,寒不见底。

我将翠云姐供了出来。

少爷听了,沉思良久却也没说什么,只叫我以后,离她远点。

从那以后,我便常常自觉羞愧,不敢见少爷。少爷也许是察觉出了什么,可他似乎当这件事从未发生还是跟往常一样,同我说话,同我聊天,给我带书,帮我买糖。

可我的内心却总是惴惴不安的。

这样的好,实在是不现实,让人不敢相信。

我做错了事,可惩罚却始终没有来降临。

那日少爷同往常一样又给我带来了些书,我没有接过,反而是跪在地上。

我带着哭腔。

“少爷,我错了,你罚我吧,您别这样,我害怕。”

少爷笑了,他看我低着头,便用他的手摸了摸我的脑袋,将我扶起来。

“桃枝,你没错。只是你还小,有些事你不懂。”

我提溜着圆圆的眼睛抬头望着他,眼里还浸满着悔恨的泪水。

他从腰间抽出一方手帕为我擦干了眼泪。

“桃枝,你永远是我的妹妹。你是我最爱的妹妹。我想你也是爱我的。像爱哥哥那样爱我。只是环境让你模糊了这份感情。你分不清楚,这究竟是怎样的爱。”

他又叹了口气,背过身去。

“桃枝这也是我的错,是我忽视的时间,是我未见到你的成长,是我未做好引导,是我让你受奸人所蒙蔽。”

少爷说着说着也动情起来,他那双好看的眼里似乎也有着泪。我知道,那是为我而流,哪怕那并不是我所期望的爱。

“少爷,您快别哭了。”

我安慰着少爷,我真不愿意看他流泪。那比我自己流泪还更叫人难过,别挖了我的心,剜了我的肉还令人痛苦。

“桃枝,我的好妹妹。”

他转过身牵起了我的手。

“我爱上了一个人,我决定娶她回家。”

少爷最终还是爱上了一个人,哪怕这个人不是我,我虽难过却由衷地为他感到开心。

“他叫什么名字?”我问道。

“汪御文,汪小姐。她是我国中的同学。”

她的名字可真好听。我想他的人也一定美丽,温柔又优雅。

第二天我便见到了汪小姐本人,他果然同我想得一样,甚至比我所想象的更加美好。

他为人处事落落大方,同少爷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佳人。

汪小姐不仅是少爷的同学,她还留过洋。他去了法国,看过塞纳河,见过埃菲尔铁塔。

许是因为少爷有意撮合,又或是因为汪小姐确实是位好人,总之我同汪小姐成了好朋友。她时常来谭府找我,他帮我做家务,也同我说说笑笑。

他弯弯的眉眼像是水中月亮的倒影,缱绻的卷发像海中自由的浪涛。

我同汪小姐分享了很多少爷小时候的事,他常听得很入迷。我知道他一定像少爷爱他一样,他也深深地爱着少爷。他们婚姻一定是爱情自由意志的结合,一定会幸福。

如此这般我便放心了。

府上最近总是洋溢着喜庆的氛围,大抵是因为少爷快要成亲了吧。

我许久都没见到翠云姐了,她被少爷调到了东院,我与他的联系渐渐少了。

那日我听见府上的丫鬟在闲谈,说是翠云姐生了病。我凑上前去,想问清楚究竟是得了什么病。他们见了我,却再也不聊了,只是笑着说,没事儿,没事儿。

我知道他们一定是有事瞒着我,于是我便去东院,找到了翠云姐。翠云姐如今已经病得起不了床,她卧在床上,我见了她吓了一跳。往日的光彩与魅力早已不复存在,眼眶深深地凹了下去,面色也发黄,浑身还散发着让人难以忍受的腥臭味。

我问她:“翠云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不去看郎中?”

她瞧见我笑了笑:“看郎中也不行了,这病啊它要的是我的命,不是我的钱。”

我问她得了什么病?

她默默喃喃着,是花柳病。

她往日的拼头们个个也都不见了,从前最喜欢热闹的她如今只能待在屋里,冷冷清清,冷冷清清的。

她不让我买药,我知道她是怕我同情。我便同她寒暄了几句,走之前,我将我这个月的月钱偷偷地压在了她的床头。

后来我与少爷说了这件事,我问他什么是花柳病?

少爷说是一个让人是一个说了会令人害怕,尤其是会令男人害怕的病。

他没细说,我自然也无法领会这美丽的名字之下的恶毒的诅咒。

我笑着:“这病还造成了武器哩。”

少爷望着我,他像是长兄一般告诫我要小心男人。

“男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冷酷无情的动物。他们不算是人,最多只能是牲畜。他们前一秒说爱你,后一秒就能抛弃你,这个世界的真情毕竟是少的。”

我笑了,反问少爷:“你不也是男人吗?难道你也是牲畜。”

“对你来说我不算是可也许他人恨我呢,他人觉得我连牲畜都不算。”

少爷叫我逗笑了,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少爷成亲的那一天潭府上上下下都挂满了红色的灯笼,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庆的笑。真是热闹极了。

可没人知道翠云姐,就在那天悄无声息地死了。

潭府多了一位少奶奶,而我也在这府上,多了一位说话的人。

家里的生意还是那么的忙,老爷的身体又不那么好了。重担就都落在了少爷一个人身上,他需要一个帮手,于是宋启明就出现了。

他是太太那边的亲戚,勉强算得上是少爷的远房表哥。他家道中落来投奔谭家。

不多久便成了少爷的副手,帮少爷拿下了不少的生意。

那天我得了太太的命令,为少爷送去夏衣。

敲了敲门,喊了几声,屋里没人答应。我便觉得少爷定是不在屋里,就推了门,打算放了衣服再出去。

我正准备推门。谁知道门竟从里边打开。我依着惯性向前倒去,原以为定会摔跤,谁知道竟贴近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我以为是少爷,抬起头,那是一张与少爷完全不同的脸,少爷是温文尔雅克己复礼的而这个男人的眉眼却是粗犷的带着一丝侵略性的。

我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这是表少爷,是宋启明。

我忙行礼道歉,他忙将我扶起。

“你就是桃枝吧,我常听纪礼提起你。你是他的妹妹,而我是纪礼的哥哥,所以你自然也是我的妹妹,顾此不必太拘束于这些虚礼。”

我嘴上道了谢,身体却还诚实地又倚了个礼。

赤红着脸,心跳得咚咚的。飞也似的,逃离了。

从那以后我便常在府里碰见表少爷。

在庭院里扫着地碰见他,我向他问好,问起他为什么在这儿?他说他在练剑,问我有没有兴趣陪他一起?我拒绝了,说我怕剑。

在祠堂里为太太抄送佛经碰见了他,我向他问好,问他为什么在这儿?他说他在祈求神明,问我有没有兴趣同他一起。我拒绝了。我说我怕佛经抄不完,惹得太太不高兴。

夜深了,我在围栏边看着月亮,又遇见了他。这一次是他向我问好,他说他在赏月,问我要不要同他一起?我拒绝了,我说我怕黑。

我望着他真挚的目光。听着他真诚地言语。我信了,我同他赏了一晚的月。

大家放心读下去吧,绝对不会弃坑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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