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62章

南明王府的东院亮起一盏孤灯。

上官时芜指尖拂过案上整齐码放的药囊,每个锦囊上都绣着不同的纹样。

她取出一枚银针,在烛火上细细炙烤后,将几味药材小心地缝进暗袋里。

“都备齐了?”身后传来上官时安的声音。

少年抱剑倚在门框上,月光将他挺拔的身影拉得很长。他腰间已佩好出征的令牌,玄铁在月色下泛着冷光。

“嗯。”上官时芜头也不抬,继续缝制手中的暗袋,“这把软剑你收好,贴身藏着。”

上官时安接过那薄如蝉翼的兵器,剑身在掌心微微一颤,“长姐,你真要今夜去见他?”

银针在烛火下骤然一顿。上官时芜抬眸,跳动的火光在她眼底碎成金砂:“圣上既已下旨命你随军,明日一早便要点兵。”

上官时安剑眉紧蹙,“齐湛的影卫这几日虽然松懈了一些,但还是太危险了……”

“所以才要你引开他们。”她将药囊系上五彩丝绳,指尖在丝绳上打了个结,突然轻声道:“可怪长姐?”

上官时安怔了怔,随即失笑。

他屈指弹了弹腰间令牌:“我原就想建功立业,更何况,就长陵那三脚猫功夫,没我在一旁怕是要被南蛮子捅成筛子。”

“小心行事。”上官时芜最终只是将药囊塞进弟弟怀中,指尖在软剑暗格处轻轻一按:“这里藏着三根淬麻药的银针。”

上官时安郑重点头,转身时玄色披风扫过门槛。夜风送来他最后的低语:“长姐放心,我会护好长陵。”

夜色如墨,长陵王府的后院寂静无声。

上官时芜披着玄色斗篷,兜帽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截雪白的下颌,她精准地避开巡逻的侍卫,轻车熟路地从后门进入。

齐玥的书房还亮着灯,窗纸上映出一道清瘦的剪影。

上官时芜驻足窗外,指尖轻抵窗棂,目光细细描摹着那道专整理行装的剪影,让她不由想起当年那个总爱缠着她习字的少女。

“还要看多久?”窗内传来轻笑,齐玥的声音带着调侃。

窗户被推开,暖黄的烛光倾泻而出。

齐玥站在窗前,月光和烛光交织在她脸上。她看着窗外的上官时芜,眼神复杂。

虽然知道芜姐姐今夜会冒险前来,但担忧却像藤蔓缠绕心间。

“齐湛的人……”齐玥压低声音,目光扫过院墙阴影处。

上官时芜微微摇头:“时安引开了。”她的声音很稳,让人安心。

齐玥抿了抿唇,她当然知道芜姐姐行事向来周全,她从小在她的教导下长大,比谁都清楚这人的运筹帷幄。

可想到齐湛无孔不入的影卫,她心里还是压了块石头。

“快进来。”齐玥侧身让开,却仍忍不住又往院墙方向看了一眼,这个动作没逃过上官时芜的眼睛。

“担心?”上官时芜踏入书房,顺手将斗篷挂在门后,她转过身,手指轻轻点了下齐玥的眉心,“我既来了,自然有十成把握,我做事,何时需要你担心?”

“是是是,芜姐姐算无遗策,天下无双,是我杞人忧天了。”齐玥低头蹭了蹭她鼻尖,却忽然怔住。

烛光下,她看清上官时芜眼尾一抹极淡的红。她心头一颤,原来从容如她也会……

“看什么?”上官时芜别过脸。

齐玥忽然想起望月楼那夜,齐湛设局诱芜姐姐前去,纵然她算无遗策却只还是因为自己方寸大乱。

“软甲穿了吗?”上官时芜的手已经探进齐玥衣领,摸到里面冰凉的金属纹路,稍稍松了口气,“还算知道轻重。”

齐玥乖乖站着让她检查,嘴角扬起一个得意的弧度,“芜姐姐亲自送的,岂敢不穿?”

烛光下,金丝软甲泛着细碎的光,衬得她脖颈如玉。

上官时芜的指腹轻轻擦过齐玥手臂伤痕所在位置,“还疼吗?”

“早不疼了。”齐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让她感受自己急促的脉搏,又把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芜姐姐摸摸看,这里……跳得才最厉害呢。”

上官时芜眯起眼睛,手指抬起齐玥下巴:“长本事了?学会油嘴滑舌了?”却在看到对方皱眉时松了力道,轻轻抚过那块泛红的皮肤。

“芜姐姐,你这么晚翻窗来看我……”齐玥手指绕上对方的一缕青丝,“你说,这是第几次了?”

上官时芜拍开齐玥作乱的手,“少自作多情,我只是来确认你明日出征的准备。”

齐玥轻笑,手指又开始穿进她的发间,将人拉得更近:“那芜姐姐检查完了吗?要不要再仔细看看?”

她故意压低嗓音,带着撒娇的意味,手指顺着上官时芜的脊背缓缓下滑,停在腰窝处轻轻一按。

上官时芜任由齐玥的手指在腰间穿行,却在对方试图解开她衣带时精准扣住了那只不安分的手腕。

“明日便去南疆了,此刻还闹?”上官时芜的指尖在齐玥腕骨上警告般地轻轻一按。

齐玥望进她眼底,那里面的挣扎与眷恋一览无余,她收起玩笑的神色,将脸埋在上官时芜颈窝里深深吸了一口气。

“军营不比王府,”上官时芜指尖抚过齐玥束起的发冠,声音沉了几分,“你身份特殊,更需谨慎。”指腹抚过齐玥后颈,“尤其是……沐浴更衣时。”

齐玥抬头,琥珀色的眸子漾出几许促狭的笑意,“芜姐姐是怕我被那些粗鲁汉子占便宜?还是……怕我被哪个俊俏将军拐跑了?”

上官时芜的眼神暗了下来。齐玥还未来得求饶,就被一把扣住后脑,温软的唇瓣重重压了下来。

齐玥被迫仰起头,喉间溢出一声轻哼,手指下意识攥紧了上官时芜的衣襟。

她趁对方不备,指尖悄悄探入上官时芜的衣襟内侧,触到一个绣工精致的香囊。

指尖传来的触感让上官时芜身子一颤,抵在齐玥唇瓣上的力道顿时卸去了几分。

“这是给我的定情信物?”齐玥趁机退开些许,拇指抚过香囊上并蒂莲的纹样,眼底漾着笑意。

上官时芜平复着呼吸,眼尾还泛着薄红:“是平安符。”

想起方才齐玥那番“被拐跑”的混账话,她心头微恼,伸手要将香囊夺回。

齐玥却早有防备,灵巧地旋身躲开,将香囊紧紧护在掌心。

她得寸进尺地再次凑近,“这平安符我就当定情信物收下了,可这还不够……”她眨眨眼,“芜姐姐,我还想要个饯别礼。”

一旁的烛火映得上官时芜眸中神色明灭不定,她伸手捏住齐玥的下巴,拇指擦过对方湿润的唇瓣:“……得寸进尺。”

就在她收手时,齐玥却向前一倾。

一个轻如蝶翼、快若流星的吻,精准地落在了上官时芜的唇角。

“啵”一声轻响。

齐玥迅速退开半步,眼波流转,“这……我可就当芜姐姐答应给饯别礼了!”

上官时芜定定地看着她,片刻凝滞后,她忽然俯身,在齐玥得意勾起的唇瓣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嘶……”齐玥吃痛轻哼,却没躲开。

看着眼前这张在烛光下年轻飞扬又带着几分稚气的脸庞,上官时芜心头沉甸甸的。

恍惚间,又看到当年总是最莽撞最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女,一丝酸楚泛上喉头,万千叮嘱哽在舌尖,最终只化为一句沉哑的低唤。

“阿玥。”

饱含了无尽牵挂的声线让齐玥微微一怔。

上官时芜喉头滚动,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将后面那几个字艰难地吐出:“一定要……回来。”

不是冷硬的命令,而是刻骨的祈盼。

齐玥眼中的笑意先是凝滞,随即像投入清水的蜜糖般层层漾开,绽开一个明亮灿烂的笑容,“芜姐姐这是舍不得我?”

上官时芜没有回答,只是将人搂在怀里,带着最深切的祈愿,“一定要平安回来。”

齐玥将脸埋在散发着淡淡沉水香的颈间,声音闷闷的,却无比清晰和郑重,“我会的,一定会的。”

想到明日就要远赴南疆,少说一年半载见不到面,她喉咙发紧,声音也闷闷的,“芜姐姐,我会想你想得发疯。”

这句低语击碎了所有克制。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上官时芜苦苦维持的克制,她的手臂骤然收紧,指尖几乎要嵌入齐玥的背脊。

她埋首在齐玥发间,不顾一切地、贪婪地汲取着对方的气息,眼眶滚烫发痛。

此去关山万里,生死未卜。

怀中人这缕气息,将是支撑她独自熬过漫漫长夜的……唯一火种。

齐玥感受着怀里的温度,想起九岁那年,海棠灯笼下初见时,那个站在光晕里、清冷如月、仿佛永远不会为谁动容的芜姐姐。

此刻,却因她要赴险境而失态至此。

她侧过头,唇瓣轻轻蹭过上官时芜微烫的耳廓,声音如同梦呓:“等我回来。”

“芜姐姐,等我回来。”她固执地重复着,“我们就再不分开了……再也不会分开。”

回答她的,是腰间更加窒息的禁锢力道。

上官时芜没有出声。

她只是用尽全身力气,更紧地将怀中人桎梏在自己怀里。

烛火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紧紧交叠在一起,仿佛只要这样紧紧相拥,就能凝滞时光,就能驱散离愁,就能抵挡即将来临的长久分离和未知风雨。

更漏声催。

“时辰不早了。”上官时芜强撑着将怀中人推开,却在转身瞬间被齐玥从背后牢牢扣住腰肢。

少女的体温透过单薄的中衣灼烧着她的脊背,每一寸相贴的肌肤都在叫嚣着不舍。

“别回头。”齐玥的声音带着哽咽,“我怕……怕看见你的眼睛,就再也迈不开步子了。”

上官时芜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那剧烈的心跳,一下下撞击着她的后背,渐渐和自己的心跳声混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她何尝不是如此?

再多看一眼,再多停留一刻,那些压抑的私心就会冲破牢笼。

“那你先放手。”她的声音有些发抖,手指覆在齐玥交叠的手背上,却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这不像命令,更像是无力的挽留。

齐玥的唇贴上她的耳垂,手臂收得更紧。两人站立不稳,跌坐在旁边的软榻上,衣袍不可避免地纠缠在一起。

“你早算计好了。”上官时芜咬住她的耳垂,用齿尖轻轻研磨,直到听见压抑的喘息才松口。

齐玥仰头看她,眼里映着烛光,“芜姐姐不是教过我么?想要的东西……”她翻身将人压在身下,指尖抚过对方锁骨处的红痕,“得亲手抢过来。”

想到明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两人都沉默下来。

上官时芜的手指穿过齐玥的发间,轻轻按着她的后颈,将人拉近。

分开时,齐玥的眼眶已经红了。上官时芜用指腹擦去她眼角的湿意,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等你回来。”

齐玥低下头,额头抵在上官时芜的心口,手指摸索着,轻轻勾出了那枚贴身戴着的白玉扣:“这个我带走。等凯旋那日,我拿南疆城池的降书来换另一枚。”

上官时芜看着那枚白玉扣。

这是母亲临终前给她的,一对白玉扣,一枚刻着“平安”,一枚刻着“如意”。她从未离身,视若性命。

齐玥的眼睛红红的,上官时芜点头,让她把白玉扣收好,白玉扣离开心口时,心里却有些空落。

“平安回来,把它……带回来给我。”她说,手指抓紧了对方衣襟。

齐玥把白玉扣小心地收进怀里,见上官时芜系好斗篷要走,她凑过去,“等我回来。”

夜风吹过,这句话轻轻落在上官时芜心上。她没有回头,甚至不敢侧目,只怕多看一眼,所有筑起的堤坝都会瞬间崩塌。

书房里,齐玥摸着那枚还带着体温的白玉扣。

“平安”两个字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她把脸埋进软枕,闻着上面残留的沉水香味道。

此去山高水长,生死难料。这枚带着体温和气息的白玉扣,就是她最珍贵的护身符。

两人又得分开了,大概三四章哈[狗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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