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皇上好不通情理,有他的乾清宫不呆,非跑来这占位儿,还不让我进去…”颜卿踏进东暖阁,一道还不满嘀咕。
“嘘…”绮儿面上仔细:“娘娘可要小声点儿,这东西两阁离得不甚远,这话莫让皇上给听见。”
“本来就是…”颜卿仍是不满。
绮儿思索一时,豁然开朗:“想来皇上定是为娘娘着想,按规矩上说,婚后皇帝该在坤宁宫留宿一月,娘娘,若皇上回乾清宫了,那驳的仅是您的面子。”
“算了吧,我觉得这八成是他忌惮他皇祖母。”
......
坤宁宫午时一刻,静谧怡然。
不见人来,颜卿杵在炕上,眼皮上下打架,方闭上眼小憩片刻。
和风轻拂,窗檐上细纱飘摇,自鸣钟喀喀摆荡,俄顷,却有淡淡龙涎香散进阁子来。
门角突尔悄悄探进一个绒绒的小脑袋来。
这小东西盯着半寐的颜卿瞧了好一会儿,轻飘飘的钻进来,坐在颜卿跟前,仰头张着大眼睛望着她。
“喵---”
见这人依旧寐着未醒,小东西伸脑袋张嘴扯她的裙角。
恍然醒来,垂下眼眸看见自己脚边这团白乎乎的小家伙。
它如玛瑙般的眼眸仍旧定定的瞧着颜卿。
“哟,小宝宝,你打哪来呀?”颜卿立时蹲下身去轻触它的脑袋。成日成夜呆在这宫中本就乏味,不想忽见这么一只乳猫儿,颜卿当下便了开了花。
颜卿将它抱在怀里,那脑袋不住的蹭蹭,隐隐闻见绒毛间略带淡淡幽香…
这香,似曾相识,似谁人的怀抱。
不待思量,那人已踏进阁子来,扬笑说:“他是打我这来的。”
颜卿抬头,是他。她惊慌不已的冲上前去,拽着他就往门后藏,焦灼十分:“你怎么跑这来了,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看她惶急如此,小玄子心中畅快,面上佯作凄凉,却真情真意望着他,悄声戏谑:“你莫挂念我,但求能同你见面,我这蝼蚁之命,不要也罢。”
颜卿两颊发烫,别开眼,转过头去:“谁挂念你了,我不过是担心你连累我。”她把猫儿摆在在他臂弯里,又推搡他,正经八百道:“你赶紧回去,要是一会儿人来了…”
小玄子亦不顾,抚顺小家伙的毛儿,故作可怜:“儿子,你瞧你额娘都不要咱俩了…”
这才认识不到半刻的儿子眨眨眼睛,哀怜的对颜卿喵了一声。
她本只觉羞怯,可他这般恣睢儿戏,委实让人心生厌恶,甚不妥当,她渐嗔怒,背过身去赌气道:“你再如此胡闹,我不理你了。”许是眼下名为人--妻,此刻与他亲近便觉自己在行不轨之事。
他一愣,看她竟恼羞成怒,遂心中犯愁,却又不知所措…两人双双噤声,一言不出。
瞧她娇嗔怨怪模样,他终是忍不住,趁着这门后暗些,他放下臂弯中的小家伙,上前往身后轻轻环抱住她,头搁在她颈间,认真耳语:“颜卿,我喜欢你。”
颜卿,我喜欢你。
细语却如雷鸣响在她心间。
他说,他喜欢她。
眼眶竟湿润了,轻颤说:“不要闹了,我不想听。”她又闻见他身上淡香,他抱过那小家伙,因而它亦有这香味,她愈加熟悉这香气,她从未在别处闻过这香,似是他衣襟上独有的幽香,在初见他时淡淡散来的诱人的香。
“你助我逃宫可好?”
他面色骤然沉沉,眼底温柔全无。
亦渐起惶然,深不见底瞳子定定将她捆住,在质问她。
颜卿泪珠儿簌簌落下,她伸出两只纤细的手紧紧抓住他的两袖,哽咽不止:“我不想…我不想在这里…孤单过一辈子。”
惊愕的看着她泪眼婆娑,适才如坚冰的眸子黯淡下来,他可以告诉她,她不孤单,她有他。
怜爱万般。
一往情深深几许。
最难舍,是占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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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玄子走后须臾,绮儿方来。
颜卿本还蹲着逗弄猫儿,抬头见她便问:“你去哪里了。”
“奴婢适才去拿吃食,不料瑾秋姐姐忽来唤咱们一干奴才去乾清宫掸尘,这边劳娘娘候着了。”绮儿道。
“没事儿。”颜卿瞧见她手里端的东西,豁然悦心,提箸戳起那竹梢里黑米芋头吃得欢,随口道:“怪不得一个人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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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承天立极,作民父母,使四海同伦,万方向化…册立内大臣葛布拉之女赫舍里为皇后。”
宴俗三日,大婚礼成,皇帝于太和殿受诸王百官上表朝贺,阐明“共承宗庙,助隆孝养,延绵本支”之意以昭告天下。
清早下了朝会,皇帝便上慈宁宫来请安,太皇太后听闻几日来皇帝俱是中规中矩的居住在坤宁宫,煞是舒心,这下见皇帝面上怡颜,便随其愉悦十分,不过意外他来这慈宁宫就如热锅上的蚁子,人在曹营心在汉的与老祖宗寒暄不几句,就匆匆上坤宁宫去了。
望着他的背影,她不禁莞尔:“称心了罢?”转眼看了看苏墨尔,便欣慰道:“才同他说那时,他还不乐意,这会子急得他脚跟都站不住了。”
“老祖宗此番便不消刻刻将这事记挂在心了。”苏墨尔一样欣慰。
她拈起一粒松仁送入口中,不急不缓道:“你说说,索尼家这孙女就是有能耐,就不仿孟古青那时乖张胡来,瞧瞧人这丫头,她聪明,端的住架子,亦知进退,那样貌仪态标致,还透着股子才气…”她同苏墨尔低笑耳语:“这不,才几柱香的功夫就逮住了这小子的心。”
正取笑间,太监呈上一纸信来,苏墨尔受过便展开来阅。
遂对太皇太后悄声道:“老祖宗,您那科尔沁上送过来的小侄女已过盛京,算着昏时便达京城了。”
太皇太后笑容一滞,稍有色变。
她叹道:“这时候赶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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