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晓黑有些错愣地抬起头,连意识都清醒了许多,柳月真的就站在他面前,他低下头:“你怎么来了?”
柳月一边打量锁住墨晓黑的铁链,闻言转头盯着他看了一眼,一扇子就敲下去:“我怎么来了?你还好意思问,明明是两个人的任务,你一个人不声不响的就走了,还自作聪明把我推出去,真是好得很呐。”
墨晓黑只能任凭他敲,柳月觉得不应该这么对伤者下那么重的手,训也训够了,对方和个闷葫芦一样,一句话也不说。
柳月抽出金腰剑,倾灌内力一下就劈断了困住墨晓黑的铁链。
墨晓黑一下没撑住,跪倒在地,柳月伸手扶了他一把:“先撑住,我们抓紧走。”
墨晓黑能感觉到离开了铁链,体内经脉也在渐渐流通,柳月扶着他,往那道暗门走去。
金腰剑插入门缝,柳月并指一滑,暗门缓缓打开,墨晓黑见状愣了愣,笑了一下。
柳月见他这种时候还能笑出来,又空不出手拿扇子敲他,只能扶着他赶紧走出去。
“你莫不是被人打傻了?”
柳月一边嫌弃,一边扶着他往回廊走,墨晓黑突然道:“不能走屋顶,有两个人实力不弱我们,在屋顶上守着。还有一个应该是南水庄主人,实力达到了扶摇境。”
柳月脚步一顿,随即继续扶着他走:“我就知道师父让做的事情,没有一件是不麻烦的。”
柳月本来想问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可现在的情况不好问,只能先离开再说。
柳月带着墨晓黑转进了一个小院,他就是从这里进来的,月光冷清清照在墙沿上,树影打在墙面不断晃动,像是什么鬼怪在张牙舞爪,让这场景平添了几分诡谲。
柳月一掌将墨晓黑送上墙,墨晓黑咳了一声:“你……”
柳月跳上墙把他拉起来:“时间紧迫,你就先忍着吧。”
柳月带着墨晓黑顺着偏僻的路走,耗了半天才到南水庄外院,只要出了院子,就算安全了。
墨晓黑已经恢复了些力气,周遭气氛安静,他总觉得哪不对劲,俩人刚要离开,一道身影从墙外飞出,将他们一掌打回院里。
俩人被震退出去,刚止住身形,又有两个人出现在他们身后的屋顶上。
“不愧是李长生的弟子,差点就让你们跑了。”
颜余风站在墙沿上,背手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光是气势就让俩人面色凝重。
柳月和墨晓黑肩并肩,抽出金腰带:“这下麻烦了,你和我加起来闯出去的胜算不超过两成。”
墨晓黑将他挡在身后:“有机会你就跑,不用管我。”
柳月看了他一眼,突然道:“既然他没杀你,看来你应该没有得手,兴许能和他交涉一番,让他放我们离开,改天让师父自己来拿那东西。”
现在形势不利,柳月抬起头隔着一层纱,直视颜余风:“阁下可是南水庄庄主?”
颜余风一直注意着他们的动作,闻言冷笑一声:“不用在我身上动心思,是你们来我南水庄偷东西在先,于情于理都是你们的不对,就算是李先生在这里,也不能仗势欺人!”
柳月丝毫不敢放松警惕:“那东西本来就不是南水庄的东西,各种是非曲直你再清楚不过,我们若离开日后决不再来。”
颜余风一张脸上神情莫测,像是被人戳中了痛脚,眼中杀意毕现。
“南宁南扶,将他们拿下!”
站在房顶的两人应声拔剑,两道剑气划亮暗夜,带着凌厉攻势向墨晓黑柳月刺去!
墨晓黑虽然没完全恢复,但拔剑抵挡一阵却是没问题,他这边挡下一剑,那边柳月手中扇子转动削弱了剑气,反手就将剑反手打了回去。
屋顶上的人接回自己的剑,皆是震了一下。
“那两个人未必拦得住我们,攻击左边那个,兴许有逃出去的机会。”
又一次交锋,柳月和墨晓黑背对着,二人微微侧头,柳月认真道:“让他们拉开距离,小心防范那南水庄主,他要是动手,我们可能得栽在这。”
墨晓黑点头,二人对视一眼,皆明白对方所想,几乎是移开目光的下一秒,身形闪出,朝左侧房顶攻去!
南宁正是那天和颜予卿下棋的中年人,见此一幕,还来不及反应,柳月的金腰剑就已经直指向他,几乎下一刻就要划开他的胸膛。
南宁刚抬剑挡下,就有人从背后一脚踹在他后腰上,墨晓黑顺手再补了一掌,从他前面伸出手去抓住柳月的手腕。
俩人在空中换了位置,不等南扶和颜余风反应过来,墨晓黑已经拉着柳月踩着屋檐往外跑了。
颜余风闪身出去,眼看二人就要离开南水庄,他大手一挥,血红罗盘现出,开始疯转起来,从南水庄最外围起,一道遮天红幕寸寸封闭空间,直到包围整个南水庄。
“留你们后患无穷,反正都已经做了,李长生也管不到南决,不如现在就杀了你们!”
墨晓黑和柳月刚跑到外院前,就被堵住了去路,颜余风不给他们一点反应时间,三道血柱冲天而起,杀意凛冽,直指他二人!
几乎是在一瞬间,墨晓黑马上朝柳月看去,刚想一掌将他推出去,哪知柳月更快,一掌柔劲将墨晓黑送上房檐。
等再想动作,就已经无处可逃了。
一道血柱直接穿透柳月的身体,白衣染血,晕开无数血花,凄艳无比。
墨晓黑目眦欲裂:“柳月——!”
就在剩下两道光柱降下时,一方数丈大的火红棋盘挡在了柳月面前,墨晓黑跃到柳月身边,颤抖着手去碰他。
颜予卿替他们挡住了血柱,但那火红棋盘已经开始寸寸龟裂,他咬牙转头:“墨公子,我等会儿会在阵法旁边撞开一个缺口,你带着柳月公子赶紧走!”
说罢他双手结印,那方火红棋盘飞起,引着那两道血柱往旁边的红幕撞去!颜余风大怒,血柱威力过大,一不小心颜予卿就得折在里面,他只能稍微收了罗盘之力。
“颜予卿!你是要气死我吗?!”
颜予卿充耳不闻,棋盘和红幕相撞的一瞬间,红幕裂开一条缝隙,棋盘也开始化成碎片,一个洞口也被撞了出来。
墨晓黑抱起柳月,顺着洞口往外狂奔,一下就消失在南水庄外。
颜予卿也喷出一口血,支撑不住倒地,南宁赶紧将他扶起来,颜予卿刚站起来,就被颜余风一巴掌扇倒在地。
“庄主……”
南宁刚想求情就被颜余风闪着红的眼逼退回来。
“从今天起,颜予卿不得出南水庄半步,谁要是敢放他出去,就废了武功扔出庄去。”
夜墨幽深,不见星月,远处风卷黑云,连空气都压抑起来。
连绵山脉之间,一道身影背着另一道身影狂奔在山野间,墨晓黑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只感觉心脏疯跳,一股剧烈的恐慌席卷了他整个身体。
他尝试张口,许久才出发出声音:“……柳月……”
没有人回应,垂在他身旁的手指血色尽失。
柳月趴在墨晓黑背上,一身白衣几乎成了血衣,斗笠上的纱遮住了他的脸,无端端生出几分凄然颜色。
染血的布料飘在空气里,墨晓黑一刻都不敢停,好像停了下一秒背上的人就要消散掉。
“柳月……”
“…………”
“……柳月。”
“…………”
“柳月。”
“…………”
每隔一息,他唤一声,直至天地消弭无声应和。
墨晓黑一刻不停地狂奔,终于是牵动旧伤,连步伐都不稳了起来,天启远在千里,他从来没有一刻这么绝望过。
若是没有接下在任务,若他没有被抓,若是他早将卦象全盘托出,早点离开南决,就不会这样了。
东方欲晓,茫茫山林远不及眺。
墨晓黑脑内意识迷离,抓着柳月的手却一刻也不敢松,他只感觉背上人身体已经变得冰凉,透过他的后背直抵进心脏。
柳月一贯喜欢白色,干净,纤尘不染。
现在浑身是血,他一定很不高兴。
想着想着,墨晓黑眼前的路就开始摇晃起来,开始变成白色,然后被黑色包裹。
靠近南决东边的山脉深处,一座简陋的屋子里躺着一个老人。
屋外有个少年盘坐着鼓捣木头,包着头巾的妇人推开院门,和往常一样带了砍刀出门。
走了三里路,终于是到了竹林,妇人微微一笑,一抬手砍刀落下,十数颗翠竹应声倒地,一道摇摇欲坠的身影随之出现她面前。
妇人停下手,刚要戒备,那身影仿佛没看见她,和她擦肩而过。
那人背上背了一个血人,似乎已经没有生气了,他也不过是强弩之末。
一个人不知道走了多久,全凭一股劲吊着。
妇人皱了皱眉,叫道:“小子,别再往前走了。”
墨晓黑没理她,他现在听不见也看不见,伏在他颈边人那冰凉的的皮肤,是他现在唯一能感觉的。
那妇人见他听不进去,叹了口气,转身继续做事。
染血的衣料上滚落一滴未干的血珠,一股熟悉的波动传来,那妇人如鬼魅一般闪至墨晓黑面前。
“天罗盘……”
妇人看见柳月背上的伤口,眼里不知道是什么情绪,似是狂喜又是惊怒。
“小子,你站住。”
墨晓黑充耳不闻,继续往前走。
妇人眼见他什么都听不进去,一掌将墨晓黑劈晕过去,捞过了柳月,捻了捻指尖碰到的血,随即扯起晕过去的墨晓黑,往山林深处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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