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裴玄慈那个家伙是不是喜欢你啊?”
下山的路上,林静风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连带着一边的夏温都有些激动的呜呜呜叫起来。彷佛在报前一天晚上京时筝开他们玩笑的仇。
想到被她拍了拍头后愣在原地的裴玄慈,京时筝的回复倒是出乎林静风意料的平淡:“还好吧,就算他喜欢我我也对他没兴趣。”京时筝一本正经地试图跟林静风解释:“毕竟当年是我把他带回瑶山的,他的灵力和我们的都不同,很容易被当作异类,瑶山里的师兄师姐们对他多多少少也放心不下的,我跟师尊提议让他去登仙阁专门做一些阴一点的事情,他估计对我也就是依赖性的感激。”
京时筝眉眼弯了弯,“这可跟你和夏温之间的关系不一样哦~”
林静风:......
夏温:......
自讨没趣的林静风别过脸,随即切换了话题:“那我们现在就去灵宗吗?”京时筝自然地点了点头:“现在就出发,今晚差不多就能到灵山,师尊说灵宗的人会来接我们的。”
林静风的语气带着疑惑:“但是为什么啊,筝筝。”
“为什么我们一定要去查明这个真相?师尊为什么不去?从第一个莲纹出现在镜北县到昨天的第五个莲纹,中间足足跨越了一年半的时间,我们瑶山又不比镇妖司,为什么我们现在一定要去查明这个事情呢?”
京时筝停下脚步,她的目光落在被抱在林静风怀里的夏温身上:“因为你担心夏温。”
林静风顿住,他看着京时筝,说这话时,京时筝的脸上没有任何的波动。
瑶山内的师兄姐妹都说,京时筝自傲自狂,仗着自己是师尊亲传唯一能掌握净妖诀的净妖师,冷漠疏离,谁都不放在眼里。
但林静风不这么觉得。
“而且,我总觉得,我必须要去一趟灵宗。那里会有我想要的东西。”
京时筝的眼神中似乎有光闪了闪。
瑶山内的师兄姐妹都说她自狂自傲冷漠疏离,她都知道,但都没关系,她不在意。比起这些无关紧要的人给她下的定义,她其实更在意自己。但她不知道自己是谁,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是怎么样的,她也不知道怎么定义自己。就像她十年前醒来时,风镜蓝坐在她的面前:“你怎么晕倒在我瑶山山脚下?”她也只是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
所以她一直都想知道。
京时筝自己也说不清楚这种感觉,但她就是觉得,灵宗会给她答案。
很快京时筝便默默在心里唾弃了一下自己的这种感觉。
夕阳西下,已经到了灵山灵宗的她面如菜色地看着眼前跟自己的木桌对话的公子哥,嘴角不自觉抽了抽,她尽量保持着语气的礼貌:“这个便是你们的少宗主是吗?”
公子哥生的极为俊俏,神仪明秀,朗目疏眉。眼神流转间,让人下意识地会想靠近和相信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自从自己到了之后,公子哥的交流就变得急促起来。
带路的是个带着面罩浑身黑色的男子,露出在外的一双眼睛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京时筝,京时筝便看懂了他没说出口的话:
“爱信不信。”
京时筝无语,京时筝妥协。
一直等到公子哥和木桌子深入交流完毕,他才施施然从座位上起来。可刚站起来走了两步,他又轻轻咳嗽了两声。黑衣人连忙上前搀扶着公子哥,动作之快吓得一边的林静风差点一个步子迈上去也扶一把。
“在下沈溯玉。”公子哥抬头,语调温润,听的京时筝的心情也不自觉变好。
“嗯,京时筝,瑶山净妖师,想必我师尊已经跟你说过了吧?你什么事或方便呢,我们聊一聊,或者现在也行。”
京时筝没打算继续拖延,两人眼神相接,却是沈溯玉别过头去。
京时筝:?
黑衣人终于舍得张口说话,可京时筝却总觉得听起来不大自然,甚至带着丝羞怯的意味:“姑娘刚到,也不急于一时,你们也没有互相了解过,不如再等等?”
林静风是个心直口快的:“调查个莲纹有什么可相互了解的?”
黑衣人微楞:“什么莲纹?你们今日前来,不是为了婚约来的吗?”
这下换成京时筝愣住了:“婚约,什么婚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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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宗门内的遥清阙,京时筝一行人木着脸拿出风镜蓝临走前塞给他们的那道用来指路的画轴。灵法绘就的地图下,是白底黑色的婚书。上面明明白白地写着“京时筝 沈溯玉”两人的名字。
“师尊那人怎么这样?有婚约直接告诉你不好吗,怎么能这样把你骗到灵宗来?”林静风在一旁为京时筝打抱不平。怀里的夏温也发出低吼,附和林静风的不满。
京时筝没说话,只是看着手上的婚书。老实说,到底还是她急了点,不然不会连师尊这么明显的灵力都没感受到,还屁颠屁颠地拿着这个图走了这么久。更何况,假如师尊真的告诉她有婚约的事情,她绝对能让风镜蓝这个老骨头第二天在整个朝灵郡都找不到她。
“筝筝,要不我们把这个撕掉?不管怎么样,没有婚书,任谁也不能强取豪夺啊!”林静风福至心灵,觉得自己特别聪明地提议到。他跃跃欲试地拍了拍夏温的脑袋:“就说是小狼不乖不小心损坏的就好了!我果然是只狡猾的狐狸哈哈哈哈!”
京时筝却出乎意料地摆了摆手:“不了。”
林静风乐呵呵地接话:“看吧,我就说我的提议很好!夏温...什么?不了?不了是什么意思?”
京时筝其实也不知道,但她感慨师尊的高明。她猜风镜蓝敢直接把婚书给她就是不担心她会毁坏婚书,那还真是让他猜对了。
她确实不愿意摧毁这份婚书。不是为了沈溯玉,而是婚书摆脱了风镜蓝的灵法后,流露出的灵力。
很熟悉。
婚书写的极为简陋,没有原因,没有时间,仅有通知了她和沈溯玉二人来日成婚的信息。但她能感受到,这笔墨中渗透的灵力存留的时间已经很久了。
但京时筝想不起来。
一边的林静风和怀里的夏温对视了两眼后便开始调理自己,终于给自己找到了新的切入口:“也对啊筝筝!师尊不常常说你灵力充沛但是情力不足吗?要想真的彻底净化妖物,只有灵力肯定不行的啊!要是能结婚有了情力,那你岂不是绝世第一了吗?”
京时筝终于把注意力放到了这只狡猾的狐狸身上,她的眼神带了丝无奈:“我就算只依靠灵力,也是绝世第一的净妖师了。”
京时筝有些愤然。毕竟这一代真的能净妖的只有她一人,这绝世第一听起来实在是没什么说服力。偶尔几次净化恶妖,京时筝总会下意识地想着要不要直接杀了交给镇妖司一了百了,省的她到处跑来跑去。
但京时筝自诩是个很有原则的人。毕竟自己还在瑶山,那就做不得镇妖司的做派。当然也是因为京时筝打不出来什么伤害,自己修炼的灵诀大多都跟净化有关,除了腰间师尊给的锁妖匙和困情网,别的拎出来都要被妖怪暴打。
只不过京时筝不愿意承认这一点罢了。
她摸了摸鼻子,想到林静风提到的情力。
净妖师一脉净化妖灵确实是依靠情、灵二力,一方面是为了压制,另一方面自然就是为了净化。净妖师的识海和妖灵魂魄的识海相接,捏诀确实有效,但还是没有情力来的快且效果好。师尊不是没有说过她情力缺失,但她能怎么办?
每次看到哪些妖怪,她的脑子里只有灵犀诀的诀词,看到坏的妖灵念的快一点狠一点,还得唾骂几句才能算得上是解气。看到好的妖灵就念的慢一点舒缓一点,除了感叹一下物是妖非罪过罪过以外,她也没得办法。
就因为这,师尊就批她是情力不足冷漠绝情。
要不是知道风镜蓝有个爱而不得的姑娘,京时筝不好揭人伤疤,早就跟风镜蓝吵起来了。
一旁的林静风摸了摸脑袋:“那怎么办啊,要不要嫁啊?”
京时筝脑中的算盘打的劈里啪啦:风镜蓝那老东西敢直接跟灵宗提婚约的事情,估计什么的都已经准备好了。只怕这边不管她给出什么反应,风镜蓝都早有准备。不过这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从一开始得知自己和沈溯玉之间有婚约后,她从来没有生出过抗拒之意。
从莲纹、到灵宗,再到婚约,司徒炆所说的灵宗灭门和师尊与灵宗之间的联系,那位万灵少宗主沈溯玉,以及这份来历不明但是让她感到熟悉的婚书,都让她很好奇,而不是抗拒。
彷佛一个人一直在背后指引她走到这里,明明中间有无数环节,但是只要她京时筝愿意,就会一条路走到底。
事实证明,京时筝确实只走了这一条路。
她大手一挥:“嫁就嫁了!”
跟京时筝所想的没什么两样,她前脚刚说完自己会嫁,后脚瑶山的陪嫁就送了过来。
京时筝冷笑:这老头嫁个徒弟还这么的急不可耐,等见到风镜蓝非得问个清楚。
只不过她还没见风镜蓝,却是沈溯玉先来见她了。
而沈溯玉也是来问个清楚的。
皎洁的月亮下,沈溯玉虚弱的脸色在浅蓝衣袍的映衬下倒显得多了分妖气,一双桃花眼多情而又无波澜地看着京时筝,言语间没了白日里的那股病气,整个人宛如出世之神一般:“姑娘就这么答应了婚约,可是被逼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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