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千夏站定在他旁边时,他仍旧不为所动,她顿时有些无措地望着李桑,眼神里的退缩似乎在询问他下一步该怎么办?
李桑何时见过千夏这幅唯唯诺诺的模样,心疼不已的同时也对江予白燃起了怒火。
李桑大手一挥,直接把江予白的耳机打到一边,然后使劲推了他一把,“江予白,你他妈看不到有人找你啊!”
江予白依旧注视着电脑屏幕,随着自己操作的角色死亡的那一刻电脑变得灰暗,这才发出自见到他来的第一声遗憾的叹息,“啧,又死了。”
说完,他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一样,慢条斯理地丢开手中的键盘,“你们来干什么?”
他说完后,目光扫射所有人后最后定格在南千夏的脸上,似乎像是专门地询问她一人。
他的眼里没有生气,也没有疏离的冰冷,所有的只是毫无波澜的平静。
南千夏猜不透他在想什么。所有想见他的念头被彻底堵在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等待中的江予白也不急着去开下一把游戏,只是耐心地看着南千夏。
南千夏张了张口,最终只是一句单调的问候,“这些天你一直都在这里吗?”
靠在椅子里的江予白单手撑着脑袋,缓慢地点头,挑起的眉头似乎在说,“这还不明显吗?”
他像是疲惫到了不行,眼皮耷拉了下去,撑着的脑袋在手中小鸡啄米似地点头,像是下一秒就要睡着了。
“你累了吗?回家睡觉吧。”南千夏注意到他眼底的青黑,担忧地说。
江予白缓慢地摇头,“不用,我眯一会就行,倒是你,快回去吧,不然吴姨又要担心了。”
他说完双手环抱,组成了一个保护的姿态拒绝所有人的打扰。
南千夏还不死心地想要说些劝他回去的话,只是在开口的那一瞬间被张珍珍抢了先,“行了,予白累了,你还站在这里干嘛,非要人把话都说绝你才明白吗?”
张珍珍挡在她和江予白的中间,隔绝了那熟悉的身影,南千夏倔强地把眼中的苦涩憋了回去,固执地不想承认他和张珍珍的关系早已非同一般,“你是什么人?江予白用不着你管!”
张珍珍双手叉腰,一副准备上手扯南千夏头发大干一场的模样,只是耐于李桑在旁边虎视眈眈地看着她,让她不敢轻举妄动,“用不着我管,难道就轮得到你来管了?那你又是予白什么人?”
一句话就堵住了南千夏,她到底算是他的什么人呢?
要是换做从前,她早就大声地反驳了张珍珍,“我是江予白的妹妹,我就要管他!”
可自从她意识到对江予白的感情不再是单纯的朋友之间的感情后,她喜欢他被藏在了心底的最深处,不敢暴露在阳光之下的喜欢,现在拿什么来反驳?
更何况她本来也就不是江予白的什么人,他会离开的,而她呢?连会不会离开都是一个未知数。
南千夏住了口,心里的苦涩一瞬间被放大到了几倍,让她根本不敢再继续停留。
她最终只是低声说,“江予白,早点回家,许姨也会担心的。”
说完后立即转身离去,她不想听到张珍珍的声音。
李桑越过张珍珍看了在椅子上像是熟睡的江予白一眼,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跟着南千夏出去。
看着前方越走越快的女孩儿,李桑跑上去跟在她身旁,他斟酌着该如何开口劝她,“千夏,别往心里去,江予白就打打游戏,过了这瘾就好了。”
千夏点了点头,“嗯,我们回家吧。还有好多作业没写呢。”
李桑听着她平静的语调,似乎刚才里面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她。
他知道是她的心里太过难过,所以才用一副平静的模样来伪装,他只好闭上嘴巴不提江予白这个混蛋。
网吧,自南千夏和李桑离去后,原本假寐的江予白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看着挡在前方的张珍珍,觉得碍眼得很,手一挥把她推到了一边。
整个身子扑倒沙发座椅上的张珍珍转头疑惑地看着她,不明白自己哪里惹到了他,“江予白,你干嘛?”
江予白的眼神彻底没了平和的气定神闲,转而换上冰冷疏离,只是他的语气依旧淡淡的,甚至还能听到一丝笑意,“你带她来这里干嘛?”
张珍珍感受到他的态度转变。
从一开始在网吧刚看到他时由着她干什么的漠不关心,到现在又重回到之前初识他时的拒人千里之外。
一切,因为她南千夏全都变了。
而张珍珍也突然意识到,所有一切主导权不过都是江予白点头之间,她从来没有选择的余地。
她张珍珍像是被他当狗一样玩弄!
想明白一切的张珍珍坐在他旁边,边开电脑边说,“可不是我要带她来的,是她非要知道你在哪,自己跟着来的。”
“你不说,她怎么知道要跟着你过来?”
江予白依旧是那副淡淡的质问口气,听得张珍珍火大。
她打开游戏准备登录,扭头给了江予白一个白眼,“我就是故意的,你管不着!”
说完后,她也不再看江予白,戴上耳机投入到游戏中去。只是敲击键盘的声音大得频频惹人侧目。
南家,吃晚饭的南千夏立马投身于所有的课业中,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短暂地忘记江予白。
可是课本上的字,怎么她读了千百遍还是觉得拗口呢?那些字她越来越看不懂,像是有一层雾蒙在她的眼前一样。
原来越是想要忘记一个人,他在脑海中就会越清晰。
南千夏叹了一口气,无奈于这样的事实,但是不想再继续沉溺下去。她摇了摇头,将眼前的雾蒙蒙彻底甩出脑海。
突然孟正玄的声音出现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千夏,在写作业呢。”
南千夏转头看着杵着拐杖的孟正玄,才惊觉自己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孟正玄了。
此刻他正一瘸一拐地朝院中努力地挪动着步子,往日满脸笑容、精气神十足的孟正玄好像苍老了许多。
千夏收起自己的情绪,上前去搀扶他,“孟叔您来了。”
孟正玄一个侧身飞速躲开千夏伸过来的手,脸上的笑容僵硬了几秒,“你写作业,我找你阿爸有些事。”
南千夏只好收回手,然后朝里屋喊,“阿爸,孟叔来找你了。”
南国兴立马迎了出来,“老孟,你来怎么也不说一声。”
孟正玄杵着拐杖一步一步缓慢地走着,听着这话有些不太乐意,“瞧你说的,就像平日我过来还要提前打招呼一样,这是不欢迎我了不是?”
“瞧你说的什么话,怎么不欢迎,只是..….”南国兴看看他的腿,两张手掌不知所措地搓得沙沙作响。
孟正玄像是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这腿啊没事,走两步而已,还死不了。”
说完后,孟正玄指了指里屋,“咱们屋里说,别打扰孩子写作业。”
“来来来,进屋。”南国兴侧身让出一条道来,等孟正玄先走,然后对在树下写作业的千夏说,“千夏,乖乖作业啊,天黑了就进屋写,别把眼睛伤了。”
南千夏伏在桌子上,拿着笔看着熟悉的题目,微微点头,“知道啦阿爸。”
天光一点一点地暗下去,冬日源溪的傍晚多了一丝寒凉,缩成一团的千夏摸着那件微凉的外套,此刻无比渴望源溪变成银装素裹的天地。
好像这样,冷都有了一种公平的理由。
她沉浸在雪的幻想中,丝毫没有注意到江予白是什么时候来到她的身旁的。
江予白一进门就看到歪倒在桌子上,缩成一团的南千夏,“冷,你不知道进屋吗?”
南千夏被他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抖,起身往后一看,虽然早就听出了是他的声音,但亲眼看到他时还是多了一丝欣喜夹杂的惊讶。
江予白背着光而站,阻挡了冬日晚间绝大部分的光辉,他整个人在淡淡的天色中只剩下一片剪影。
江予白随手拿过椅子坐在她身旁不远处,这时她才清楚的看清了他的五官。
这是这么多天来,她第一次好好地看清楚了他。
不在昏暗的环境里也不在想象中,而真真切切地在她的眼前。
南千夏突然发现她对他好像生不起气来,他只要稍微地对她示好,所有的一切她都能自己把自己劝回来。
只是现在她依旧沉浸在刚才的情绪里,没能那么快地高兴起来,她稍稍有些不自然地把书本合上,“孟叔和阿爸在谈事情。”
江予白向后靠在椅子上,看着远处一点点沉落下去的夕阳,温声开口,“他们谈事情又不会妨碍你。”
南千夏对现在平和熟悉的场景感到有些别扭,她不禁怀疑难道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她脑袋自导自演的一出戏剧吗?
可是竟又那么的真实。
“我就想在这里。”
南千夏说完后两人之间迎来了长久的沉默。
除了刚才的一眼之外,她再没去看江予白一眼,她只知道他现在正靠在椅子上,或许闭目养神,或许正在欣赏远处的天色。
而他来这里是叫孟叔回去吃饭吗?
一旁的江予白不知道背对他而坐的南千夏复杂的心思,看着她耳后的碎发被风吹得摇摇晃晃,静谧安宁的环境让他失了神。
这些时刻他的神经太过紧绷,现在难得地松懈和不可辜负的美景,让他不忍开口去打破。
最后淡薄的阳光越过江予白投身在南千夏的身上,洒下的阳光将南千夏的发丝全都染成了梦幻的金黄色。
她安安静静地坐着,任由阳光在她身上跳跃,直到最后一丝光芒消失在她的头顶。
怎么冬日的夕阳竟比夏日时更多了一丝温暖呢?
南千夏感受到身上最后一丝温暖消失,凉风吹过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身上的温度已经越发的低了,她想想还是开始收拾起桌上的课本准备进屋。
正当她把笔放进笔袋里时,一件衣服飞了过来,盖住了她的头,世界一秒之内漆黑一片。
可随之而来的则是那股好闻且夹杂着温暖的冷冽气息立马灵活地钻进她的鼻腔,从头到尾,严丝合缝地包裹了她。
南千夏扯下衣服抱在怀里,缓缓转身朝江予白望过去,似乎不明白他在做什么。
江予白里面穿了一件白色的长袖,离开了外套加持的他看起来有些单薄,可他似乎并不觉得冷,“披上,着凉了大人们要担心了。”
他丝毫没有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连语气也是泰然自若,像极了处处为大人考虑的乖巧孩子。
南千夏抱着那件温暖的外套,抿了一下嘴巴,最后还是选择披在了身上。
她舍不得还回去,舍不得这熟悉的温暖离去。
“谢谢。”
千夏把书本全都装在书包里,仔细将拉链拉好后不知是该进屋还是继续留下来。
幸而这时江予白开口了,“南千夏。”
她扭头看他,他俊廷的眉眼里满是认真,宽大白皙的手心里躺了一颗粉色的什怡草莓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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