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明见他既开口回应了,趁热打铁给朱祐璟到了盏茶,递到朱祐璟面前,朱祐璟瞧着他手上黑迹,思索再三,还是让他端着吧。
长明见朱祐璟并未接过手中的茶,悻悻将茶又放回了桌上。
转身之际,向身后的朱祐璟问道:
“那殿下可还有何打算?”
朱祐璟脚沾地,从床上下来,将外袍穿上,长明跟在他身后。
他走向帐口,停下,驻足。
“会会呗。”
方才还晴空万里,一场火过去之后,空气中多了些刺鼻的味道,朱祐璟站在帐口,张姝璘与福儿也不见身影。
“姑娘,平日里叫你不要思虑太多,现在好了,心气郁结了吧,若是回京了,估计老太太又该着急了。”
李大夫三指隔着一方素帕,触着面前之人寸口处,边把着脉,便同张姝璘说着她的病状,这福儿在身旁,李大夫说一句,福儿便说一句,每句后面都要加上祖母。
张姝璘听了直直摇头,“行了,福儿,怎么每句都提祖母。”
“若是福儿想祖母了,那我便派人护你回去,陪着祖母可好?”
她也只是随口一说,她两眼一闭,已经能猜到福儿待会儿想说什么了,她将闭眼就当是眼不见心不烦了。
“姑娘即便是要赶走福儿,姑娘在这儿一日,福儿便在这儿一日。”
最后还是不忍心辜负福儿的一片心意,哄着她,说不让她回去,不让她回去。
身前李大夫,站起身来,提笔给张姝璘写了个方子,福儿从李大夫手中接过方子,递给她瞧了一眼,两人便出了李大夫的帐中,碰巧便撞上出帐的朱祐璟。
“将方子收起来。”
瞧着朱祐璟的目光扫到了福儿身上,她向后一倾,紧闭牙关对着福儿说道。
她向着远处的朱祐璟,展现一抹笑颜后,便领着福儿出了营外。
“福儿,你去城中找几人将这城中酒楼摸一遍。我自行去将药抓回来。”
她与福儿进城后,便分道扬镳了,张姝璘走到了药铺门口,将方子给了正在抓药之人,那人按着方子将药抓来给了张姝璘,她转身出了药铺,就往那胭脂铺去了。
路上行人可比前些日子险些闹饥荒时,多了不少,她一路上几乎很少抬眼与人对视。
这刚进胭脂铺,掌柜的便迎了上来,一身藕红格外衬她。
“哟,这位夫人,怎么瞧着如此眼熟?”
她低头一笑,环顾四周,四下无人,这胭脂铺怎么还是无人光顾?
“当真并不记得我了?前些日子还来此打探过消息,您可与我相谈甚欢啊。”
这掌柜的怎会不记得,张姝璘长得这般水灵,放眼整座城,估计都找不出第二个。
“夫人,怎的不揭穿我?没意思没意思。”
掌柜的扭着腰肢,走在张姝璘前头,将她往铺里头走。
“夫人今日来,是想问何?”
她瞧着旁边的胭脂,拿起一盘,瞧着面上雕花还挺精致,放在鼻下一闻,味道有些刺鼻,便顺手放回了原处。
“若是多放些辛夷,便好了。”
掌柜望着张姝璘相视一笑,招手让她向前。张姝璘将药包,放在一旁,朝掌柜走去。
她从胸胁之中掏出宝钞,递给掌柜的,掌柜见张姝璘将宝钞都拿了出来,两只眼睛都冒着光,本是走在张姝璘前头,这会儿已经三步并两步走到张姝璘面前了。
将她手上的宝钞接过,拿在手中数了一遍又一遍,最后才想起来身前还有人,这回不向张姝璘招手了,便直接拉过她过她的手,叫她坐在有些陈旧痕迹的醉翁椅上。
“夫人想问什么?”
掌柜的坐在醉翁椅旁的矮几上,手中拿着绣帕,遮着了脸上难掩的笑意。
“这城中巡抚可有什么事迹,可值得姐姐同我讲讲?”
掌柜的年纪看着就比张姝璘稍稍年长了许多,张姝璘出于情理也该叫声姐姐。
“你说徐桓啊?”
掌柜姐姐撇了撇嘴,将手中的宝钞放入胸胁中,将五指瘫在身前,端详了起来。
“这徐桓,为官还算得上是表面清廉的一卦了,可唯独有个烧钱喜好,此人嗜玉似命,虽为官清廉,助人也在城中有所声望,皆知他喜玉石便都来送,但他从不明面上将其收了,从来都是叫人入了夜,送到宅上。”
她坐在醉翁椅上坐得端正,掌柜见她思索之际,便没接着讲了下去。
“姐姐,是说这徐桓暗里收了不少玉石?”
掌柜点头,接着补充道:
“城中各各酒楼之人都与你姐姐我,有些交情,听他们说,这徐桓虽是表面为官行事都瞧着清廉。但在这酒楼中,此人便喜夸夸其词,就爱听别人给他高高扣帽。”
“这有何不妥之处?”
张姝璘虽是从掌柜口中,了解了些徐桓的为人,但酒后失态也是难免之事,更何况这高帽之举,是人便喜听这番话,并无什么不妥。
“夫人啊,这人越是瞧着清廉,便贪得越多。”
掌柜左肩头发散在一旁,她伸手将青丝指间缠绕,字字说得语调上扬。
“更何况,这徐桓喜与人结交,一月之中总有那么几天到酒楼中相聚。”
她点头示意,福儿不知从哪儿得知,她在此处,抬头之际,便瞧见福儿走进了胭脂铺中,伸手将放在一旁的药包提在手上。
“那姐姐,先告辞了。”
她站起身,微微欠身,掌柜见她要走,塞了盘胭脂给她。
“夫人,下次若是还有什么想问的,尽管来找姐姐。”
福儿从张姝璘手中,将胭脂拿在手中,掌柜与张姝璘眼神对视,半句未多言,只是眨了眨眼睛,两人便知会了对方的意思。
路上,福儿手中提着张姝璘开好的药包和方才胭脂铺掌柜给了胭脂。张姝璘走在福儿前头,迎面走来一个老汉,若不是福儿将她拉开,张姝璘怕是要和老汉装了个满怀。
“方才李大夫还才说,姑娘心气郁结,现姑娘心中有想着甚呢?”
“若是姑娘觉得心闷,有事便同福儿讲讲,福儿替姑娘解解闷。”
有些不好同福儿讲,她只好对着福儿点点头,答应了福儿,若是今日不明着答应了福儿,福儿这姑娘估计背地里也要开始多想了。
-
草席裹成长条,只露出一双鞋子在外,这草席之中,便是方才叫人将其打晕了的杨谟。长明亲自将杨谟从地牢中抗出来,虽只在这牢中待了两日,身上气味已然让朱祐璟蹙眉捂鼻。
“将他随便丢个地方就行了,最好离营中远些。”
此地便只有他们二人与一匹马,长明用布将露出的脚也藏了起来,一甩便将草席甩上了马,驾马便长扬而去,消失在朱祐璟视线当中。
朱祐璟往营中走,碰巧碰上回营的张姝璘,福儿见到朱祐璟后便将手中的药包藏于身后,朱祐璟眼尖将福儿的举动看在眼里,福儿向朱祐璟行礼,便先行告离,离开之时,将药包转移至身前,她长呼一口气,幸得世子没看见。
福儿走后,只留他们二人驻留在原地。
“方才福儿身后药包…”
他吱吱唔唔说不完整,见张姝璘未回话,他整理了下措词,手指方才福儿离开之路。
“夫人,当真给本王开了补药?”
他说话之时,一边眉头轻轻上挑表示不解,张姝璘没忍住笑,连忙转过身去,朱祐璟不知张姝璘此举为何,他脚步跟着张姝璘,她想躲,朱祐璟便挪到她面前,最后她只好强控脸上的笑意。
她站立,朱祐璟也站立,她抬眸说道:
“此刻殿下生龙活虎,怎会需要补药呢,只不过近日福儿有些失眠,便让李大夫开了服治失眠的方子。”
听到是福儿的药,朱祐璟表情立马便转换了别的模样,两人齐肩走进营中,张姝璘此刻脑中还在回想着,方才朱祐璟的那副模样。
“殿下,方才我听旁的人说,这徐桓,家中有不少宝玉,皆都是上等佳品。”
果然,与她一起便不会有个闲暇同路的光景,张姝璘步子走得慢,朱祐璟自是配合着张姝璘的步子,跟着走。
“夫人,还真是一刻都不忘相助本王。”
她怎么觉得朱祐璟此话,话里有话,像是在嘲讽她。她脚步逐渐快了些,就连语速也快了些。
“殿下满意便好。”
朱祐璟步子没跟上,张姝璘越走越快,他听得出她语气带着些情绪,想跟上去。谁料一到帐前,便讲话咽进肚中了。
转身进了中军帐中,福儿在帐中等着张姝璘,早已备好了茶,还是两盏,估摸着福儿以为朱祐璟会来帐中,便顺便备下了,她与福儿在帐中等了半柱香,朱祐璟还未进来,张姝璘便询问起福儿在城中寻得消息。
“这城中酒楼共有十所,其中以青琉楼为首,此楼是城中规模最大,也是食客最多的。”
她拿起福儿备好的茶,抿了一小口,便将其放下了。
“可有还其他的?”
福儿摇摇头,其余的便就问不出来了,这酒楼中的人,还没等她问上两句便要将她赶了出去,福儿就算偷偷递了些宝钞给小厮,也问不得几句话,那小厮便闭口不言了。
“明日,雇上几十个有些功夫的人,在青琉楼旁候着,除了酒不可点,其余想吃什么便点上什么。最好让人在晌午后去,便可。”
福儿虽听完满脸不解,甚至都挠了挠头,但也在心中记下了张姝璘所说之话。
“若是药煎好后,便来寻我,避着点殿下。”
她将手边的茶水拿起,尽数饮了进去。福儿欠身出帐后,便去给张姝璘煎药去了。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