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洞仙锁(一)

秦敛和钱云萝两人结伴同行,在荒村遇到了位女子,躺在地上,双眼缠带。

身上血迹斑斑,白衣带血,裸露在外的白皙皮肤没有一块好肉,发着黑,还冒着烟。

这里,地处渡城和无量宫交界之处,各派与邪修起了冲突,两人身负师门命令,前来支援,只是没料情况变得不可预测,宫主桃濯散了**烟,打得各派措手不及,许多弟子被摄入体内,肌肤开始腐烂。

这些天,钱云萝和秦敛忙得团团转,就在这交界处架起了锦帐,就地医治各派弟子。

两人这会手中都还满抱药材,是刚才师门派人送来,不止储物戒装满,连抓带抱的也拿了大堆。

秦敛将右手处的药草,压进左臂草篓里,探了探她的鼻息。

微弱,但还活着,他忙冲向小桥之外的锦帐。

钱云萝看着他跑得飞快,忙道,“师弟!你慢些!”。

锦帐里传来秦敛声音,“知道了。”

钱云萝又见他冲出来,从身旁奔走,夹杂着暖风吹过她发梢,几日紧绷的心神,莫名缓了缓。

这位师弟的性子比他坚毅,即便这几日都没救活多少弟子,他依旧没有气馁,倒是自己,看着一位位弟子死去,一颗心都挂在了高处,落不下来。

大好年华之中死去,身为一介闲医,她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师弟们,从锦帐里抬走一位,又一位病人,葬在这荒村土地。

年纪最小的弟子,才十五六岁,和家中打鸟,遛狗的亲弟一般大,甚至都稚嫩几分。

很想救下他们,让这些年轻的弟子再看一看这世间的大好河山,可都没有实现,满心都是他们闭眼死去,在痛苦中离开的模样,搅得她都快提不起精神。

秦敛扶起地上女子,放到右肩,转过身,将人背起。

旁边师弟师妹们来去匆匆,奔跑间都背着受伤的各派弟子,冲进锦帐。

若不是瞧见肩上垂下的手臂,他定以为,背上没人。

这位云中谷弟子太轻了,轻得像个鬼魂,没有分量,浑身冰凉如水,这般挨着,凉意都透过衣裳,传到了他身躯。

许是他刚才动作大了,伏在他肩上的女子,微弱咳声。

他放慢步子,“你还好吗?”。

刚说完,秦敛就想给自己赏个大嘴巴子,中了**烟,手都黑了,哪里还能好的。

雪名咽下血,“我没事。”

秦敛不知她是宽慰,还是不想他太过担心,才说了这般胡话。

他见过太多弟子,在他背上咳着咳着就死了,都没撑到他动手医治。

进了锦帐,把人放下,秦敛套上兽薄皮,开始检查时,才发现她除了那张脸,身躯都在溃烂。

而刚刚背起时,他还不小心碰到了几处,衣裳上都有了凹进的印子,沾了黑血,糊成一团。

秦敛抖了下手,差点握不住行泽刀,喂她吃了颗药丸,旁边的师妹将捣好的药材递给他。

接碗的手,颤了下。

银朱眼睛亮亮的,朝他笑着,“师兄,别担心,你能治好她。”

秦敛冲她笑了笑,转过身,给雪名上药。

低头间,看着流逝生气的女子,也未曾有只字片语,只是抹药间都有注意轻重。

银朱怕血,本来是同门之间搭配的任务,按理她该给雪名上药,前几次遇到各派弟子,她抖得碗都摔了,秦敛见她怕得慌,也没为难,便换了自己去上药。

他的医术在百草门能排进前十,多亏钱师姐帮衬,也才有了今日的成就,救过不少散修和各派弟子,各家一提起百草门,都没少念叨这位闲医。

只是,这次碰上无量宫,救活的弟子甚少,这几日加起来都没过二十人,即便有着玄天宫弟子帮着炼制丹丸,还是死了许多。

雪名的伤,是他见过最重的一位。

即便剜去全身腐肉,都不见得能活。

他执行泽刀,而这位躺着的云中谷弟子未吭一声,若不是知她还有气,秦敛都不敢下刀了。

好在不算太坏,她的根骨比寻常弟子都好上不少,能活。

结束之际,已是黄昏。

他收刀之时,没瞧见小指处沾上的鲜血,蓦然消失。

无量宫没再进攻,反而缩了回去,扔下不少桃人,直接闭宫。

秦敛在碗里放了一味苦觉丸,雪名喝下后昏睡过去。

他拿过碗,出了锦帐。

钱云萝也疲惫不堪,正坐在一块断石上,转着行泽刀。

药碗给了银朱,他走过去,坐到她旁边。

钱云萝:“你带回来的那姑娘,怎么样了?”。

秦敛:“不算太好,她吸了太多**烟,就算养好了,也不如之前了。”

钱云萝轻声道,“活着就好。”

踏入修行后,就算是跌回初阶,只要天赋尚可,慢慢修行也能完全恢复,命若没了,那可就真没了。

“这比昨日早了一个时辰退去,是发生了何事?”秦敛撑着身子,看向前方惨然的战场。

“玄天宫的萧前辈来了,”钱云萝也目视前方,今日邪修死伤无数,活下来的弟子比昨日多了一倍。

秦敛:“那位名满天下,苍澜上仙的关门弟子?”。

他是没见过那位前辈,只听师妹们说过,是一位前途无量的女修,有着苍澜上仙护着,还在玄天宫担任着长老一职。

钱云萝:“萧前辈惊艳才绝,天赋异禀,又精通剑气两道,上仙收她为徒,也是情理之中,此次修为刚升就下了山,也是急着替师妹索仇。”

“是该杀,之前藏的深,都没探寻到他老窝,”秦敛又坐下来,道,“这次既找到,若不揪住杀了,以后还会多生事端。”

这些邪修最是难缠,这次各派来的弟子过千,活下来的也不过寥寥几十。

桃濯的秘技**烟,毒的邪门,还混着浊气,这人往那儿一站,除非能将他整个人困进引雷阵隔绝,都很难防守。

夕阳打在两人脚下的枯草上,莫名有几分荒凉。

钱云萝看了眼,收起行泽刀,“师弟,倘若有遭一日,我当不了闲医,该当如何?”。

秦敛回得斩钉截铁,“我不会让那样的痛苦,发生在师姐身上。”

钱云萝心下微暖,不由得笑起来。

就算真的发生,有这样的小师弟在,她也不会太难过吧。

雪名躺了一日,醒来时,闻到的草药味,刺鼻又浓烈。

露凝草和莽草都碾碎了,搁在她伤处待了一夜,秦敛刚换下,她就醒了。

刚撑起身子,雪名还没喊疼,银朱就坐不住了。

忙放下筛子,扶住她,“别乱动,秦师兄嘱咐过的,不然草药可都白敷了。”

雪名借着她的力坐好,“我就靠会,不乱动。”

银朱这才松了手,倒了杯五莲泉,“那就这样坐着吧,可不要下床。”

这床是云中谷弟子做的,别的不说,这手艺就连最善铸造的扬刀山庄都比不过,简易床铺恰好能躺一人。

锦帐里放着十几张,躺着的却没几人,一日之后,救不了的,死了的,都永远留在了荒村。

润了口,雪名声音也不像刚才那般沙哑,“多谢。”

银朱难得不好意思,娇俏的小脸红了红,倒出几颗药丸,塞到她手里,“降甜丸,我偷偷在渡城买的,可别告诉师兄,不然他又要罚我了。”

最后几句,几乎是嘀咕着落到耳中。

秦师兄虽和善,可生起气来可怕的很。

雪名吃了一颗,“好,我不说。”

银朱拿过筛子,继续择选药材,又怕她下床,就坐在了床边,时不时注意着她。

这时,她才发现,这位姑娘即便是蒙着眼,也好看地让她心尖颤了下。

银朱好奇地道,“云中谷里,都生得像你这般好看吗?”。

雪名逗她,“那倒没有,不过师妹们都跟你一样可爱。”

银朱脸又红了,“我才不信呢,我长得可不漂亮,爹娘也一直这么说。”

本是住在绥梦山外,是一个放羊的小姑娘,成为百草门弟子,虽没进内门,比不上秦师兄,但她已经非常知足,远离了爹娘的不待见,受到门内师姐妹的关怀,绥梦山如今变成了她的家,但心底深处总还记得至亲之人曾经讨厌的眼神。

雪名:“那是你爹娘没眼光,不信的话,你自个儿瞧瞧。”

铜镜上的姑娘,一张圆脸,笑起来一双眼弯成月牙,很是活泼可爱。

银朱拿过梳妆小台,翻来覆去的瞧,“这是什么?它跟你长得一样。”

整日和药草为伴的小姑娘,未曾见过这么漂亮的东西,金片贴于红木,明珠镶于其上,珠上挂着红绳,绳尾处还系着一柄小绿梳。

雪名:“它是绿红妆,喜欢吗?”。

银朱点点头,爱不释手地摸着,“喜欢。”

雪名笑道,“那它是你的了。”

“可、可以吗?”银朱胆小地抬起头来,害怕地看着她。

秦敛是师兄,她可以做到面色自如地和他说话,可换了别派弟子,她便生了胆怯,明明何事也没做,就是怕着和人说上几句。

刚才也是心急,等她缓过神来,就已坐到雪名面前。

放在平日,就是在几尺之外,也是都不敢的,更别提此刻手中还拿着绿红妆。

儿时,银朱多说一句,都要被爹娘骂,久而久之,除了门内师姐弟,她很是害怕和人接近。

雪名轻嗯一声,“它是你的。”

“谢、谢,”银朱脸又红了,收起绿红妆,往帐外跑去,“药应该熬好了,我去端来,你别乱动啊。”

就跟个鸟儿似的,轻快飞出锦帐。

雪名见她走远,背过身,掩下所有。

这样就算是银朱突然回来,也不知她在作何。

颤抖的身子渐渐止住,即便是咳得那般猛烈,依旧没惊动帐外路过的各派弟子。

雪名拿下手帕,盯着那团黑血。

终究,还是要死。

秦敛不知她这满身伤,已是在五日之前就已发生,桃濯将她折磨够了,以为她要死了,便想做些龌龊事,受了她魂灵一击,昏死半刻。

她逃了出来,跑到荒村就没了力气,被秦敛和钱云萝遇见。

桃濯这人见色眼开,是她没有防备好**烟,中了招被绑进了无量宫,关进了囚室,这人每日在她跟前站半刻,那些**烟也全都进了体内。

如今想想,斩杀的甲蟲,浊虫,还有浊兽,都不计其数,就这样死去,倒也不枉来这世间走上一遭。

只是难为那位百草门闲医了,受她蒙蔽,没察觉半分异样,甚至觉得她要好了。

大概没遇见过有心隐瞒病情之人,她下在血中的秘术,轻而易举就得了手。

银朱端来药碗,见她全部喝下,心下稍安。

转头又继续捣鼓药材,还不忘同她说些事,“今日胜了,萧前辈带回来好多值钱的宝贝,刚我看了眼,里边还有块陨铁呢。”

书籍翻页的手指顿住,雪名道,“萧胭,萧前辈”。

银朱回道,“是她,听说苍澜上仙让来这的,上仙可真是神通广大,前几日还算出了桃濯的藏身之地,就搁这交界处藏着,便派了萧前辈过来。”

雪名瞥眼腰间桃木牌,无声张了张口。

上仙....苍澜....

桃木牌是她渡城集市买的,摊主还神秘兮兮地说,这是经上仙之手的东西,她本是不信,这天下之大,哪能随手就捡到上仙的东西,若是信了,她便是傻的。

可这会觉得,摊主是个老实人,没骗她。

爹娘送她入云中谷,苍澜在玄天宫,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竟也能捡到他的桃木牌。

那位上仙听说已活了百年,她家祖上也没跟苍澜有何关系,自己不过十七八,祖宗八辈都是经商,到她这代才好些,有了天赋进入云中谷,祖谱上都是普普通通之人,连修行门槛几代人都没摸着,老爹认识了的各派外门弟子,都算不上是何人物。

她连玄天宫的山门都没资格进,别说苍澜,就是萧胭,也只听过其名,只知师姐们说过,是个温柔的女子。

倒是不像她,浑身都透着生人勿进,除了谷内一位不知死活,整日要跟着的一位师弟,旁的师兄每每站在她跟前,都打哆嗦,好似她要吃人似的。

十四五的少年,心法练到二层,也想跟着她出来,挨了师兄们一顿揍,一声不吭回了谷。

相识一月,都不知他姓氏。

他不说,她也不问,两人都一个性子,谷中又都没交好的同门,一来二去,就谁都没提起这茬。

灵泉,静修台,雪名有见过他,偶有师妹想同他玩耍时,他都只觉不耐烦,逐渐长开的身子骨,已经开始绽放风华。

偏生臭着张脸,在她面前,亦是如此。

两人如出一辙的不讨喜,但并不妨碍师兄师姐们好生对待,遇上些有趣的小玩意,都记得给他们两人捎上一份。

入谷到现在,送糖葫芦的最多。

储物戒里,她放了太久,即便是糖纸包着,也都坏了。

这都多久的糖葫芦了,银朱闻到一股怪味,捏着鼻子,“哇,臭啦,臭啦。”

怕她下口吃掉,银朱一把夺了过来,“别吃,坏掉了。”

雪名笑道,“别担心,我不吃。”

银朱偷眼瞄她,只觉她笑起来,像朵开了的嫡榕花,艳丽又夺目。

可很少有人知,嫡榕花所有的刺都掩在花瓣之下,尖刺所朝之处,都是对准脆弱的茎系。

银朱收走糖葫芦,打算扔出去,“你且等等,我切点萝卜来,”

雪名靠着床头,继续翻阅书籍。

百草门的萝卜啊,听说味美多汁,就是她没尝过,绥梦山是个风水宝地,花草遍地,养人养山水,种出来的萝卜想必味道也是极好的。

可惜银朱会错了意,她只是想收拾下储物戒,趁着还有几日可活,将杂乱的东西收拾收拾,好好堆放。

既已见不到那位师弟,便将他给的东西好生放着,也不枉这一场同为师出同门的缘分。

萝卜端上来时,雪名难得愣了下。

这两截切得也忒大了,一只手都只能握半,她咬了口。

“这是我种的萝卜,你尝尝,”银朱满眼期待。

这是她亲手种出来的大萝卜,每次想吃都挑最好的一个,将之切为两半,一咬一大口,只要尝到这个味,她就像回到了绥梦山,回到了那间竹屋。

就是,咬的好小口,难道她不喜欢吃萝卜...

雪名咽下滑溜的萝卜,味感渐失的她,尝到了一抹甜。

“美味,很好吃,”话刚落下,又连咬两口。

银朱笑得开心,“我就知道,你会喜欢的。”

喜欢啊,怎么会不喜欢呢,不止这萝卜,连她的笑,雪名都很喜欢。

躺了两个时辰,醒来时,帐外的声音入了耳。

“萧前辈好厉害!一招擒敌。”

“几道剑气刷刷两下,就废了四肢。”

“谁让害了萧前辈同门呢,关了她师妹五日,救出来时都瘦成皮包骨了,几十颗丹丸都没救回来。”

“诶,也是可怜,救出来的几位弟子,一夜之间就没了命。”

“也真是便宜他了,要我说,真该千刀万剐。”

“还千刀万剐,你没看我们晃几圈,他就没气了,还以为多厉害呢,半柱香都没过。”

“........”。

各派看着师妹惨样,本打算折磨回去,谁知手中就刚了刀,都还没来得及下手,桃濯就了气。

秦敛离他们不远不近,听着也是神清气爽。

桃濯死去,也算是报了仇。

就是被他折磨过的弟子,逃了一位,也不知是哪门哪派,如今可找到了人。

他见过玄天宫和素音坊那两位姑娘,本就只剩了一口气,要活命是难于登天。

秦敛进锦帐时,雪名合上书籍。

他道,“在过两日,你的身子就好了,我给你开张方子,记得回去每日熬药,按时服下。”

雪名应道,“多谢秦闲医。”

秦敛写好方子,银朱又快又准地在抓过木架上的药草,这些都需由她一一碾碎,包好,再交给病人。

她又甚是喜欢雪名,做起事来便又添了分仔细。

秦敛嘱咐,“师妹,别抓错了药。”

银朱冲他吐舌,很是俏皮,“才不会呢,师兄就会寻我开心。”

修行她算不得聪明,就连心法都才堪堪入门,可这药草她是有数的,私底下一日日的练习也没白费,若是给秦师兄添乱,她都不配下山了。

秦敛洗净手,“是,你最聪明了。”

这时,他腰间药瓶掀了顶,一颗小草冒出了头。

秦敛扯它两片叶子,“往日想让你醒着都难,今日倒自个儿冒出来了,又想干什么坏事。”

月笼草从主人手中溜走,蹦跳到床上,来到雪名肩头,亲昵地蹭了蹭她脸颊。

好家伙,这是养成白眼狼了,在他跟前就闹东闹西不听劝,今儿个跑到别派弟子面前献殷勤。

秦敛语气不善,“滚回来。”

月笼草却没管主人,又蹦到雪名怀里,两片叶子垂在她手心。

滑滑地,软软地,她碰了碰叶子,“回去吧。”

不过心绪起伏了下,就被灵草捕捉到痕迹,天地万物皆有灵,月笼风香成照影。

这株月笼草有灵性,亦身怀独技,还跟了个好主人,以后也能好好成长的吧。

月笼草三步一回头,蹦回了药瓶。

对于它的不规矩,秦敛也只能道,“它自小跟我一起,难免有点浑性,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雪名:“无碍,好生养着,它是棵好草。”

秦敛拍拍腰间挂着的药瓶,“听见没?漂亮姐姐说了,你以后要好好听话。”

她问道,“何以见得,我比你大?”。

“我相信自己的直觉,”秦敛道,“难不成,你比我小?”。

本是随口一说,没想竟成了真。

却没料,雪名道,“十六。”

秦敛顿住,银朱的碾药声也没了。

她不可思议,愣愣地道,“同我一般大?”。

这姑娘往那一站,那身气度就算没过十八,也该同秦师兄差不了多少,结果却是和她相仿。

雪名:“大好年华,正值碧玉。”

秦敛回神之后,决定找个地儿吹风,凉快一下,顺带理理思绪。

小山包上,他打着转,甚至就地坐了一夜,都没拐过来念头,直愣愣地傻了一夜。

罢了,比他小就小吧,难道还不许修为不相上下,又比他年轻的弟子存在?

秦敛,可没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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