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鳍游得很欢快,就在水里蹦跶。
水珑溪转过头来,惊声道,“小敛,你吓唬人呢。”
不说也就罢了,说了这心都提得高高地落不下来。
“就是突然想起来了,”秦敛也看得发虚,忙把画卷起。
南玄坐到小板凳,“你见过那兽?”。
秦敛摇头,“有幸读过一本古籍,它就长这样,名曰渡厄。”
莫贤秋拿走桌上的画,“渡厄?宗里也没记载,秦兄,你这画给我吧。”
他要传回去,让宗门的掌门长老都来看看。
秦敛:“行,拿去吧。”
莫贤秋当即画了符阵,滴血落入。
阵中,一只荧光菇冒出头,粉红的身子,左摇右晃。
南玄:“呀,送画的来了。”
这种小秘术几派都会,算是送给进派弟子的一点乐趣,让他们建立更深的关系。
水珑溪看着莫贤秋将画装进铁盒子,不忘问,“小敛,百草门是什么?藤条吗?”。
既然有人想见识,自是要拿出来给他瞧瞧。
左手铜钱,右手灵种,秦敛面无表情,齐扔出去。
灵种落到铜钱上,生根,发芽,稳稳扎在上边。
片刻间,形成一道藤门,闪烁光芒。
南玄望过去,看到一朵蚩花出现。
光秃秃的干,也不见叶,蹦出来时裹着花苞的三朵大花瓣,起起伏伏,跟兔子耳朵一样软趴趴。
他心道,百草门创派祖师眼光可真独特。
水珑溪伸手摸一把花瓣,惊奇地说,“真是朵花呢。”
看着可没那个感觉,他就亲自摸几下。
“脾气不好,别摸它太久,”秦敛说道。
都这般看他作甚,祖师是女子,喜欢花不是理所当然,虽算不上养眼但也不难看的。
一旁符阵中,荧光菇吃了符文,吞下画离开。
莫贤秋转头也看到了蚩花,“听闻百草门祖师品味奇特,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还笑话他了,那都别看。
一颗灵种抛去,蚩花张开花苞接住。
看着满是刺的花苞,水珑溪一时无声。
他刚刚可是动了心思,手痒还想摸几下来着。
蚩花吃下灵种,麻溜又跑回去,藤门化作一道白烟升腾,消失不见。
太陵门和玄天宫的两位,也不甘示弱,都将跑腿的都放了出来。
要说仙气十足,那定是南玄的仙鹤。
身披白毛,一双羽翼展开时,霎是好看。
水珑溪望眼‘血牙’,又转头看仙鹤。
他好生羡慕啊,住在山上的人连小弟都这么不惹尘埃,不像这只从小吃铁块的小兽,长大也浑身通红,十足像犯了病。
好在玄天宫没有人手一只,不然他可就不做太陵门弟子了,就般想后,水珑溪才好受许多。
血牙不知已被嫌弃,蹭了他几下手心,才吃掉铁块,恋恋不舍地离去。
各派跑腿拉出来溜一圈后,四人又开始围着赤鳍,整整一日都没下定决心,到底要不要将鳞片给它按上。
他们在蔷薇列岛上犯难,不归岛上同样也有人烦恼。
方泓远想了一日,对于离去之事,同样没拿定主意。
若回了去,要如何混进‘小苏方’,通知爹娘和那些洞主,被流放的弟子是见不到他们的。
雪名收到宋锦屏和秦敛的传信信,他们都在蔷薇列岛的所属岛屿上,是一个都没离得近,离苍离岛都差得远。
对于这位本家弟子,她看着是心情不大好,还没想问些什么,他自己全说了出来。
雪名想了想,“各方洞主皆是修为高深之人,你该考虑的不是传消息回去,而是如何安然无恙回苍离岛。”
若是发觉不对都没任何作为,那方家才是完了。
方泓远现出鳞片,“这个有何可担心的,有赤鳍在,我们就能回去。”
雪名只当他是被旁系的事吓到,所以才没想到还有个事,她笑着说,“五日后,仙涌。”
那时的东海就不一样了,不仅成了仙境,还会将变幻成另番天地,说是秘境也不为过。
先前还信心满满的方泓远,顿时泄气。
怎地忘了,仙涌要到了,五日回不了苍离岛,别到时再海上飘着,不知东西南北地飘进某片仙境,那可就惨了。
但话说回来,处在不归岛末尾,仙涌也不会出现在此地,要是守在这里,跟机缘也沾不到边。
方泓远初次遇到这么头疼之事。
方瑶端鱼汤时,看到揪头发的哥哥,忙道,“哥,怎么了?”。
方泓远灌口鱼汤, “没事,过一晚就好了。”
今日他们搬了家,成了王老伯邻居,对于岛上不见的旁系弟子也没人敢说些什么,只是对这位本家弟子又生了俱意。
王老伯没敢过来,只有孙儿小敏在这玩耍。
他可高兴了,不仅瑶姐姐在,还多了位漂亮姐姐,就是一旁巴巴地看,一整日都没敢靠近。
漂亮姐姐虽蒙着眼,但能看见他在哪儿,连偷偷捡到一旁的贝壳被她发现,还拿了一个玩。
小敏心里高兴但也没敢凑上去,漂亮姐姐也不笑,莫名有些怕。
方瑶见他喝完鱼汤,又看着坐在一旁的雪名,悄悄地道,“去吧,漂亮姐姐人很好的。”
小敏走了几步,又转过了头来,揪着衣裳看她。
方瑶冲他摆摆手,“别怕,去吧。”
小敏这又才挪着步子过去,来到跟前。
他看着雪名,小声地道,“漂亮姐姐,我可以和你玩吗?”。
“为什么想和我玩?”雪名笑道。
小敏:“因为姐姐好看。”
听她温柔的声音,小孩儿声音大了不少,屋内的方泓远都听了个正着。
好小子,这么小就知道喜欢美人了。
雪名:“玩可以,但姐姐过几日就离开,到时可不能哭喔。”
方泓远听得一愣,没有赤鳍,她也能离开么。
东海不是小湖小湾,若没海兽引领容易迷路,有过外来者起初还试过几回,后来就老老实实歇了心思。
若是旁人说这话他定是不信的,见过雪名徒手画阵后,他便有了这个直觉,就算他和妹妹都留在不归岛,她都能不伤分毫地去往苍离岛。
原是他多想了,认定前辈是要同他们一道走,搞了半天人自个儿都能走。
小敏脆生生地道,“九岁了,不哭。”
“好,收下这枚吊坠,我们就约定好了,”雪名把坠子放到他手心。
一枚月牙形通体碧绿的吊坠,小敏挂在脖子上,不忘反复细瞧,“姐姐,我喜欢它,它有名字吗?”。
雪名:“它唤鸣月。”
小敏指指圆月,“是这个明月?”。
雪名望眼夜空,又看眼满脸喜悦的小孩,“嗯,是这个明月。”
不过短短片刻,鸣月坠不仅被主人送了出去还变成了明月坠。
探头出来的方泓远,都不知说些什么好。
那条坠子看着就不是一般弟子所能拥有的东西,却被这位前辈随手拿出来送给小敏。
小男孩得到吊坠,开心转圈,叽里呱啦地说了半晌,连被螃蟹咬了脚丫子都讲了出来,俨然和小时的折棠不同。
待了一个时辰,小敏都不愿离开。
王老伯提着心过来,没见到方泓远,这才大着胆子拉走还想玩的孙儿。
两人走远,他从屋内出来,“前辈不和我们一道走?”。
方泓远藏了心思,还是想试探下。
雪名:“不顺路,我要找人。”
“寻画上之人?”他还记得昨日看得画像。
她轻嗯一声,“东海这么大,打算四处瞧瞧,说不得就在哪个岛找着了。”
方泓远却不这么认为,“我觉得前辈所寻之人会在苍离岛。”
雪名:“喔?为何?”。
话落,他只觉周身忽地发冷,忙退了两步,“不瞒您说,我直觉向来很准,前辈一身好本事,您认识的人眼光自然也高,苍离岛奇物众多是第一首选,没缘由他会去别的岛。”
不是他吹,好东西都在苍离岛上。
一时无声,方泓远惴惴不安。
他这话没有何处不对啊,为什么前辈都不搭理他的。
半晌,方泓远听到一声轻笑。
雪名道,“也对,东海四十二洞,苍离岛独占三十,他该是不会去别处。”
他突生不对,好似不该多言,按照前辈所言,就好似什么不说,她也会去苍离岛。
方泓远:“前、前辈,您刚才......”。
雪名:“不是拿不定主意,帮你一下。”
方泓远想起自己所说之话,他心里是想离开不归岛的,虽存了试探心思也是愿意离去。
几步之外,方瑶在看星星。
两人并未将她避开,所说之话皆是当面,前辈不止是在说给哥哥听,也是在同他说。
王老伯,小敏,她都需要好好去道别,都还没当几天的近邻就要分别,希望小敏别太闹腾。
他是个好孩子,会听话的吧。
似是都想到离别那幕,方瑶眨眨眼,平缓涩意。
分别,生平最是不喜,可人生处处是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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