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迷失域

在受到莫大惊吓而产生的肾上腺素的推动下,陈俱心扭身跑出了平生未有的极速。

可是眼前的黑暗被后方逐渐逼近的光亮越照越亮,哪怕被照亮也是像雾一般,没有东西,没有内容,就是一片虚无。

眼角在无意识的体能爆发下充血,就连满脸泪水了也不曾意识到在流泪。

胸口越来越沉重,呼吸间喉咙的血腥味也越来越重。

太狼狈了,实在是太狼狈了……

平坦的黑暗空间根本没有起伏,但是左右脚在慌乱中打架,使陈俱心重重地扑倒在地。

扭首一看,牙床主人已在几近面前露出真容,像一只深海鮟鱇鱼,却有如蜘蛛一样的复眼,嘴无声缓慢地张开,大得离谱,外环是数不清的如漩涡般扭结的细密尖齿,没有舌头,全是挤在一起的人类肢体,面容却如出一辙的安详,微笑着的唇角达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夸张统一弧度。

陈俱心只觉得听见了自己理智崩塌的声音,但自己这具身体好像脱离了大脑的掌控,仍然被不知名的命令催动般机械地爬起来,朝求生之路上迈进。

一个暗红色的光点突兀地出现在前方,靠近速度甚至比追在后面的白光夸张数倍,但陈俱心偏偏觉得这股危险的颜色让人异常安心,更加卖命地朝它奔去。

在鱼嘴的尖齿即将勾住陈俱心时,她终于成功撞上这座与她“双向奔赴”的笼罩在深红晕影里的华夏古代建筑。

那股被卷入黑色空间以来的森冷寒意终于褪去,趴在地上的陈俱心缓缓抬头,发现自己面前黑压压地站着许多人、男女都有,但是他们身上都共同透着一股失落、担忧…乃至绝望的气息。

此刻,大家都面带讶异地看着自己。

只能依稀看清他们在一座三面环围的古戏楼里,正站在正中宽敞的戏台上。难以估量高度和距离,好像传统的空间和透视规则在这里失去了作用,但又能够识别自己看见了什么。

环境昏暗,且没有灯,几根横梁上垂下几根红绸在无风自动,可是偏偏又四处倒映着诡异的红光,细细看去发现是飘在空中的发光粉状尘埃。而戏台之外的区域,则是一片红色迷雾,根本看不清楚,就同那片均一的黑色空间一样。

“各位,诚如我刚才所说,出现在这里,就是被迷失域缠上了,每次都会进入不同的场景去应对各种神秘存在,我们所需要做的,就是一次次自寻“生路”的同时,避免死在千奇百怪的诡异、诅咒之下,场景中的死亡,就是真正的——死亡!”一位穿着得体的女士站在人群对面严肃地说着什么。

这下事情大了,带着迷惑站起身,陈俱心眉头一皱,发现自己进了一个不卷就会狗带的修罗场。

“江姐!江姐!这里又来了个新人!”站在最后一排的一个高个男性注意到了陈俱心,连忙打断上首。

“什么?不对啊,人不是补齐了吗?往常都是这样,怎么又有什么变数……快让她来前面好好听听。”

陈俱心一身的疲惫在进入戏楼后完全被消抹了,就像游戏中人物状态直接被重置,满血复活了一般,乃至精神状态也是。

恐慌的情绪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抽离了出去,只剩下满腹麻木,一边道谢一边穿过特地为她让开一条道的人群,迎着数道暗中打量的视线,她站在了离江女士最近的那排。

前排还有好几位面色不对,难掩惊恐的人,想必也有新人。

总之在江女士很有条理逻辑的解释里,她得知了这个神秘空间“迷失域”的规则,并且诡异地“接受良好”?

平日里不喜欢社交,最大的爱好无非是看点恐怖小说、影视,再顶着看似一脸淡定的表情猛吸小猫味回复一下已经归零的san,这下自己真进了这种死亡游戏,实在有些麻木。

陈俱心:已老实.jpg

“每次并不是所有人都会进入当场试炼,一切要等引渡使宣布,他们给出的信息和要求至关重要!”

“他们是谁?万一他们欺骗我们呢?”一个站在陈俱心身旁穿着上有些年代感的女子问道。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显然是被这种未知的恐惧摄住了心神。

“如果有其他有关的信息渠道那就好了,在这里我们别无选择,引渡使们无法在这些规则上说谎……这是一批人又一批人用血检验的规则。至于他们是谁以及其他问题,之后你们都会知道的,先尽力活下来吧……”江女士若有所感地深深地看了每个人一眼,快步走入人群。

锣鼓声不知从哪里响起,骤然又安静下来,在看不清的那片血雾里出现数个难以被看清的身影,缓缓只“走”出一个身着古时服饰的红裙女子,高高的髻上别着几朵白色纸花,不见她暗红色裙踞起伏的变化,似乎腿上没有动作,但她又在靠近人群。

可无论怎样,陈俱心就是看不清楚她没有任何遮挡物的脸,努力想要看清时,甚至眼睛都出现了刺痛感,耳畔出现锣鼓和多重人类尖叫声、或是絮语声。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

“别长时间盯着引渡使的脸看,会疯掉的。”陌生的女声小声提醒,周围一圈人赶忙转开视线,才仿若梦魇中醒转。

那个引渡使已经僵硬地“走”到了刚才江女士站的位置,一双红眸发出幽暗的光亮,那只惨白的手从袖中拿出一张红色绢纸。

“法利伍德。——陆遥灯、邹颖、杜伊人、袁鹏、马宇、赵莲、张陌龙、宋驰、李琢…陈俱心。允——”,空灵缥缈的声音就像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话音刚落,手中红纸竟自燃,化作灰烬在女人枯瘦纤长的苍白指尖聚成一只红色发光小虫。

不知道是不是陈俱心的错觉,她总觉得引渡使念自己名字前停顿那瞬虽然没有动作,但眼球似乎盯向了自己这个方向一眼。

想到一个华夏古时打扮的女子嘴里说出如此“西方”的地名词汇,在这个诡异严肃的场景下,陈俱心的老毛病又犯了,有些不合时宜地想笑,但又偏偏不能,只能挤压出一个扭曲“龙图”般的憋笑表情。

小虫飘飘摇摇地飞入女子垂落的衣袖中。

古戏楼的木质地板吱吱作响,快速渗出黏稠的暗红色液体,在引渡使脚下前两寸处凝成血字。

那些字迹如同活物般扭动重组,最终定格为几个众人看不懂的古体字,陈俱心不禁想起镜子前的灵异现象,但也来不及细想,戏台两侧的暗红色雕花木柱正在缓慢旋转,变幻出不同的人脸表情,最后那些人脸突然齐刷刷转向人群,嘴角裂至耳根。

“呼”除了被点到名字的四男六女,其他人多多少少都有些侥幸地喘了口气,在几个老人的引领下悠悠退下了戏台。

“一刻钟后起始。”静立片刻后,闭着眼的引渡使又用自带混响的嗓音发话了。

十人站在僵立的引渡使面前几米处,等候着未知降临。

“我提议大家尽量合作,实在要各自为战的话,也不反对。至少,在我经历的诡异试炼之中,妄图拉人垫背的,没那个能力和把握全身而退,也没什么好下场。”刚才出言制止注视引渡者的是陆遥灯,一个面色冷冽的高挑女子,侧脸有一颗小痣,也是这一轮次中资历最深的人。

用陈俱心的话来说,一看就不好惹。

由她出面代表资深者牵头合作,此刻的建议倒是在明面上取得了众人的同意。

“陆姐,我相信你。”“是啊是啊,请您一定多多包涵。我们一定会好好听你指挥的……”

陈俱心垂眸,只是和另几位也没出声的人循着意思点了点头。

陆遥灯点了点头,“那好,我就理解为咱们合作达成了。各位请记住,域中不是现实世界,但是各自有一套严格的规则。你在域中受的伤,只要还有一口气,归来域间之后都会复原!此处是域间,是每次试炼开始的‘过渡区域’。”

她突然侧过头,眉眼凌厉地凝视着不知什么原因能在引渡使发话时,表情诡异得像是在憋笑的陈俱心,担心队伍混进来一个反社会倾向者。

“你来得晚可能不知道,刚刚有新人发狂,认为是我们在集体诓骗他,试图以暴力伤人自保,但他刚挟持住人质,血雾就把他,从头到脚,一点一点吞掉了……”

她的话又让人想到了前不久发生的惨剧,赵莲、张陌龙都有些干呕动作,陈俱心心下森然地点了点头。

“那……那我们要做些什么才能脱离那个世界?”新人之一的赵莲问道。

“门,一种抽象意义的门。可能是一个有实体的门或者其他物件,也可能是一些特定行为。但想要找到它,一定要通过试炼中的各种蛛丝马迹,比如你可以收集到的相关资料、与各类诡异产生直接关联的道具、人物、事件,乃至……用死亡试错。”陆遥灯眉头紧锁着回答出最后的残忍答案。

“对,曾经我经历的一个试炼,十二个人最终只剩下三个人,最后的逃生途径是剩下所有人手拉手用红布蒙着眼钻进原初厉鬼的坟冢,直到鸡鸣三声之后,所有人才能倒着走出去。要知道,前几夜直接死于原初厉鬼手下的就将近半数人……如果不是最后其他能想到的生路试探下都不对,我们放手一搏,这条生路根本不会被我们找到。”名叫杜伊人的资深者面色难看地说道。

“这次老人新人三七开,时间也只限定了三天,难度应该是没那么高的。伊人,放轻松一些。”陆遥灯拍了拍杜伊人的肩膀,表情难得温柔。

域间的血雾渐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翻滚着合拢,仅仅留下了有人所站立的区域。

“要开始了。“站在角落的邹颖突然开口,这个始终沉默的少女有着长长的刘海,发丝遮住了左眼瞳孔,露在外面的右眼只是幽幽地盯着面前的虚空。

话音刚落,戏台地板开始剧烈震颤,那些原本静止的红绸突然疯狂舞动,陈俱心嗅到类似铁锈与腐坏檀香混合的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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