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可站在走廊的另一头，靠着窗户，卷发随意地扎起，有些许散乱的头发被风吹起。她看着叶南低头沉默地走出来，才快步走过去，问：“她发疯了？”

叶南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然后说：“我要回工作室一趟。”

秦可耸耸肩，从兜里拿出车钥匙，甩了几圈，说：“来吧，我送你过去。”

此时，已经是深夜12点了。

车上，秦可没忍住，开口说：“我看她这阵仗，不管是装的，还是真的，估计都不会想见你。不如，我明天去找她聊聊看？”

叶南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替我带一束碎冰蓝给她吧，那是她最喜欢的花。”

夜色正浓，街上依旧车流不息，秦可先把车开到离工作室有一段距离的街道，观察了一下，似乎还有不少记者在附近蹲点。

工作室是在一个别墅小区内，记者也只能在小区外蹲点，小区内部还有一个地下停车库，只有业主才能进入。秦可在这个小区也有一套房，本来是为了方便和工作狂的叶南在这里偶尔聚一聚才买下的，包括这个别墅区也是她推荐给叶南做工作室的。

秦可开着车顺利地带着叶南进入小区，然后把车停在车库里，两人一起走到了工作室门口。

工作室看起来已经没有人了，屋内一片昏暗。

叶南按着密码开了大门，秦可经过门口立着的石碑时，还是会不自觉地放慢脚步看一眼石碑上的文字，然后才跟在后面走进去。

一楼还有几台电脑似乎没有关机，像是大家走得都比较匆忙，叶南走过去顺手把电脑都关了。整个屋子漆黑一片，只有外面的灯光和月光漏了进来，可以依稀见到一些光景。

秦可一进门，就立刻准备开灯，被叶南制止：“别让他们发现这里有人。”于是，她只好站立适应了一会儿黑暗，才蹑着步子跟在叶南身后走到了孙妍的工位上。

叶南倒是毫无阻碍地走到了她想去的位置上，毕竟这间工作室她待的时间是所有人之最，并且这里的一砖一瓦，每一个布局，甚至每一件添置的软装都是由她亲自把关和采购的。

比起在家的时间，她这几年其实在工作室待着的时间更长。就连每年冬季休假，她也基本都会到工作室楼上的休息室和娱乐室待着，还会带着泰山过来。泰山也很喜欢这里，因为有很多小姐姐小哥哥都会给它喂吃的，轮流牵着它去散步，比在家反而要更好玩。

孙妍的电脑桌面上，还散落着不少的资料夹以及工作笔记本，电脑边框上都贴满了便利标签，便签还反射着不同色彩的荧光。叶南伸手轻轻拂过这些便笺纸，然后扯下一张，用手机屏幕的微光照亮，上面写着：“今天还要继续坚持吗？”

笔锋透纸，那个问号似乎在叶南的眼中也无限放大了。秦可站在一旁，也看到了纸张上的内容，伸手轻轻地把便笺纸从叶南手中抽出来，说：“打工人每日一问，正常。”

叶南却摇了摇头，然后拿起桌上的笔记本，翻了翻，道：“她这几年写了不少本子，我都给她拒了。”

秦可眉头一挑，问：“很差？”

“有几个不错的，但是我觉得不是制作的时候，需要有不错的班底才能支撑，这几年的市场情况不太适合。”叶南希望孙妍出道的那一天，天时地利人和，跳过她以前曾走过的所有弯路。

“有的时候，跌倒过，才能成长。”秦可叹了口气。有的时候，的确是当局者迷。

“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就觉得很熟悉。我以为，这也是一种缘分。但现在看来，似乎是孽缘。”叶南苦笑着说道。

“明天我聊完就知道了，你先别想了。你先看看这里有没有你需要的东西，收拾完我们就回家吧。”秦可不置可否，指了指桌上的东西，说。

叶南听罢，打开孙妍的电脑，有密码。接着又翻箱倒柜了一番，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不过也正常，有秘密的人又怎么会把秘密放在显而易见的地方呢？

两人又四处查看了一番，没有发现什么，便只能先回家了。

回到家，泰山因为门开的声响，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见是秦可和叶南两人，便又缓缓闭上了眼睛继续睡了。

秦可盯着叶南吃了药睡下，才回房间。

回到房间，秦可又连夜联系了自己的律师朋友，咨询了相关的法律问题，确定了几个方案以后，才上床躺下。

但很快，天就亮了。

秦可半梦半醒之间，听到客厅传来一道玻璃碎裂的声音，一个激灵，立刻爬起来冲了出去。

只见叶南正呆站在餐桌旁，脚下是一地碎裂的玻璃碎片，以及四处流走的水迹。

“怎么醒这么早？快坐下，我来收拾。”秦可松了口气，说着便从阳台找来扫把和垃圾斗，快速地清理起来。

泰山摇着尾巴跟在叶南身边，叶南抬脚，它也跟着抬脚。秦可收拾完，就拉着叶南坐到了沙发上，抬眼看向闹钟，6点50分。

拉开窗帘，外面雾蒙蒙的一片，似乎是阴天。

叶南打开手机，直接点开了新闻热搜，果然自己的名字名列前茅。秦可在厨房打算做早餐，还好有即食冲泡的牛奶麦片，还有一些水果。

热搜的内容她闭着眼都能知道是什么，但还是仔细地刷了几页，用的小号上去看的。虽说是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还是被一些张冠李戴以及随意编造的内容给气笑了，截了几张图，直接发到了工作室的法律顾问群里，示意他们可以开始工作了。

工作室的大群里，还是一片寂静，她也不知道该发些什么，因为就连她自己现在也是云里雾里，她平时其实很少管理庶务，基本都是孙妍在处理，她只需要审批和签字即可。偶尔做做工作室的吉祥物，被拉着刷卡消费为主。她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管理者，比起管理，她还是更喜欢埋头创作，和工作室的其他创作者们，一起讨论交流。

现在孙妍一走，她才知道，所有的岁月静好，似乎都有人在负重前行着。不过，她的确是给孙妍加了不少工资和奖金呀？只是除了，没有给她一个出道的机会。

叶南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到哪里再找一个孙妍来呢？要不，还是亲自去求求她？先认错？

正纠结着，秦可已经端着早餐放到了餐桌上，对她说道：“还愣着干吗？赶紧洗漱吃饭，我吃完就去医院了，你乖乖给我待在家里，不要乱跑。”

叶南应声，然后去了卫生间。秦可走过去，拿过叶南的手机，若有所思。等叶南出来，秦可已经端坐着若无其事地吃着早餐了。

两人无声地用过早餐，叶南蹲在阳台给泰山梳理发毛，秦可则进客房换衣服打扮。走之前，秦可又叮嘱了叶南一番，像个操心的老妈子似的。叶南嘟囔着，然后听到门关闭的声音，又叹了口气，捏着泰山肉肉的脸颊，说：“下辈子，我也做一只狗好了。”

另一边，医院里。孙妍不耐地盯着窗外，病床旁边坐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对她说着：“吕总已经签过字了，你看下，没问题的话，等你签好字，这个协议就即时生效。”

孙妍拿过男人手里的文件，看都没有看就直接签字，然后递回给男人，说：“行了，你拿回去交差吧。还有，告诉吕总，我过几天就会从工作室离职，但我不会去他那，我自有地方可去，让他别操心了。”

男人听罢，只是站起身来，回了句：“这是你和吕总的事，我就不掺和了。我只负责这次的协议签订，协议生效，你自由了，我的工作也到此为止。”说完，男人就转身走出了病房。

病房对面的桌上，放着一束新鲜的蓝白相间的玫瑰花，孙妍盯着这束花，一动不动，直到门外再次传来敲门声。

“是我，秦可。”门外传来女人礼貌地声音。

听见不是自己预想的那道声音，孙妍面无表情地说：“无事不登三宝殿，秦医生，进来吧。”

秦可手里拿着一个水果篮子，还有一束碎冰蓝玫瑰，走了进来。看见桌上已经有了一束同样的花束，她皱了皱眉头，把东西放下，然后对孙妍问道：“看来，我不是最早登殿的？”

孙妍把露出包扎痕迹的手腕往衣袖里收了收，然后说道：“你来晚了，我也没什么可说的，明天我就会出院，希望你们不要再来打扰我了。”

“听说你割了三次，怎么？怕疼吗？”秦可没有回答，而是走过来，俯视着孙妍，道。

孙妍听罢，眼皮抖动了几下，一字一句地说：“只不过是刀不够利而已。”

秦可叹了口气，一把抓过孙妍受伤的那只手，用愠怒的语气说道：“你以为伤害自己，就能伤害到别人吗？孙妍，我是心理医生，我见过太多你这样的人了，你最应该做的事是找到我，我会帮你的。”

孙妍用力地想要甩开禁锢着她的那只手，虽然对方没有握在她的伤口处，但是她却觉得伤口疼得更厉害了。秦可在孙妍用力的同时，就松开了手，然后拉过椅子坐了下来。

而孙妍却只是把头扭向一边，不肯再开口。

秦可用她那职业化的清冷而又平静的声音，说：“你赢了。叶南很伤心，但是又能怎样呢？你如果要出道，就绕不开叶南。她如果不让你出道，你就算转投他处，也并不会如你所愿。”

“你以为我选择了自杀以后，还会再奢求继续待在这个行业里吗？谁都不会再给我机会了，我也不屑。成为编剧的这条路，我已经走到头了。”孙妍颤抖的声音却并不如她话中所言的那般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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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当局者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