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强在沙发上眯了一会儿,看了眼时间,已经过了晌午了,叶南挣扎着起身,洗漱好,随便吃了点东西,就拿上提前准备好的礼品,叮嘱泰山看好家,出门去拜年了。
第一站先去的宋教授家,宋教授退休后就住在原先学校分配的老楼房里,住顶层7楼。本来老楼房是没有电梯的,后来随着退休人员增加,就在前几年统一加装了电梯。
楼房虽老,但充满着生活气息和文化烙印,毕竟住在这里的都是高知识分子,少部分租了出去,但也都是租给学校的年轻教职工,考虑通勤问题,年轻教职工也愿意住在这里,还能经常在小区内遇到老教授,交流交流。
小区内绿化很好,树木丛丛,还有好些果树,有枇杷,还有橘树,春秋都有收获。而叶南最喜欢的还是老师门楼前的金桂,一到了秋天,就开出大片大片的金黄灿烂的花,风一吹,就像下起了香雨,令人迷醉。
不过现在是隆冬季节,一排排的只能看到光秃秃的枝头。叶南把车停到小区外的一个计费停车场,戴上墨镜和口罩,头上帽子,手上手套,竖起衣领遮挡全面躲避寒风,然后拎着两盒补锌补钙的补品,走进了小区。
小区里也充满了喜庆的年味,到处是红色的小灯笼,还有一些挂在树上的节日小饰品,有一群小朋友举着各类的玩具追逐着,一派欢声笑语。
叶南走到电梯口,正巧遇到几个似乎也是过来拜年的青年一起进了电梯,还按了同一楼层。大概是看叶南捂得太严实,几人都不自觉地多瞟了她几眼,叶南尴尬地微微低头,恰好电梯门打开来,她就快步走了出去,青年们则缓步跟在她的身后。
顶层只有两户人家,另外一户叶南也认识,是导演系的一名退休老教授,姓严。严老教授的老伴去世得早,没有再婚,独生女则留学海外多年,后来归国去了农村做了支教老师,直接扎根在农村了,偶尔会回来看看父亲,所以老教授也是常年独居在家。宋教授则一直是独身主义,和严教授也相差了十岁左右,平日里总是叫严教授老大哥,两人也都经历过下乡和历史动荡时期,曾经有人想要撮合他俩,但两人都没有更进一步的想法,多年来算是处成了半个家人。
叶南进门的时候,正巧听到房内有二胡的演奏声,必定是严老在奏乐呢~严老退休后就痴迷于各类乐器,而且还上了好几个老年乐器活动小组,吹拉弹唱样样都学了个皮毛,时常对着宋教授展示。
看到叶南,宋教授立刻让严老停止奏乐,连声说道:“我估摸着你也快到了,你严老师也等着你们呢!快过来,红包都给你们准备好了。”
你们?转头一看,那几个青年都腼腆地对着她笑了笑。原来,真是同路人。
原来这几位青年都是严老师的学生的学生,也都是新生代的导演,但他们目前大多都是拍独立电影或者广告之类的。以往也都是跟着老师过来拜年,这次老师因为生病,就让他们自己过来了。
当然,恰好同时间碰上,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叶南取下口罩和墨镜,把东西放到桌上,笑着说:“给您二位拜年了,希望你们都身体健康,老当益壮。”
青年们也跟着说了些吉祥话,把手里的礼品送了上来。
宋教授示意他们先坐下,然后分别给每个人发了个红包,发到叶南手上的时候,语重心长地说:“你今年也别太折腾自己,我让小米再给你调调工作量。”
叶南顺从地收了红包,小声说:“不折腾的话,工作室迟早被豺狼虎豹吃掉。”
宋春丽教授“啧”了她一声,说:“有我在,怕什么。”
“我都出来多少年了,还要靠着您老人家混,别人怎么说我的您不知道呀?特别是吕师兄。”叶南上了份眼药。
宋教授白了她一眼,然后和颜悦色地给其他人互相介绍了一番,几个青年其实对叶南都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加上前年发生的事情,对叶南也很是好奇。
但一番招呼下来,他们倒觉得媒体的确是有些夸大,叶南看起来就和平常的那些文质彬彬的文创者差不多嘛,也可能是长者在,表现得还是十分谦虚且平易近人的,只是说话感觉有些冷冷淡淡的。
“听说你最近也在准备亲自拍一部片子,准备得怎么样了 ?你们年轻人也可以都聊聊看,我们老一辈的经验也需要更新了。”宋教授是早就知道叶南想尝试自己拍片的,这段时间一直在等叶南的新消息,但很久都没有什么动静,趁着今天就想催催她。
叶南见其他人都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只好说了些自己目前的想法,以及一些瓶颈点。首先,她之前是因为无法进行文字类的创作,所以开始用画画的形式在写故事,也是很奇怪,画画的时候她倒是不会头疼了。
但画完以后,还是需要文字的润色版本,她已经交给了自己看好的一个新人编剧,准备一起合作。只是最近自己心神不宁,画稿一直处于修修改改的状态,她是想在出国前能把这个本子先拍出来,毕竟只是一个小短片,成本也不大,作为自己的处女作,也不会有太大的心理压力。
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隔行如隔山,她率先打破自己的临界点,也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在两位泰斗的引导下,大家也都纷纷开始了认真地探讨和交流。
这一讨论,就直接讨论到了晚上,宋教授主厨,严老和青年们打下手,叶南则负责摆桌,几人分工合作,一齐享受了晚餐。按辈分,几个青年还要叫叶南一声师叔,但她觉得把自己叫老了,都是同龄人,还是直接叫名字就好。
晚饭后,几位青年和严教授一起离开,叶南则留在厨房洗碗收拾,等她出来,就看到自己的老师正戴着老花镜在用阳台改造成的花房内浇花。
“这花还能晚上浇水?”叶南走到一边惊讶地问道。
“早上忘记浇水了,年纪大了,记性也差多了,不过还好它们都挺顽强的。”宋教授放下洒水壶,感慨道。
“那您怎么还记着给我张罗这种局?”叶南没好气地说道,那几个青年走之前都被宋教授暗示着找她互相交换了联系方式,打着以后多交流的幌子,但醉翁之意,她最懂了。
“你还好意思说,天天地不是给我窝在工作室就是窝在家里,除了秦可还能经常见到你,就连我这你也就一年来个一两次,一次过年,一次生日,要抓你都抓不着,这样下去你怎么认识新人?”宋教授觉得自己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了。
叶南扶额,道:“我认识新人干嘛?您就别操这份心了,您自己都不愿意踏入的地儿,干嘛非得让我走一遭。”
“我是我,你和我又不一样。我们那个年代的人,都是一窝子的伤心人,等到心里的伤治愈结疤了,也都到了这把年纪了。而且,我虽然独身,但又不是不谈恋爱,咱们写东西的,不得多点感情经历,怎么写得出来让读者感同身受的情感。这也是一种入世修行!”宋教授晚年也开始有了新的信仰。
“你呢,从林子琛没了以后,就彻底封闭了自己。这么多年了,你也该往前走了。”宋教授也是心疼她,虽然男人不一定有用,但没有的话,也少了份乐趣,人的社交属性是天然的,否则就容易陷入悲观主义,甚至抑郁。
叶南听到林子琛的名字,还是会心中一痛。早在前几年,她的确也认为自己是因为子琛,才一直不愿意再触碰感情,但遇到纵令以后,她慢慢正视了自己的内心,其实是自己没办法能给任何人感情,爱情是要相互的付出,而她,只能不断地索取,直到对方消失,不管是生理还是物理上的消失。
她常常想,如果林子琛没有死在那一天,他们真的结婚生子的话,也许过个几年,也会是和秦可一样的离婚收场,甚至可能会成为怨侣,因为至少秦可夫妇都是正常人,而她,是个精神病人。
所以为什么她和所有人都会保持一定的距离,包括亲人,闺蜜,老师,朋友。因为她害怕自己的索取,会最终破坏掉一切美好的感情。
那不如,不要有新人,现在她拥有的,就已经足够了。
“您说得我都懂,但是我真的不行。”叶南坚持道。
“你不行,就找个比你行的人。上次那个小伙子我看也不错,就那个刚获新人奖的那个,叫纵令对吧?你不是还搬到他隔壁住了一段时间吗?应该也算知根知底了吧?而且我看他对你应该也有意思,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不是就冒着风险开车带你走吗?有勇气,有担当,还盲目信任你。”宋教授不知道怎么地又提到了纵令,也不知道是话赶话,还是心中早有计量。
“老师!您再说,我下次就不过来了。”"南心惊肉跳起来。
宋教授哼了一声,也知道不能再刺激她了,便收了话匣子,一把剪子剪下了一朵玫瑰,然后夹在了一本书页内,递给叶南,让她带走回家。
于是,叶南哭笑不得地带着这本叫做《好好谈恋爱-教你如何恋爱的15个秘诀》的书籍,打道回府。
叶南上了车,就把书随意地扔到副驾驶座位上,心中暗叹了一句:“为老不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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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为老不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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