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也许是因为昨天通宵没睡，脑子里又想了很多事，陆愿知睡了美美睡一觉。他睁眼时，外面天色已然大亮。

冬日里不算刺眼的阳光都调皮地透过窗帘，温温柔柔地洒在了床边，打在了老旧的木质家具上。

陆愿知记不清楚自己多久没有过这样的好睡眠了。

他对着天花板发了会呆，又下意识从被窝中伸出手想要捕捉阳光的温度，可光晕却灵巧地从他修长指尖中滑过。

他眨了眨眼，回过神来，抓过身侧在不停闪烁着绿色提示灯的手机。

手机里显示有两条未读微信消息，一条是李飞发来的阴阳怪气的祝贺信。明面上祝他高升，暗地里是讽刺他“攀”上了苏泊寰这颗高枝。

陆愿知连消息看都没看完，随手就把李飞拖进了黑名单。

剩下一条消息是方特助，他是苏泊寰的助理，也是昨晚他开车送陆愿知回家的。

方特助说在楼下等他要一起去公司开会，又贴心地提示不着急。

陆愿知不知道今天还要开会，扫了眼方特助发消息时间已经是一个小时前了。他立马回了消息，道了声抱歉，又急忙起身洗漱，匆匆下了楼。

——

方特助一边开车，一边和后排的陆愿知搭话：“昨天我听商务部人说，现在都开始有影视资源来联系你了。”

陆愿知靠在后排椅背上，本没打算接话。他现在能接到什么商务，他心里自然有数。

但通过车内后视镜，他无意扫到方特助期许的眼神，便还是搭了话：“那些？”

方特助回忆了下：“有个电影好像叫什么《岁岁年年月》，具体我记不太清。听说还有几个广告。”

陆愿知恹恹地靠在椅背上，点了点头，算是知晓了。

《岁岁年年月》他上辈子听都没听过，可见该电影是有多糊。至于广告，能来找一个新人的都是什么水平，他心里也有数。

方特助从后视镜看到陆愿知好像不太高兴，安慰道：“具体的还是得等苏总帮你定夺，他眼光好，你放心就对了。”

陆愿知礼貌地笑了一下，闭眼假寐。

苏泊寰会怎么给他选商务？

上辈子他刚参加完歌唱比赛，有了点人气，然后塞过来的广告一个比一个low。但只要商家肯给钱，公司就敢接，压根不考虑他的发展。

他甚至还给某款页面游戏做过代言，当时他穿着奇怪且做工粗糙的兽服，站在绿幕前，傻乎乎地举着个棍子，还被要求要向四处张望着，摇头晃脑地发出“嗷呜”声。成品广告特效假到没眼看，说五毛特效都是高估了。所以，这一度成为他最不堪回首的黑历史。

直到后期成了团，公司开始让苏泊寰接手后，商务活动的整体质量才有所上升，但也有很多他不喜欢却又被迫接下来的商务。

毕竟钱难挣，屎难吃。

陆愿知撇过头去，向着车边上靠了靠。

廉价页游广告怎么了？举个棍子怎么了？齐天大圣不也举棍子了吗？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拒绝不了就要学会享受不是？

车子很快就停在方宏娱乐楼下，陆愿知一人进了会议室。进门后，他对着工作人员微微欠身：“不知道要开会，所以起晚了，辛苦大家久等。”

工作人员对着他摇摇头，笑道：“没事没事。苏总都和我们说了您身体不适。我们也刚到，不碍事。”

陆愿知右眼轻跳。苏泊寰这个工作狂居然能默许迟到的事发生，甚至还帮他编了假话？他抿了抿嘴，走到和苏泊寰距离最远的位置上拉开椅子。

人都到齐了，工作人员开始在大屏幕上展示关于陆愿知近期的所有商务洽谈。

陆愿知也抬眸看着ppt上的内容。

他毕竟是新人，而且只参加了一档节目，才有了小撮人气，资本还不敢把宝完全压在一个未经市场考核的新人身上，所以整体商务质量都不怎么高。

对于这个结果，陆愿知接受起来倒是很平和。他还顺手翻阅了下《岁岁年年月》的剧本，稀松平常的剧，难怪没有爆。

汇报结束后工作人员下了台，也没觉得不妥，新人的资源大都如此。

只有苏泊寰阴着脸，手上转着笔，皱眉看着工作人员。他面前桌上的纸质报告被他用笔画满了大大的叉号，显然对此不甚满意。

回到座位上的工作人员对上苏泊寰的眼神，一时也尬住了，他也不晓得哪里出了错，惹了这尊大佛不乐意。

为了缓解尴尬，工作人员只好转头看向陆愿知，问道：“陆老师，您怎么看？”

陆愿知还没开口，有人就抢先发言了。

“什么怎么看？这都是些什么？”苏泊寰一脸愠色，冷哼一声，“《岁岁年年月》剧本平淡到我看两眼就能睡着。还有《无声》，陆愿知现在能演成熟稳重男吗？他到转型的时候了吗？”

他又把桌前的报告推开，皱着眉继续评价：“剩下都是些什么？页游广告亏你们也拿得出手？这个不知名的乳制品，拍个广告还要去戈壁？最后的运动品牌，要让艺人去表演飞天？危险系数算过吗？”

陆愿知一怔，中性笔不由自主地在纸上点了一个大大的霉点。

这等于是把全部商务都否定了？那...那他接下来干什么？

工作人员面如菜色。这些都是底层艺人正常的商业活动，怎么到了苏泊寰嘴里就一无是处了？而且越到后面，他越觉得不对味。

苏总到底是嫌弃资源烂，还是不想让艺人去戈壁受苦呢？他虽不敢敢评判，但敢在心里叽叽歪歪：苏总没带过小艺人，不知底层艺人的辛酸疾苦啊。

“我觉得整体还行，辛苦你们了。”陆愿知抬头，避开和苏泊寰视线对上，打了个圆场，替商务部工作人员维护了下面子。

“行什么行？”苏泊寰斜看着陆愿知，语气缓了些，“这些广告对你有什么帮助？还是你以后就打算在三线城市发展？”

陆愿知垂眸不语。

说真的，他从重生到现在，自己也没想好自己以后要怎么走，只是想着能过一天是一天。

工作人员干笑着：“苏总，不然咱们就先凑合着选一个？也不能让陆老师空窗太久吧，不然节目热度过去了，谁还能记得他？到时候可能连这些资源都没了...”

苏泊寰“啪”地把文件摔在桌上，阴着脸起身离开了。

留下会议室的人开始面面相觑，没人知道这是什么情况，陆愿知也是一头雾水。

过了会，苏泊寰回到会议室，脸色稍霁，嘴角噙着笑，举着电话道：“行，谢了。回头请你吃饭。”他一手点在桌面，给工作人员了个眼神，示意工作人员开始做记录。

苏泊寰收起手机后，停了笑，对着手机里的信息，念道：“A家的经典系香水，P家最新款时装，X的电子产品。”

工作人员跟着在本上记录着，心里也小小地震惊了下，这些可都是一线大牌啊！他们商务部都不能保证一定拿下来的。要是其他人叽里咕噜这么一大串，他肯定以为是吹牛装逼。但到了苏总这里，他只能感慨666了。

苏泊寰接过工作人员的记录好的便签，扫了一眼没问题后，俯身把便签推到陆愿知眼下，语气淡淡：“选一个。”

陆愿知盯着这些品牌有些诧异。

他前世最火的时候，资源也不过如此。

“嘶...全选也行，但太累了实在没必要。”苏泊寰取过身侧的笔，耐心地在便签上勾画着，讲解给他听，“A家和P家目前只能是挚友身份，X是品牌大使。”

工作人员心底吐槽，一线大牌的挚友也已经很牛逼了好吗？现在一些小鲜肉拿到二线品牌的挚友身份都能让粉丝扬眉吐气，够和对家吹很久的。

苏泊寰看陆愿知没反应，以为他介意大使身份，于是出言安慰道：“你还小，总有成为代言人的那天的，急什么急？”

他这话说得诚心诚意，声音也温柔得能掐出水。

陆愿知猛地心如擂鼓。他指尖狠狠掐在肉里，紧紧绷着脸。

他想尽力忽视苏泊寰的存在，但眼前的便签上是苏泊寰给他找的资源，耳边是苏泊寰的声音，甚至鼻息都能闻到苏泊寰的古龙水。他用尽毕生定力去控制着情绪，这才堪堪过关。

“嘶...就说你是小学生，怎么还等我给你选呢？”苏泊寰跳坐在桌面上，侧头看着陆愿知。

娱乐公司的那个工作人员不是吃瓜好手？大伙纷纷一脸吃到了瓜的表情，默不作声，却在彼此迅速交换了个八卦的眼神后，开始用炙热的眼神在二人间扫视着。

陆愿知顶不住工作人员的注目礼，半低着头拿起桌上的笔在A家的香水上画了个圈。

“品味不错。”苏泊寰拿起便签扔给工作人员，“尽快去对接。”

苏泊寰正打算亲自给陆愿知普及一下A家的产品线，以后有站台采访活动也好答得上来。奈何却被白英杰的秘书叫走了，便只能假手于工作人员给陆愿知科普。

陆愿知看到苏泊寰一巴掌拍在秘书后背上，又佯装着要揣秘书一脚，嘴上暗骂着：“什么时候叫我不行，非得现在叫我？”

陆愿知收回视线低下头，在手机上搜索下A家香水的资料，正打算学习。

“陆老师，我给您讲吧。”一边的工作人员倒是凑了上来。

陆愿知抬起头，正要点头。那边就传来苏泊寰的声音：“你让他自己看，自己学习。”

工作人员对着陆愿知耸耸肩，悄悄溜到一边。

陆愿知想不明白苏泊寰这闹的哪一出，但也懒得问。于是，他便接着拿出手机查找资料。

苏泊寰又吹了个口哨。

陆愿知只能抬头看向苏泊寰。

“好好学习，等会我回来检查。”

好好看文，等会苏老师要回来检查！扶眼镜。

陆愿知：苏老师真的肥肠幼稚了，到底谁是小学生？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