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响起机轴转动的声音，黑铁大门轰然洞开。

铁门两侧镶满金属蔷薇，斑斑点点的锈色如同露珠与阴影，正中心【圣百合学院】五个大字铂金闪亮。

“哼咩~哼咩咩咩~”绵羊老师轻松地哼着歌，牵着林露穿过绵延小道。

充作外墙的林木顶着蘑菇形树冠，花园两侧种满密密匝匝的蔷薇，正中间用贝壳和石子铺出一条鹅卵石回廊，通向各个建筑物。

【欢迎光临圣百合学院omega结业考试】的横幅从上往下挂在教学楼上。到处都有气球、花环和负责引路的工作人员。

到底是考试还是社会活动啊……呃，那边还有捐款箱。

林露悄咪咪拽拽绵羊：“老师，今天有很多来宾吗？”

“对啊，我们迟到了，他们早就进去啦~”绵羊老师加快脚步，几乎把小猫拖得飞起来。两人小鸟般飞进大厅，汇入人群中。

和蓝星教学楼不同，整个一楼看不到一间教室，构建出类似体育馆的空阔主厅。

大厅中间拉着一根根红色纤维绳，就像大型展会一样拆分空间，让人群按照回字形有序排队。

“好了~可爱的小宝贝。”

绵羊老师拍拍猫耳，推着林露来到队尾，塞过来一张A4纸大小的打印表：“拿好这张表格，记得给评委老师们盖章哦。”

林露狐疑地看看表格，最上面需要填写姓名和年龄，接下来有身高、体重、兴趣爱好和一大堆交给医生填写的体检讯息栏。

这些很好理解，可是下面那些【互动能力】、【社交性】、【智力程度】、【特殊优势分析】……又是什么意思？分开读得懂，合起来就迷迷瞪瞪的。

“…呃，老师请等一下？”猫猫不敢离开队列，冲着快到门口的老师挥挥手。

绵羊老师靠在门前摇摇头：“嚯，底下的不用看，那些都是交给评委老师填的。你这么乖巧可爱，影响不了领养结果的~”

林露随着队列缓缓移动，探出头继续问道：“老师，成绩会影响就业结果吗？我想找份工作。”

“工作？”

绵羊老师迷茫地眨眨眼睛，噗嗤一声笑了：“你们一直在工作啊？毕业后被领养人领养就是很棒的工作，omega的生活很轻松、很美好的~”

Omega一直在工作？

林露环视四周，同学们都在好好排队。队列两侧整齐地码放着桌子、器械和工作人员。

蓝星上的体检很简单，大家会携带表格自主安排时间和序列，在不同房间外有序排队。这座学校却不一样，工作人员直接在队列周围安排检查点，确保omega们可以一次性通过所有检查点。

这样排队效率很低，还会浪费空间，唯一的好处是…对omega来说很方便，她们不需要思考接下来该做什么，只需要跟着队伍一直往前走。

这种安排看上去没有问题，但现在可是结业考试啊。

如果连毕业生都没有自主规划体检流程的能力，那这所学校的毕业证有什么用？一群毫无独立性的omega能做什么工作？

林露动了动嘴唇，不甘地问出最后一句话：“我能找到…有报酬的工作吗？”

绵羊老师笑而不语，晃着脑袋消失在门后。

猫猫还在沉思，冷不防从桌子后面探出一只手，轻轻捏住猫耳。医生戴着身份牌，一丝不苟地用棉球压开耳道，观察里面有没有小虫子。

“傻孩子，社会工作很辛苦的，交给我们beta就好。”

医生说完便熟稔地抽过表格，在上面按章划勾：体貌干净，气味清新。

既然工作很辛苦，那就介绍给我嘛……后面的omega往前拱了拱，林露扁扁嘴，接过表格继续往前走。

Omega们一个挨着一个站上体重秤，上上下下测量身高。林露刚刚站直，标尺哗的一下按在耳朵上。

“这是几？”

工作人员站在两米外，举着一张花里胡哨的数字图。

“18？”

“行。”

他接过表格书写、按章。

林露抽空瞅了一眼：身高体重都是数字，色盲有是和否的选项，但视力怎么只有【合格】【不合格】【目盲】三项？听力也测完了，直接【合格】…根本没准备好好测啊。

她来不及细看就和队伍一起涌到抽血窗口前。

护士们手脚麻利，偶尔有omega爆发出“哇嗷嗷嗷”的尖叫，会被一左一右按住肩膀，从脑袋上打针抽。

林露抽完血按着棉球往前走，队伍前进的速度变慢了。

她看了眼表格上空白的姓名栏，趁机递给旁边的工作人员：“请问我能自己填写姓名栏吗？”

工作人员戴着手套轻巧接过：“我可以为您填写并盖章，不过多数同学都会选择让领养人填写，崭新的名字会加深彼此间的感情。”

哈…看来omega拿到毕业证前就能先办领养，还真是“体贴”呢。

林露尴尬地撇起喵嘴：“谢谢，我叫林露。”

工作人员刷刷书写递回表格，姓名栏填好林露两个字，还在旁边盖上小小的金星印章。她刚想问问符号的含义，就被后面的同学拱到前面去了。

体检队列相当漫长，好在omega们非常乖巧。只有一位仓鼠模样的同学试图插队，然后被大长腿工作人员抱起来，放到当前项目的最后面。

体检项目终于快结束了，前方只剩下最后一个环节，应该是测心率血压。

床位一字排开，中间留有走道，测完后直接沿着提示牌走出教学楼。

【当前观看人数：52】

【“这个世界的体检好敷衍啊。”】

【“主播在直播毕业考试。”】

【“毕业考试？我们那儿的食品安全检测都比这严格。”】

【“为什么她的体检报告有金星符号，其他人没有啊？”】

【“？我看到好几个金星。”】

显示屏连续刷出几条弹幕，林露刚躺到床上，眼神瞬间亮了：有戏，总算有点话题了！

她连忙侧过头对着医生挤出笑脸：“您好，请问表格上那个金色星星是什么意思呀？”

医生头也不抬地观测器械：“社交标志，能正常交流的标志。”

“...?”

当掀到林露的报告单，他才瞟了一眼猫猫，边写边说：“理解人话的omega并不多，学校的观察报告不一定准确……不过影响不大，主要还是看脸。”

“脸…?”

咔哒，最后一枚印章稳稳盖下。

“对，领养人在看到你们之前都会纠结omega是否健康、聪慧，人话说得怎么样，会不会用厕所。”

医生面无表情地递过表格：“不过学校会举办见面会。等真正看到你们啊——眼缘和气味就足够了。”

“......”

【“嘎嘎嘎嘎嘎。”】

【“还真是食品检疫哦。”】

也许是林露的表情过于沉重，医生在第二位学生躺好后，背对着她温声提醒：“接下来的考试才是重头戏，加油。”

“谢谢…”

林露飘飘悠悠地走出大厅，无意识地跟着人群。他们浩浩荡荡地绕到教学楼后面，从侧面楼梯上楼。

前方引路的老师拿着喇叭大喊：“每一层的项目不一样，不要漏层哦~”

二楼的每间教室都开着门，桌上只有一盒文具，并没有提前贴好姓名卡。林露直接选了一张桌子坐下，拿出签字笔耐心等待。

Omega们越进越多，等课桌全部坐满，监考老师才关上房门分发试卷。

这么松懈真的好吗？不会有人作弊吧。林露忧心忡忡地拿起卷子，差点笑出声。

填空

第一题：1 1=？

【“2”】

【“2”】

【“3”】

【“4”】

“谢谢各位，要是高考时有你们帮助，我什么都不用怕了。”

林露收回意识专心答题，抓起笔杆刷刷往下写，题目都好简单啊，1x10x7……呃，这道选择题是怎么回事？！

猫猫盯着眼前的选择题，瞳孔巨震：

3.领养人每晚六点钟到家，现在八点整还没出现。你感觉很饿，家里到处都找不到零食，桌上放着100元。你现在应该（）

A．继续等待领养人。

B．无视安全，从窗户翻出去买东西吃。

C．大声嚎哭。

D．继续等待两小时，若领养人还未归来，按下omega专用按钮求助。

槽点太多啦！你干脆在D上画个圈表示这是正确答案吧。

为什么找不到零食不能做饭，为什么不能拿起钱从正门出去买东西，那个omega专用按钮又是什么鬼，有手机不能用是吧。

在“哈哈哈哈”的弹幕中，她痛苦面具填D翻页。

翻过来是绘画写作题，足足有两页白纸。

请在左侧方框中画房、树、人，必须包括自己和想象中的完美领养人。请在右侧方框进行命题作文：《我们的美好一天》（300字以上。）

没想到这个世界也有房树人心理测试…不过命题作文只要300字，连情书都写不完吧？

林露咬咬嘴唇，反正她也没想着被领养，直接提笔刷刷画完。

简笔画式的三角房顶、长满苹果的小树，还有一大堆潦草的灌木，最后画了两个猫耳火柴人手牵手。

沙沙，沙沙。

她画完才发现高个子火柴人的猫耳上多了三根毛，很明显是大猞猁嘛。

林露喵喵一笑，给猞猁耳朵扎了一对蝴蝶结。

好了~还有三百字命题作文，实在是太简单啦。

她将笔尖移动到作文栏光速漂移：“我是一位面包师，所以每天都醒得很早，如此这般这般如此……今天也是美好的一天！”

【“露露你偏题了。”】

【“我们的美好一天、不是我的美好一天。”】

嘶，真的偏题了！光顾着用做面包卖面包扶老人过马路水字数了！

林露连忙在后面另起一段：“我拿起卖剩下的小蛋糕走向门外……等我们看完电影，天已经全黑了，还好路边的炸鸡店还亮着灯。”

呼~完美，两位主人公在炸鸡店前相视一笑，还有更好的结局吗？

林露放下笔凝望显示屏，弹幕飞过大量机智、哈哈和拇指，还有一位热心粉丝打赏23.33元。

【“恭喜主播小学毕业~”】

“不客气~”

叮铃铃——铃声在等待中响起。

两位老师一前一后走下讲台。还有几位同学抓耳挠腮地继续写，被监考老师摸摸耳朵抽掉卷子。

“老师~我不会写嘛，全都不会写嘛~”一位长相可爱的omega膨起羽毛撒娇，她天真地挥舞双手，手中的答卷比脸都干净。

监考老师微笑着接过白卷，把她带到右边靠墙站好。

正当林露以为老师会劝她好好学习，明年再战时，监考老师却转过身向同学们拍拍手。

“不认识数字、不会写作的小可爱站到这边哦~接下来不用考啦，我们直接去酒店吃午饭，有很多友善的叔叔阿姨等在那边呢~”

话音刚落，哗啦啦站起十几位omega。他们争先恐后地排到女孩后面，开心地挤成一团。

噫，可别把我算进去！林露吓得连忙交卷，头也不回地奔上三楼。

她推开门走进三楼的一间教室，里面的装修和二楼很不一样。蔚蓝色墙面刷满了可爱的小黄鸭，教室里没有桌子，反而打了好几排桑拿房样式的木台阶。

这一次监考老师就站在门口，他先是按兵不动，等第二十位学生进入教室，才从外侧猛地关上房门，咔嚓反锁。

滴滴，喇叭响了两声，然后传出老师的声音。

“各位同学，请坐到凳子上。排排做好，不要推挤~”

omega们互相看了看，慢悠悠地坐到位置上。

“很好，现在转身找找看，可以找到很多小木盒…盒子里有糖果哦~带上它们，领养人会很开心的。”

一只橘猫手脚最快，她打开盒子就把糖果往嘴里塞。

“等一等！”旁边的兔耳少女站起来，激动地按住盒子：“老师都说了，这是给领养人的礼物…我们学过呀，在老师和领养人允许前不能吃任何东西。”

橘猫捧着盒子，不甘心地抖抖耳朵：“可是书上说的是【不能吃可疑的东西】，这些糖是学校发放的礼物，当然可以吃。”

“所以说…是给领养人的礼物！”

“我还没有领养人呢~”

两只omega争得两颊飞红，她们一个抱着盒子哼咪转身，另一个站在原地拼命磨牙。这次没有工作人员在旁边盯着，其他人也窸窸窣窣地吵闹起来。

“给我——”

“才不给，你会吃掉吧！”

“没有，我要送给领养人…”

教室里瞬间乱作一团，只有少数omega乖巧地坐在一边，生怕被人撞到。

挤成一团毛球的学生们左滚右滚，发出唧唧呀呀的尖叫，林露终于绷不住了：“停一停！我说停下——”

光说没有效果，她索性站起身使劲钻到最里面，啪地一下扑到盒子上。“排队，像之前那样排队！我来给你们分糖。”

伸过来的一只只爪子被尾巴拍开，任谁也破不了这道猫咪城墙。

“你又不是老师…”有人小声抱怨，可她一回头就看到一条初具雏形的队列，连忙跑到队尾狐疑地探出脑袋。

林露才不管他们怎么想，直接拿起糖果盒从前往后分发。

她本以为会少给几盒考验一下孔融让梨，没想到正好一人一盒，看来omega学校并不在乎这个。

“好了，我们先到门口排队吧，老师迟早会开门的。”

林露走到门前站好，从她手里接过糖果的少年少女们也听话地跟了过去，在墙边排成一列。

她抖了抖猫耳，听到身后传来轻轻开盒的咔嚓声。

回过头一看，果然有人悄咪咪打开礼盒，盒子里面只有一颗太妃糖或者水果糖。

想到在舞台上拼命挣扎的兔耳少女，还有她口中无比重要的分数，林露叹了口气：“在这里吃掉糖果说不定会影响最后的分数。”

“诶，你怎么知道…”

“不然表格上的【服从能力】什么时候考？”

她潇洒地走到门边，敲敲门板：“服从性对领养人来说一定很重要，想讨他们喜欢的话就把礼物保存好。”

对哦，如果连糖都忍不住，领养人会很失望吧？

Omega们齐齐点头，就连最贪吃的橘猫都悄悄收好礼盒，背在手里一眼都不敢看了。

咔嚓，门锁应声而开，监考老师满意地拿出笔和印章，向林露伸出手。

“您稍等~”

林露当着众人的面打开属于自己的礼盒，拿出里面唯一一颗糖果，轻轻放到齿间。

咔嚓，水果糖碎在嘴里，化成甜蜜的溶液。

“你、你……”

林露抖了抖耳朵，笑容比糖果更加甜美：“谢谢您的糖果，好好吃~”

监考老师欲言又止，终于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瞪了一眼这位叛逆的omega：“你明明都知道！不是学得很好吗？”

天蓝色的眼眸轻轻眨动：“是的，谢谢。”

她的视线越过光屏，投向无垠天穹，不知在寻找哪颗行星。

感谢nanaya_scarlet的雷雷~感谢十七不软的灌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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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考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