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的后半场,祁纫夏全程心不在焉。
谈铮只用一句话,就让他的存在感骤增,让祁纫夏僵硬着不敢转头。
银幕上,重逢后的男女主极尽暧昧,望向彼此的眼神,足以让温度攀升至沸点。
空荡的放映厅只有他们两人,影片里的气氛透过空气清清楚楚地传递过来,好似麻痹神经的药。
祁纫夏如坐针毡,终于在电影放到三分之二的时候,忍不住借口去洗手间,暂时离了场。
但她不知道,就在她中途离开的几分钟里,影片的情节,是一段相当意识流的情.欲戏。
放映厅里只剩下谈铮。
影厅的音效好,片中主角轻微的喘息和呢喃尽数被耳朵捕捉。屏幕上色调朦胧,如同轻纱笼罩下的一场春日梦境,欲语还休。
导演适时留出一段空镜,以作意蕴深长的留白,又像情事余韵的挥散。
背靠柔软的椅垫,谈铮单手搭扶手,目光倾斜。
左边空着的座位,几分钟前还坐着人。
他回忆她戒备又紧张的模样,明明是个机敏伶俐的姑娘,面对从未探索的领域,竟也会那么无所适从。
还是她说的想看。
覆着薄茧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座位之间的扶手。银幕光影变幻,映在谈铮棱角分明的脸上,平添了一丝难宣于口的欲色。
背景音乐变换。
影片情节进入了下一个阶段。
进场门口传来“吱呀”的响动,谈铮闻声,不动声色地收回了目光,坐端正身体。
祁纫夏从狭长的过道向他走来,浑然不知刚才错过了什么,抱歉一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
她刚才在洗手间里洗了把脸,鬓角还带着未擦干净的水渍,黑暗中看去,尤为明显。
谈铮挪腿,让她从自己面前侧身经过,目光不着痕迹地顺着她的脸颊滑过。
“没关系。”他说,“就快结束了。”
*
不出意料,电影以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结局作为收束。
从影院出来,谈铮带祁纫夏去就近的一家泰国菜餐厅吃饭。
冬阴功汤酸辣可口,祁纫夏抬眼,见对面谈铮心无旁骛地吃东西,终是没忍住内心疑问:“你今天……为什么突然叫我出来看电影?”
谈铮慢条斯理道:“不是你发朋友圈,说想看这部吗?”
一种被当众抓包的心虚感袭来。
祁纫夏想到那段仅他可见的文字,决定吃完饭就把它删除。
这样的情态落在谈铮眼里,无疑是另一重风景。
他当然不知道那条朋友圈的幕后隐情,只是以为祁纫夏被说中心事,自然会羞赧。
心底没来由地一柔。
吃完饭,谈铮把祁纫夏送回家,就此作别。
两人都没明说,但彼此心知肚明,这样的见面,不会是最后一次。
回到家中,祁纫夏低头就给徐今遥发消息,将今日之经过说了个大概。
徐今遥百忙之中依然能抽空秒回:【我敢用我的考研成绩担保,他绝对喜欢你。】
祁纫夏深知,这对徐今遥已经是绝无仅有级别的毒誓,便追问:【可我想不通,他为什么要喜欢我?】
这话不是妄自菲薄。
尽管从小就不乏向她表示好感的男生,可是相比于他们,谈铮还是太特别了。
回想前两次去他的公司,在地下停车场,祁纫夏曾经远远瞧见了几个他公司的女职员。
干练,精致,从头到脚都散发着“我是精英”的味道。
在她的想象中,谈铮喜欢的,更应该是那种人。
而不是还没摆脱学生气的自己。
【夏夏,男人都是看脸的。】徐今遥说得很直白。
【他身边不缺美女。】
【但是缺一个象牙塔里的青梅竹马学霸美女。】
祁纫夏很想纠正,她和谈铮根本说不上什么青梅竹马,但是徐今遥的消息紧接着发过来:【夏夏,你对他有感觉吗?】
感觉?
祁纫夏踌躇了。
【我也不知道。】
【那就是不讨厌,对吧?】
【既然是个家境不错、工作也不错的年上帅哥,不妨就试试呗,而且知根知底的,风险也小。】
徐今遥明显是撮合的意思。
祁纫夏回话,上方的“正在输入中”还在继续。
【就目前来看,这男的挺殷勤的。你要是不放心,就冷下来吊他几天,如果他连这点耐心都没有,你直接拉黑就是。】
徐今遥的招数,看起来颇具情场老手的意味,实际上她也只是从电视剧里活学活用,但一颗为好姐妹出谋划策的诚心不假。
祁纫夏却对着她的话陷入了沉思。
冷处理?
在母亲的工作尘埃落定之前,祁纫夏可没有这种勇气。
但内心一个微弱的声音告诉她,徐今遥说的不无道理。
哪怕谈铮现在对她有点意思,谁又能保证,这种“意思”能维持多久?
一周,一个月,还是一年?
如果只是暂时起了兴致,没过多久就一拍两散,别的不说,她首先会成为祁家几年之内的最大笑柄。
祁纫夏想都不敢想。
盯着聊天界面上和谈铮的对话框,祁纫夏又陷入了两难。
这种两难足实困扰了她几天,但很快就被一位造访的故人,短暂地冲淡。
——沈蔓来了黎川。
她的航班刚刚落地,就在宿舍群里发了一条语音,豪情万丈地约两位前室友出来吃大餐。
祁纫夏和徐今遥自然应和,不过一直等到三天之后的晚上,她们的约定才迟迟兑现,原因无二,正是沈蔓紧锣密鼓的培训和工作安排。
吃饭的地方,定在黎川市名头很响的中餐厅,徽山居。
名气大,价也贵。
沈蔓定在这里,自然是要请客,理由依旧是不能占大学生的便宜。祁纫夏却和徐今遥私下商量,觉得终究不能总花沈蔓的钱,毕竟她也才刚工作,于是说好,到时候由她俩平摊账单。
好在她们三个的食量都不大,点餐时祁纫夏疾速心算,估价还在自己能够接受的范围内。
“蔓蔓,你这家新公司怎么样啊?福利待遇好不好,领导好说话吗?”
落座没多久,菜还没上,徐今遥就迫不及待地问。
她如今正在苦哈哈地埋头书山,对职场生活的好奇倒是越来越强烈,她自比这为拉磨驴前面的胡萝卜,全指着未来激励自己。
“工资高了一些,不过我不太会理财,还是月光,”沈蔓耸耸肩,“倒是同事关系和工作氛围,比上家强了不止一点,领导也特别好,真的。”
祁纫夏问:“包括你上次说的那位施总?”
沈蔓连连点头:“对,大小领导都很和气,尤其是她。可惜,这次来黎川,她大概是不走了,要调回集团总部任职。”
她说罢叹气,“我们施总真的很好。之前我刚进公司,又怕太勤快被甩活儿,又怕什么都不表现被淘汰,中午上天台发呆,正巧碰上她,安慰了我好久。”
这倒不多见。祁纫夏不觉也开始另眼相看:“听起来,确实是一位温和的领导。不过人往高处走,这样的人,应该不会一直待在分公司,何况又是老总的女儿。”
说话间,清蒸鲥鱼和蟹粉虾仁端了上来。
一盘鲥鱼的价格,几乎就占了这顿饭总价的一半,祁纫夏和徐今遥固然肉疼,但头一回真切见它端上餐桌,好奇心更盛,同步动筷子品尝。
“行吧,算是对得起价格。”徐今遥百感交集地说。
同样是鱼,活在水里的时候,尚且没分出高低贵贱,死了端上餐桌,身价倒是变得泾渭分明。
祁纫夏以眼神表示对徐今遥的赞成,咀嚼得慢条斯理,唯恐囫囵咽下去尝不出味道,辜负了自己的钱包。
满打满算,沈蔓离开黎川,也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她却像是攒了一箩筐的话,怎么说也说不完,徐今遥几次提醒她吃菜,沈蔓皆是象征性地夹了几筷子,又停下来说话。
好不容易等到她口干舌燥停下来喝汤的间隙,祁纫夏向徐今遥递了个眼色,对方心领神会,点一点头。
“蔓蔓,我去趟洗手间,马上回来。”祁纫夏发挥演技,暂且离席。
离开沈蔓的视线范围,祁纫夏直奔收银处。
“结十五号桌的账。”
收银员在机器上操作几下,很快调出账单,对祁纫夏道:“十五号桌总计消费一千二百七十三元。请您核对下账单。”
即便早有心理准备,听见对方清晰准确地报出这个数字,祁纫夏的表情仍有瞬间的失控。
她向收银员说了句“稍等”,拿手机拍了账单给徐今遥发过去,没几秒便收到了半数金额的转账。
附带一个哭脸表情。
祁纫夏付了钱,银行的支付短信很快就跳出来,提示她卡里余额。
和那个数字面面相觑一会儿,祁纫夏锁了屏,从漆黑玻璃上看见自己未曾展眉的脸。
收银台正靠餐厅大门口,从这儿进门,左右两边一水的中式仿古灯架,既为照明,也为引客。最后一盏纱灯挨着楼梯口,往上就是二楼。
听沈蔓说,上面都是包间,对消费有些要求。
祁纫夏心中做着数□□算,循两侧光源开辟出来的原路折返,忽地一恍神,前面似有个极其熟悉的背影闪过。
很像谈铮。
她脚下迟滞,思绪不由自主地跟着乱了,在原地怔忡片刻,再仰望那截曲折的楼梯,哪里还有人的影子。
祁纫夏自嘲地摇摇头,觉得应该是自己看错,提步往回走。同时在心中宽慰自己,最近发生的好几件事都与他有关,偶尔的眼错不足为奇。
随后安然往回走。
和楼下大厅的喧嚷热闹不同,二楼是另一个天地。
白墙青砖,假山造景,如入园林。即便仅有一层之隔,但隔音做得极佳,甫一上楼,便听不见楼下的任何嘈杂。安静的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降真香气味,很是怡神。
沿走廊,经过一间间包厢,谈铮停在了最里的一扇门前。
厚重的红胡桃木门上,挂着一块小小的木牌子,正面用端正的柳体写着包间名——“青棠”。
推门而入,宽阔的黑色大理石餐桌边,只坐了一人。
谈铮落座,语气淡淡:“抱歉,公司有事,耽搁了一阵。”
施慕微笑回应:“没关系。”
她的外套搭在椅背上,身上穿着一件杏白的丝质衬衫,长卷发齐胸,耳边一对圆润的澳白珍珠耳坠,大方得体。
“不过,我不喜欢等迟到的人,所以菜已经点好了,没有顾虑你的口味。”施慕又说。
谈铮不以为意:“随你。我不忌口。”
简略的交流并未使得包间里的空气活泛,反而更像是陷入一潭阻滞的死水。
两人对视一眼,如两座相顾无言的冰山。
还是施慕先说的话。
“谈总,对于今晚的这场相亲,你有什么想法吗?”
关于更新频率的说明:
开文这么多天,一直保持着日更的频率,一是仗着有存稿,二是想上育苗有个曝光。但是两个多星期过去,存稿已经渐渐紧张起来,加上作者本人还有本职工作,码字手速有限,为了避免今后陷入断更窘境,所以从今天开始应该就保持隔日更的节奏啦。虽然我本人写作水平一般,但坑品还行,而且这本大纲已经写完,肯定会有始有终结尾的。
另:下本应该会暂别现言,写个古穿,是我签约之前就想写的梗,当做拓展赛道的练笔了,文案写好之后会放预收出来,有缘看到的宝子可以随缘收藏,感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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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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