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点,祁纫夏被谈铮的闹钟吵醒。
昨夜两人闹得很晚,直到接近凌晨两点才入睡,祁纫夏这会儿困得不行,埋在谈铮怀里,睡眼惺忪道:“你要去上班了吗?”
谈铮在她额头上亲了亲,“嗯,我得起了,你要是困,就再睡会儿。”
晨间亲吻像是开关,悄然触发了祁纫夏脑海中关于昨晚的种种回忆。她瞬间红了脸,睡意随之消失大半,别扭道:“我还是起吧。”
话虽这么说,但她暂时没动,只是看着谈铮慢慢撑着身子坐起来。
被子缓缓滑下,他光裸结实的上半身在空气里展露无遗,连同上面深深浅浅的红痕。
——当然是祁纫夏昨晚的杰作。
她面上更热,异常心虚地别过头去。
前夜**初歇时,谈铮已把卧室收拾了一通,沾染水渍的床单早被丢进洗衣机,两人落在地上的衣物也已洗净烘干。
他下床穿衣服,转身看向裹得严严实实的祁纫夏,笑着问:“早餐想吃什么?如果没有特殊要求,我就按照我平时的习惯来了。”
祁纫夏大半张脸埋在被子里,闷声说:“随你安排。”
她盯着谈铮走出卧室,直到听见厨房方向传来声音,终于松了一口气,慢腾腾地起床。
她昨天没带睡衣过来,暂且穿了谈铮的衣服将就,宽大的男式短袖上衣,几乎给她当做短裙。祁纫夏不太习惯这样的感觉,又见自己的衣物已经折叠整齐放在床头,便赶紧换了回去。
洗漱完毕走到餐厅,桌上已经摆了三明治和温牛奶,只是唯独一份,显然是留给她的。
“你不吃吗?”祁纫夏疑惑道。
谈铮扬了扬手里的袋子,拎起车钥匙,“来不及了,我带去公司吃,临时有点事要赶去处理。”
“……哦。”
祁纫夏固然分得清轻重缓急,但今晨分别未免太过匆忙,有些失落。
谈铮注意到她的情绪,于是上前,在她唇上落下一个含着歉意的吻,“工作上的事情,有时就是这么突然。下次再多陪陪你,好不好?”
他已经说到这个份上,祁纫夏除了体谅,也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叮嘱他路上注意安全,到公司记得按时吃早餐。
谈铮出门后,室内归于寂静。
祁纫夏独自吃完早餐,顺手清理了盘子和杯子,也没继续多待,转头就坐上了回学校的车。
虽然大四查寝足够宽松,但她昨晚做好夜不归宿的准备时,还是给徐今遥发了消息,说自己晚上回家睡,如果有点名,拜托她帮着应付。
徐今遥自然一口答应,她大概怎么也想不到,诚实的好学生典范祁纫夏,竟会在这种事上说谎。
祁纫夏对徐今遥的作息动线早已了如指掌,今天没课,她多半又是早早去了图书馆,不到闭馆时间不会回寝。
她掐准了时间,自以为可以避开照面,没想到刚打开寝室门,就和穿着睡衣的徐今遥四目相对了。
“夏夏,你回来啦。”徐今遥看样子才刚起床,说话时甚至还在打呵欠,“家里的床好睡吗?”
祁纫夏惊得好几秒没说出话。
“你没去图书馆?”
徐今遥指着自己的小腹,有气无力道:“来姨妈了,痛得没力气出门,今天就当放假一天了。”
祁纫夏贴心道:“我这里有布洛芬,你要不要?”
“要,当然要。”徐今遥点头如捣蒜,“本来还想打电话问你借几片呢,刚好你回来了。”
祁纫夏坐在桌前,拉开了左手边的抽屉,翻找之前剩下的药片。徐今遥抱着床边栏杆,望眼欲穿地等待祁纫夏的支援。
“找到了,给你。”祁纫夏在抽屉深处找到了一片铝箔板,递给徐今遥。
半晌却没人接。
她疑惑地抬头,随即和徐今遥骤然间变得玩味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
祁纫夏有些不详的预感。
“夏夏……”徐今遥笑得像只狡猾狐狸,“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祁纫夏表情一僵。
有那么明显?
她满腹狐疑,直觉不对。
“怎么突然这么问?”
听她没有否认的意思,徐今遥便知道自己猜了个**不离十,用尽全力才压抑住跳起来惊呼的冲动。
“你看——”她拿来自己梳妆镜,照着祁纫夏的颈部,“别告诉我这是蚊子包。”
透过明亮的玻璃镜,她白皙脖颈上的风光一览无余。
夏天T恤的领口不高,在靠近她锁骨的位置,衣领半遮半掩,一枚深红色的痕迹,悄然冒了头。
祁纫夏噌地红了脸。
谈铮,你坏事做尽!
她在心里怒斥始作俑者,懊悔得恨不得时光倒流,把脖子捂严实了再出门。
“坦白从宽哦,夏夏。”
徐今遥终于露出真面目,笑得相当邪魅,“你昨晚,真的回家了?”
事已至此,祁纫夏自知没有隐瞒的可能,暗自叹了口气,承认道:“好吧,我昨晚……没有回家。”
徐今遥乘胜追击,发出连环追问;“所以那个男的是谁?我们学校的?还是追你的那个精英男?你们进展这么快,他对你是不是很好?”
祁纫夏被问得晕头转向,一时也不知该不该和室友说实话,犹豫了一会儿才答;“确实是之前追我的那个人。他对我,当然很好。”
精神上的震惊和冲击,似乎带着某种奇异的止痛功效。布洛芬拆都没拆,徐今遥却已然觉得身轻如燕,精神头好得简直能跳舞。
“夏夏,你居然真的谈恋爱了!”她一边难以置信,一边真心为祁纫夏感到高兴,“有机会带出来见见吗?我太好奇了,究竟是何方神圣,才能入你的法眼。”
祁纫夏神情微恙。“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时间……”
“没关系,等我十二月考完试,一直到明年毕业,甚至是毕业之后,只要你男朋友有空了,就和我说,我也叫上我男朋友,我们四个一起吃顿饭,多好啊。”
她满怀着畅想,浑然不知,她罗列的一个个时间点,对于年轻的情侣而言,是何其艰难的重重险阻。
祁纫夏比她略多些远虑,但恋爱中的浓情悄悄蚕食理智,听着徐今遥欢欢喜喜的声音,她竟然也陡生出一种期望——
也许,真会有那么一天呢。
“我问问他。”
*
十月假期近在眼前。
辅导员在班群里通知了放假事宜,下发了假期去向表格,要求所有人填写上交。
这是今年最后一个长假,好几个月没回过家的徐今遥终于按捺不住,抢了张回家的车票,当晚就哼哧哼哧地收拾起行李,心情甚是愉悦。
祁纫夏自然也要回家,不过她没什么行李可收,悠闲自在地趴在床帘里,和谈铮发消息聊天。
【你那天落了个东西在我家。】
谈铮随文发来一张照片,赫然是个颜色鲜亮的小发卡。
祁纫夏一眼就认出,那正是自己用来夹碎发的卡子,大概那天在他家里随手一扔,根本没有留意到它的消失。
【在哪里找到的?】
【床边地上。】
祁纫夏觉得这人在借机耍流氓。
地上就地上,干嘛还特意指出床边?
真是其心不可测。
她绷着脸打字:【那就先放你那儿吧。】
【不来拿吗?】
【下次登门的时候捎回去。】
【除非你说……没有下次。】
祁纫夏微微一笑,用言语撩拨回敬。
从等待回复的时长来看,这局是她略占上风。
【你要是想,今晚就能来。】
新的对话框跳出来,祁纫夏逐字看过去,压低声音笑得肩颤。
最后还是和他定了个时间。
说是上门取物,但背后深意如何,只有他们心知肚明。
“你这绺头发,就算不夹起来,也挺好看的。”
夹子刚拿到手,祁纫夏就对着镜子别头发。
谈铮半倚着卫生间门框,饶有兴致地观赏她慢条斯理的动作,发表评论。
祁纫夏固定好发卡,皱眉说道:“我就是不喜欢碎发垂下来的感觉。尤其看书写字的时候,拂在脸上又乱又痒,影响我专心。”
她说完就要走出卫生间,门口却被谈铮堵了个严实。
“怎么了?”她不解地问。
谈铮的目光不偏不倚,落在她头上的那枚发卡上,放轻了声音道:“别戴了,反正一会儿都要摘下来的。”
暗示十足的话,配合他【】的神情,祁纫夏要是再听不出来弦外之音,几乎枉愧她的智商。
“你怎么……”
话没说完,一记深吻已经落下,未出口的所有,尽数被淹没在唇齿交缠之间,化作暧昧的喘息和嘤咛。
间息,谈铮短暂地松开她,高挺的鼻梁蹭了蹭她脸颊,说:“上次那盒,还没用完呢。”
才只是接吻,祁纫夏就已经站不住,哪里还经得起他挑拨,靠在他怀里气息不稳道:“你别太过分……”
“我过分?”谈铮故作惊讶,“你难道不喜欢吗?”
明知故问。
祁纫夏忍无可忍,一把拉低他的脖子,咬了上去。
细微的痛感在唇上蔓延开,谈铮却甘之如饴一般,手指穿过她的长发,紧紧地将人扣向自己。
浴室里的镜子宽大,足以照出身形的大半。薄薄的雾气蒸腾,水汽依附于镜面,人影又显得若隐若现了。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缓缓擦去镜上的白雾。
“夏夏,你看。”
祁纫夏听见身后人在她耳畔低语,沉沉撞击她紧绷到极限的神经。
她勉力抬了眼皮,向前方看去,不到半秒,立刻被镜中景象惊得收回了眼神。
——什么都一览无余。
“怎么不看了?”手指恋恋不舍地沿着线条起伏流连,如拨弦奏乐,声音和他的鼻息缠在一起。
祁纫夏脱力地往后仰倒,整个人彻底滑进他的怀里,眼下一片透红。
即便如此,她仍不忘嗔斥:“谈铮,你……你混蛋……”
她的问责对象竟然还在笑。
“这才哪到哪啊,夏夏。”
*
祁纫夏醒来时,窗外夕阳西斜。
床的另一半空空荡荡,触手抚摸上去,早无体温残留。她揉着眼睛下床,走出房间。
谈铮卧室紧挨着书房,才到门口,祁纫夏就听见里面传来谈铮的声音,似乎是他正在讲电话,语气很严肃。
祁纫夏隐约听见“股东”、“联系”几个字眼,并不能明白这通电话所为何事,于是敲了敲门,示意谈铮自己要进去。
电话正进行到尾声,谈铮听见敲门,心知是祁纫夏醒来,于是和那头简要说了句“等你消息”,便按下挂断,走过去开了门。
“醒了?”面对祁纫夏,他换了一副温和的口吻,“身上难受吗?”
倒是很有身为始作俑者的自觉。
祁纫夏瞪他一眼,只把“你还好意思问”写在了脸上。
谈铮回以一个自知理亏的笑。
“我该回家了。”她指着手机屏幕上的时间,“今天是周末,我一般回家住。”
“噢,那我送你。”谈铮说。
祁纫夏却推拒:“不用,我还要先回宿舍拿东西。”
“真不用我送?”
“真不用。”
谈铮点点头:“那你自己路上注意安全。我下个月初,可能要去国外出差一趟,时间大概是两个星期,到时候很忙,可能腾不出太多时间打电话。”
这消息来得突然,祁纫夏有些直觉,或许和他刚才的那通电话有关,不过倒也没多问,点头说了好。
“你就不关心我去哪?”
“……去哪?”
谈铮说了个地方。
“那么远啊?”祁纫夏掐指一算,竟然和黎川有十几个小时的时差,心里忽然就有些不舍,“你确定,是两周?”
谈铮点头,软言安抚道:“两周很快的。等我回来,给你带礼物。”
两人正式在一起之后,谈铮给祁纫夏送过好些东西,个顶个的奢牌,祁纫夏根本不好意思收,除了象征性地留了个限定款的小玩偶,其余一概不要。
谈铮也不恼,统统收在家里,告诉祁纫夏,如果某天她回心转意,随时来认领回家。
祁纫夏别扭道:“……不用。”
“那么,想不想看看你梦校真正的样子?”他笑着问,“我可以帮你多拍几张照片,视频也行。”
这事听起来倒是举手之劳。
祁纫夏从未亲身去过那里,仔细想了想,确实心动,便答应道:“好,那你要记得。”
从谈铮家里出来,天上霞光正好。
祁纫夏呼吸着暮夏黄昏的空气,脸上不知不觉有了轻柔的笑。
她想,原来深陷热恋就是这种感觉,拥有期盼和思恋,并非是想象中那么令人不安。
她忽然发觉,自己似乎还没有对谈铮认真说过一句“喜欢”。
真是糟糕,她暗暗蹙了眉,同时下了决心:
等他回来,一定要当着他的面,认认真真地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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