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说元灯欢这张脸李妈妈已经看了许多年,但是骤然见到她精心打扮过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她并不似其余姑娘们为了吸引客人们的注意尽量穿的轻薄,而是穿了一袭纯白色对襟长裙,腰上系了根腰带,头上又点缀了些碧色蓝色的绒花饰品,脱俗中又显得极有巧思。
看到这一幕李妈妈的心更像在滴血,原本打算卖个好价钱的姑娘,今日就这么送了出去。
其他原本信心满满的姑娘在得知荨娘也来了之后就已经放弃了,既然荨娘都已经上场了,哪里还有她们什么事。
厢房内,贵客早已经等的不耐烦了。
江尧手撑靠在贵妃以上,修长的手指轻敲着桌面,俊美的脸上透露着几分烦躁。
一旁的定北侯杨予书也十分的慌张,这李妈妈怎么回事今日动作怎么这样的慢。
今天这主意可是他给这位爷出的,以这位祖宗的身份,要是惹了他不痛快,今日大家都别想好过。
江尧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信了杨予书的鬼话,听了他这个馊主意,来青楼接个人回去给太后添堵。
当朝的钱太后并非是江尧的生身母亲,在他幼年时太后就扶他登基,自己则垂帘听政一直到近两年才还政于他。
谁知道他刚亲政不久,太后娘娘就兢兢业业的往他的后宫塞人。
他一心扑在朝政上,哪里有功夫理会后宫里这些个莺莺燕燕。这些个美人日日不是送汤就是制造偶遇,江尧实在是不厌其烦。
从前他一直把美人放在后宫不管罢了,直到最近,太后又费尽心思开始选秀了。
想着后宫那各个一身脂粉味的宫妃,江尧实在受不了了,便依了杨予书的昏招来青楼寻一个带回去假装宠着。
直到江尧被这满屋子脂粉的甜腻气味熏得快喘不过气的时候,李妈妈终于带着姑娘们走了过来。
听到人终于来了,杨予书也松了口气。
李妈妈刚一进来还没开口说话,杨予书连忙催促道:“别说那么多没用的了,还不快让姑娘们进来。”
李妈妈立即点头哈腰张罗着门外姑娘,“姑娘们,还不快进来。”
待春日宿的姑娘们鱼贯而入,杨予书便暗自叹道,不愧是长安城第一的花楼,这美人的质量可真是顶顶的。
一直不说话的江尧也抬起了头,看着一个一个走进来的貌美的姑娘,江尧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一丝的无耐。
直到最后一个姑娘走了进来,顿时厢房内的安静的连根针落在地上都听得见。就连一旁歪着头跟李妈妈说话的杨予书都闭上了嘴。
元灯欢低着头跟着姑娘们一起走进来,同其他姑娘一进门就开始对着江尧和杨予书暗送秋波不同。她虽低着头,但脊背挺的笔直,一张生的出尘如仙的脸上,并无半分的谄媚妖艳之气。
在元灯欢踏进房门的那一刻,江尧的目光就被她吸引了。
看到这一抹纯白,江窈顿时觉得,这春日宿包间里脂粉的俗香都淡了不少,鼻尖闻到的气息都清新了许多。
然而他面上却依然不显,还是那副淡淡的的样子,仿佛什么都提不起他的兴趣。
元灯欢瞟了眼江尧,发现这贵客就看了一眼自己就挪过去了眼睛,当即心下一凉。
这个贵客果然难伺候,饶是自己的美貌居然也没法让他的眼神多停留半分。
一旁的杨予书欠欠的走了过来,对江尧低声道:“爷,你看这最后一位姑娘怎么样,气质出尘,倒是个不俗的!”
江尧装作漫不经心道:“一般吧,你不是说要的是看着就不似良家的,回去好应付那人。要如此清冷脱俗的做什么?回去放台上供着吗?”
杨予书觉得有些可惜,但也确实是这样。
这姑娘仪态气质都超凡脱俗,乍一看还以为是京城中的大家闺秀,哪有半分狐媚子的样子,这么一说确实不太合适。
元灯欢虽然听不清他们二人在说什么,但是通过神态口型多少能猜出点来,似乎这位贵客并不满意自己。
她心中焦急万分,若是贵客没有挑中自己,那自己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
就在杨予书手刚要指向另一个姑娘问江尧这个如何的瞬间,元灯欢仗着站的离二人近干脆心下一横,咬咬牙小腰一弯就倒在了江尧的脚边。
她抬起头,扬起下巴咬着嘴唇将自己最美的一面展现出来,娇弱道:“哎呀,公子对不住,小女子午间没有用饭,此时体力不支有些头晕眼花还请公子恕罪。”
元灯欢算是豁出去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实在不行就当她命里该绝吧!
实则元灯欢还是小瞧了自己的皮囊。
长相清冷气质卓然的女子冷不丁的用如此娇柔的语气说出此番示弱的话,此种反差对人的冲击可想而知。
杨予书和江尧两个毛头小子哪里见过这个场面,看着眼前这张绝色的小脸泫然欲泣,都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但是李妈妈可是明白人,一眼便瞧出这荨娘是装得,顿时气不打一出来,平时怎么不见这小狐媚子竟有这等心机。
江尧也看出了此中玄机,这同平日在御花园跟他假装偶遇的嫔妃有什么区别?
但是奇怪的是他却丝毫不觉得反感,只觉得甚是有趣。
原本杨予书的意思是带个青楼女子回去好气气太后,让太后没空搞那些心思。
不过就在刚才江尧见到眼前的女子时,突然有了个更好的打算。
正当李妈妈准备发作之时,江尧开了口:“既然在春日宿吃不好饭便跟着爷吧,爷的府里还不缺你一顿饭吃。”
屋里的熏香因着江尧不喜已经撤了下去,熏香已经没了元灯欢不知怎的反而更加昏昏沉沉,一时间忘记了开口。
见元灯欢没有反应,江尧轻轻的皱起了眉头,难不成这姑娘是真的身子不适不成?
李妈妈见状轻轻的拧了下元灯欢,随即赔笑道:“贵人恕罪,这荨娘是高兴傻了!荨娘,贵人看上你了,还不赶紧去伺候公子。”
腰间一痛,元灯欢才反应了过来,刚刚她不知怎么的走了神,竟然一下子没做出反应。
这一世自己的命运,真的就这么改变了吗?
听到李妈妈的话,她才反应过来,立即端了一旁的酒,行至江尧面前微微一福柔声道:“谢公子垂怜,日后荨娘便是公子的人了。”
在见到元灯欢走过来时,江尧面上虽不显,但是心中倒是有些波澜。
待元灯欢走近时,江尧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动作,只觉得元灯欢身上的味道不同于这楼内熏香,倒是极其好闻。
女子的声音轻轻柔柔地绕在耳边说她以后就是他的人了,心中没有半分波动是不可能的。
“你叫荨娘?”江尧淡淡的开口到。
虽说心中有些动容,但面上江尧倒是看不出半点儿,甚至比往常更甜了两分严肃。
一旁的元灯欢见江尧不接自己端来的酒,反倒是问自己姓名,便心想这皇帝就是不同,到底是不怒自威难伺候的紧。
元灯欢放下酒杯,尽量稳住自己的声音开口道:“回公子的话,奴家是叫荨娘。”
江尧点点头低声接着问道:“是从前便叫荨娘吗?”
骤然听到这个问题,元灯欢也是一愣。
随即才反应过来,江尧的意思是问她,没来春日宿之前叫什么名字。
“元灯欢。”
这个名字已经许久没有人叫过了,若是江尧不提,她自己都快忘了自己的本名了。记得前世宋蔚文也是叫的自己荨娘。
“在被卖到春日宿前,小女子闺名叫元灯欢。灯火阑珊的灯,欢喜的欢。”
元这个姓在京中并不常见,倒是江南似乎姓元的比较多。
沉思片刻江尧说道:“既是跟了爷,以后便别再叫花名了,还是叫回本名吧。”
说完他向杨予书使了个眼色,杨予书立即会意。
“今日这差事办的不错,这是我家爷赏你的。”说着,杨予书将一沓银票大塞到了李妈妈手里。
拿到银票的李妈妈哪还不懂贵人的意思,谄媚道:“那咱们就不打扰各位贵人了。其他人跟我走吧。”
说着便带着一帮落选的莺莺燕燕走了出去,此时屋内便只剩下江尧杨予书和其手下的人。
心里正思量着下一步该如何,杨予书率先开了口,“样貌倒是上乘,但是看着并不是个嚣张跋扈的啊。”
说完他转头对江尧说:“你挑了个这样的,美则美矣,会不会达不到咱们想要的效果?”
江尧并不在意,在见到刚刚做戏的元灯欢,他心里便有了另一分大量。
比起狐媚妖艳的,这会儿他的宫里更缺这样一个戏好的。
先帝去得早且只有他一个孩子,他幼年登基太后一直垂帘听政,哪怕现在还政于他还总是忍不住的把手伸向前朝。
太后的母家是当朝首辅钱家。
钱家世代簪缨,如今又有了个太后坐镇更是如日中天。
钱家在前朝如此势力太后尤嫌不够,还往他的后宫塞了不少钱家的姑娘,直系的旁支的,他后宫一共五位妃嫔三个都是钱家人,还有两个分别是太后身边的女官和太后的宫女。
本就从不踏足后宫的江尧更是绕道走,但是挡不住这些女人轮流来御前今儿个送汤,明儿个送菜。
为此江尧一整个苦不堪言。
他看着眼前的元灯欢,不知道她这个清冷柔弱的样子,能不能斗得过后宫那帮豺狼。
就在江尧心里默默对元灯欢估量的的时候,元灯欢被江尧审视的眼神盯得头皮发麻。
少年帝王喜怒不形于色,元灯欢只觉得皇帝不愧是皇帝,就算是坐在那不说话,也是威严非常,让她不敢轻举妄动。
两个人各怀心思,江尧觉得元灯欢身娇体弱,怕是性格太好拿捏,但是刚刚演的又着实不错。
元灯欢觉得不愧是皇帝,江尧的心思实在难以琢磨。
她只觉着有合欢作为前车之鉴未来的日子她怕是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后宫比起侯府只会艰难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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