殡仪馆的地下室内,寒气犹如实质般,从地面、墙壁的每一道缝隙中渗出,直往人的骨髓里钻。江临站在解剖台前,他的镜片蒙着一层薄薄的血雾,模糊了视线,却模糊不了眼前的景象。那悬浮在解剖台上的血珠,仿佛拥有了自己的生命,在暗红的液体中,二十八宿的星图缓缓流转,映照得沈昭脖颈处的裂痕,如同一件破碎的艺术品,触目惊心。
" 非要选这种晦气地方结契?" 沈昭的声音打破了地下室的死寂,他的机械手指叩击着冷藏柜,那金属与玻璃的碰撞声,在空旷的停尸间回荡,带着几分刺耳。他风衣领口沾着未干的黑血,蛇戒在昏暗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宛如一条潜伏的毒蛇,随时准备发动攻击。" 还是说江老师有特殊癖好?"
江临没有回头,他的镊尖轻轻刺破指尖,一滴血珠坠入玻璃皿的瞬间,整个西墙的镜柜突然震颤起来。那些镜子仿佛被赋予了生命,倒影扭曲成无数贪婪的眼睛,瞳孔深处浮现金元宝与权杖的虚影,贪婪地窥视着这世间的**。他瞥见沈昭的影子在镜中分裂,穿长衫的他在典当黄金,戴防毒面具的他在黑市交易,每个镜像都攥着大把染血的钞票,那钞票上的血迹,宛如一朵朵盛开的彼岸花,妖艳而恐怖。
" 贪嗔镜在吞噬因果。" 江临的声音冷静得如同这地下室的温度,他的白大褂袖口被血浸透,腕骨浮现的契约纹路正与星图共鸣,发出幽幽的光。" 三小时内,镜蚀污染会扩散到全市金融机构。到那时,整个城市的金融系统将陷入混乱,无数人的财产将化为乌有,而那些贪婪的人性,将会被彻底放大,引发一场无可避免的灾难。"
沈昭嗤笑一声,扯开领带,露出锁骨下蠕动的机械齿轮,那齿轮发出细微却恐怖的运转声,仿佛随时会将他的血肉之躯彻底吞噬。" 所以伟大的司镜使继承人,打算用自己当祭品?" 他忽然逼近,呼吸间的铁锈味混着冷檀香,几乎要将江临淹没。" 别忘了,你的命盘有一半是我的。我们本就是一体两面,共生共存,你的命运,与我息息相关。"
江临的瞳孔微微收缩,他能感受到沈昭身上散发的危险气息,那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的疯狂与执着。他突然开口:"破茧组织的叛徒,应该最清楚贪婪的代价。你为了得到力量,背叛了组织,却不知自己早已沦为贪婪的奴隶。"
沈昭的瞳孔骤然一缩,他的银鞭猛地挥出,鞭梢燃起幽蓝火焰,瞬间绞碎扑来的尸骸。那火焰在黑暗中跳跃,照亮了他眼底的鎏金轮印,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代价?" 他低笑一声,声音里透着几分嘲讽与悲凉," 二十年前你祖父把我做成钥匙的时候,怎么不谈代价?我失去了左眼,失去了自由,甚至连自己的命运都被他人掌控。而你,又何尝不是如此?你的祖父,将你推入了这场无法逃脱的宿命之中,让你成为镜廊的棋子,为了守护所谓的因果,牺牲了一切。"
冷藏柜的尸袋突然炸开,腐烂的钞票如雪片般纷飞,带着腐臭的气息。江临侧身避开飞溅的尸水,怀表链缠住沈昭手腕,猛地拽向阵眼:"你以为这就是全部的真相吗?我们的命运,并非由他人决定,而是由我们自己书写。"
沈昭的机械手掌猛地拍在阵眼,淡金色冷却液顺着阵纹蔓延,那些本该吞噬灵力的符咒突然逆转,将两人的因果线强行绞合。江临的怀表迸出量子纠缠的蓝光,表盘裂纹蔓延成 DNA 链形状,仿佛隐藏着生命的秘密。
殡仪馆地面开始塌陷,无数双枯手从地底伸出,腐朽的气息弥漫开来。穿西装的尸体们眼眶淌着铜钱状血泪,喉咙里挤出股票代码的嘶吼,那声音刺耳而恐怖,宛如来自地狱的挽歌。江临的解剖刀划破掌心,血珠悬浮成北斗七星的阵型:"天枢归位!"
沈昭的笑声突然响起,单手拆解勃朗宁手枪,零件在血阵中重组为降魔杵,钉入扑来的尸鬼眉心。" 装神弄鬼。" 他突然扣住江临后颈,气息喷在对方渗血的耳垂,"知道为什么烛阴想要贪嗔镜吗?这玩意能让人看见心底最深的**,包括你现在最想知道的,七岁火灾的真相。"
江临的身体微微一颤,七岁那场火灾,如同一场噩梦,深埋在他心底。那是他生命中的转折点,也是他命运的开端。火光冲天,祖父的惨叫,还有那神秘的鎏金怀表,难道这一切都与沈昭有关?
契约纹路骤然暴涨,江临的视网膜被强光刺破。他看见年幼的自己蜷缩在镜廊裂缝,而本该属于沈昭的命盘正被替换进自己体内。更骇人的是火场外的第三道身影 —— 穿中山装的男人袖口龙纹闪烁,正在用怀表篡改因果律。那是他的祖父!
" 你早就知道......" 江临的嗓音嘶哑如砂纸,契约反噬让他嘴角溢出血丝," 我们被调换了命格......"
沈昭的机械心脏爆出警报红光,齿轮咬合声盖过尸潮嘶吼。他扯开衬衫,心口疤痕浮现与契约阵相同的徽记,溃烂的皮肉下,青铜徽章锈迹斑斑。" 二十年前考古队的标记,眼熟吗?" 他声音低沉,带着几分沧桑," 你祖父的怀表链,就是用这个熔的。"
镜中突然伸出沥青状触手,缠住江临的脚踝,冰冷而黏腻,仿佛要将他拖入无尽的黑暗。沈昭的银鞭燃起前所未有的炽焰,却在斩断触手时被反噬。机械右臂爆出火星,淡金色冷却液喷溅在江临苍白的脸上。
" 血契要成了。" 九姑的三头六臂法相撞碎天花板,铜钱剑钉住试图合拢的镜面,铜钱剑锋利无比,在镜面上划出一道道裂痕," 双子命盘共鸣时,镜廊会暂时稳定!"
江临的怀表链突然勒入沈昭脖颈,鎏金轮印在两人眼中同步暴涨,记忆如洪流交汇。穿长衫的沈昭在民国雨巷枪杀眼罩男人,弹壳落处绽开血色彼岸花;戴青铜面具的江临在祭坛焚毁 "兄弟序" 镜,火星中浮现 DNA 链状的密文。
" 抓住光!" 九姑的怒吼震碎尸潮,声音中带着几分急切。
契约阵迸发的强光中,江临看清沈昭衣领内侧的锈迹,与二十年前考古队徽记完全吻合,边缘还沾着干涸的血迹。那些血迹的 DNA 检测报告,正锁在他办公室第三层抽屉。
" 你参加过那支考古队......" 江临在量子纠缠的剧痛中攥紧沈昭手腕," 在我出生之前......"
沈昭的机械手指突然刺入自己心口,扯出半块青铜徽章。" 1993 年塔克拉玛干考古事故,幸存者两人。" 他将徽章按进江临掌心,锈迹与怀表链完美契合,仿佛本就该如此," 你祖父,和我。"
贪嗔镜轰然炸裂,镜片四散飞溅,碎片在空中划出一道道血色轨迹。时空裂隙中伸出苍白手臂,穿中山装的 "江临" 踏出镜面,腕间龙纹胎记与江临一模一样。他抚过沈昭溃烂的右脸,指尖带起齿轮转动的脆响:" 我亲爱的钥匙,该重启镜廊了......"
血契完成的刹那,殡仪馆所有镜子映出同一画面:三百年前的铸镜坊中,双子正在熔炼青铜。当镜液浇铸的瞬间,年幼的哥哥将弟弟推入炉火 —— 而他们的脸,与此刻的江临和沈昭毫无二致。
在时空的裂缝中,怀表的齿轮逆向旋转,发出清脆的咔嗒声。那声音仿佛来自另一个时空,诉说着不为人知的秘密。沈昭眼前一花,镜中映出 1993 年的沙漠,阳光炽热如火,烤得人皮肤生疼。穿着防护服的江临祖父正将一个婴儿放入培养舱,舱体标签赫然写着 " 实验体 7A:沈昭"。那婴儿脸上,分明是沈昭的模样,却透着一股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冰冷。
" 原来,我从一开始就不是我自己。" 沈昭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他的眼神复杂而深邃,仿佛在这瞬间,他看见了自己命运的全貌,那是一个被编织好的牢笼,而他,却一直身处其中而不自知。
江临望着沈昭,他的眼神里有着复杂的情绪。他能感受到沈昭的痛苦,那是一种被命运捉弄的绝望,是一种发现自己不过是他人手中棋子的悲哀。他轻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安慰,一丝愧疚:" 我们都不是自愿被卷入这场宿命的漩涡,但我们现在有机会改变这一切。"
沈昭抬起头,他的眼神与江临交汇。这一刻,他们之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两人之间的因果线在镜光中闪动,如同一条连接着过去与未来的纽带,诉说着他们宿命的羁绊,也预示着未来的无限可能。而在这命运的长河中,他们将携手,共同面对那未知的挑战,去追寻属于自己的真相与自由。
沈昭:江老师,偷看别人记忆要收费的。(擦拭机械关节渗出的冷却液)
江临:......这是必要的学术研究。(在实验日志记录"研究对象存在自我修复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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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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