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 59 章

风打窗格,阵阵轻响,这京城的秋天终是不如江南的秋和煦,阵阵秋风,已有了刺骨的寒意。

天亮,阿离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见床榻上的女子眉目深邃,面容清婉,只眉间藏着一缕深深的忧色。

正要退出,余光瞥见雕花案上的那一盆菊花。明明正是盛放花期,却无端端的枯黄凋零,大有芳华已逝,再难回春之势,真不是什么好兆头。

正抱起花盆要去换时,床榻上的人便醒了。

“把花放下。”

阿离一怔,依言放下,低头转身,语气温柔:“小姐,我吵到你啦?”

周今宜要来摇头,阿离过去扶她起来,递了杯水过来。

“小姐,昨夜你睡下后,王爷曾来过,见到了少爷。”

“那他们——”

阿离摇了摇头,表示并不知道二人聊了什么。近日,肃王一直抓着广陵郡的事不放,沈南意已有半月未回府,所以并不知道自己如今的状况。

“罢了,叫他们进来吧。”阿离推开门,便有几个侍女进来侍候周今宜梳洗。

梳洗完毕,周今宜取了剪子,便要去剪下那几朵尚未枯萎的花瓣。吓得阿离伸手就去抢,“小姐不可,这枯萎了的菊花不可修剪,是不祥的兆头。”

不详?周今宜轻轻一笑,“你可知世间万物,由人,从不由命。”

阿离逐渐松开了手,眼睁睁看着她将菊花一朵一朵的剪去。

用完早膳,阿离陪着周今宜出去散心,见寒风乍地凄凉,卷起簌簌而落的树叶,倒是有几分像在当初雪山之时,风吹落,飘飘扬扬的落了满地的枫叶。

这日,周今宜难得精神好,阿离提议陪她出园子走走。寒风乍地凄凉,卷起簌簌而落的树叶,倒是有几分像在当初雪山之时,风吹落,飘飘扬扬的落了满地的枫叶。

“王爷,你看姐姐也在”。远远地,沈南意和辛妲被几个丫鬟簇拥着从远处的回廊而来,脸上带着幸福的笑意。

“妹妹见过姐姐”辛妲精致的玉颜上略施粉黛,眉眼含笑。“姐姐似乎脸色不太好?”说完转头望向沈南意:“王爷也该抽空多陪陪王爷!”话虽如此,却将手轻轻地覆在腹上,眉眼嘴角是掩不住的得意与幸福。沈南意神色平静,牵住她的手,温和道:“走了一路,你也也累了,我送你回去歇息。”

青石小道上,他二人执手相握,便如一对世间最平凡的夫妻,周今宜站在风中,看着林间那两道身影,不觉模糊了视线。许久后,周今宜才缓缓转过身,指尖揪紧衣裳,腹中的疼痛一阵接一阵袭来。

转眼,便到了秋分。一大早,翠儿突然一脸慌张地闯了进来,道是阿离姑娘推倒了侧王妃,王爷正雷霆大怒。

周今宜赶到宁懿阁的时候,辛妲正躺在床上呻吟,而阿离跪在地上,沈南意正下令将阿离拖出去。

“慢!”周今宜匆匆赶至。

沈南意转身与她四目相对时,见她面色苍白,声音竟是从未有过的慌张,开口道“求王爷饶过阿离。”

空气顺便变得沉重起来,一直沉默的辛妲突然开口道:“姐姐,我知道是我不该抢了姐姐您的宠爱,可是孩子她是无辜的啊!”

跪在地上的阿离此时却是紧紧地抿着嘴,望向周今宜轻轻地摇了摇头,“小姐,我没有,你信我。”

周今宜略微思量,前因后果便了然于心。阿离是她的人,出了什么事情自然与她脱不了关系,甚至就是暗指是她指使下手的。辛妲——周今宜心里冷笑着,开口道:“王爷,太医还未到。若寒略懂歧黄之术,可否让我为侧王妃把下脉?”

沈南意默认地点了点头。

周今宜低头为辛妲把脉,压低声音道,“我劝你不要动阿离,我可以忍之前的所有事情,但如果你动了我的人——.”她不易察觉的将手移到辛妲高高隆起的肚皮上,暗中施力,辛妲明显一颤,而后呻吟的更加痛苦,此时,却是真的疼痛难忍。

辛妲震惊地看着周今宜,刚要叫出声,周今宜已将手移开,替她擦了擦额头的汗:“我已经中了彼岸花毒,不介意拉上小王爷陪我一起下地狱。”

周今宜浅笑起身,对沈南意行了个礼:“回王爷,侧王妃并无大碍,只是受了惊吓,稍后请太医开几副安胎药即可。还请王爷饶过阿离。”

沈南意看了眼辛妲,见辛妲的呻吟减弱,最后挣扎的坐起,满头大汗,“王爷,看在阿离之前尽心伺候的份上,求您饶了阿离吧!”

恰在这时,张太医刚好赶到,沈南意一个示意,张太医忙上前诊脉,片刻后回话道“回王爷,侧王妃并无大碍,待微臣下去开贴安胎药,服下即可。”

“即如此,妾身带阿离退下,多谢王爷”周今宜说着,亲自扶起阿离转身退下。

辛妲死死的盯住周今宜离去的背影,眼睛里掺杂着恐惧和不甘,她神经质的抓着棉被,下定了决心。这个女人不能留,绝对不能留!

沈南意他的确待自己很好,温柔体贴,目光宠溺。空闲时他们相携出游,共赏良辰美景;亦或他陪她在书房之中临帖作画,调琴抚瑟。

只是,四目相对,她总能发现他眼中的那抹忧伤。还有沈南意望向周今宜时,眸中那抹莫名的情绪,或是连沈南意自己也未发现自己对周今宜的感情吧。

幸亏,幸亏他还未发觉。

回到清枫阁,刚迈进院子,脚下一软,几欲跌倒。

这时一双手稳稳地扶住了她。

周今宜定了定神,低声对那人说了声谢谢。等她反应过来,才发觉那个身影正是周浩轩,“哥?”

“我刚从寒风阁回来.”

周今宜挥手摒退下人。周浩轩侧转头,淡然地望了一眼窗外将暗的天色,忽然道:“我再问你一次,你还要在这继续呆下去?”

窗外夜凉如水,冷风呼啸,周今宜沉默着,良久道:“我已回不去了。”

在这条黑暗肮脏的道路上,她蹒跚而行,每走一步就像是行走在刀尖之上。沈南意,我想陪你走下去,可我害怕自己什么时候就会从这条路上掉下去,留你一人孤独前行。

凌烟阁内,沈南意负手而立。

“王爷,人带来了。”

沈南意转过身来,凤眸微抬,越过林悦,看往他身后。

“臣……见过王爷!”

沈南意唇边露出一丝轻缓的微笑,“张太医请坐…来人,上茶!”

“谢过王爷”

沈南意微微颔首,“说来,本王该好好谢过张太医当日为我解毒之恩。”

“王爷言重了,为王爷分忧是臣的职责所在。”

宁静的大厅内,沈南意缓带轻衫,眉眼淡雅,言笑晏晏,却让张太医无端的生出了一丝不安。

只见沈南意轻叩桌面,徐徐道:“您是太医院的前辈,多年来深受父皇信任。今日请您前来,有一事想问,还请您坦言,沈南意感激不尽。”

张太医站起,鞠了一躬,道:“臣愚钝,还请王爷道来,臣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还请太医告知,王妃的身子究竟是怎么回事?”哪怕周今宜再是隐瞒,可终究还是让沈南意看出了端倪。

张太医一愣,不料沈南意竟有此一问,想起当日对周今宜的承诺,沉吟了一下道:“回王爷。据臣诊断,王妃先天气血不足,一向体弱,故时有昏厥之症。从近日的脉象看来,有气血亏损之症,需多加静心调养,受不得刺激。”张太医顿了下,道:“恕臣多言,王妃心中似有郁结于心,还请王爷多陪伴其左右,多加宽慰才是。”

沈南意沉默了会,眸光静静对上张太医的眼睛,良久,点了点头,道:“多谢太医。”

“臣告退!”

沈南意点了点头,林悦亲自送了刘太医出去。

林悦只见沈南意立于窗前,满身的清冷,沉思了下,上前道:“王爷若是挂心王妃,何不多去陪陪王妃?”

沈南意转身,缓缓道:“你说,我待她是否过于凉薄了?”

“主子”林悦微微红了脸,这夫妻之事,他一万年单身汉怎么知道,只好挠了挠头,硬着头皮回答道:“属下觉得王妃极好,医术精湛、对王爷又好,而且王妃生的极美,属下看过书,书里说的闭月羞花、倾国倾城,说的大概就是王妃这样的吧”

沈南意撇了他一眼,林悦吓得赶紧闭上嘴。

夜幕时分,沈南意来看她时,她正半卧榻上,挑灯看兵书。沈南意忽然就觉得心里被轻轻地刺痛了一下。寻常女子此时该是文阁刺绣或是文台赏月,可她却忙着整日地分析官场上的势力勾结。

周今宜没有想到,沈南意会深夜过来,抬头愣了愣,竟是不知该如何开口。沈南意将案上一直温着的药端了过来,“既是身子不好,喝了药就该早点休息。”

“太苦了,不喝也罢!”

沈南意听了轻轻一笑:“想不到你跟我一般,如此怕苦!”

“怎么会呢?”周今宜急急摇头,伸手将药接了过来:“王爷能来看我,我很高兴。”

沈南意指尖微微一颤,“谋江山皇权,都是男人该做的事”他顿了顿,盯着周今宜道:“本王的王妃无需如此辛劳。” 沈南意的脸在烛光的照耀下,明灭不定。

良久,尹若头也不抬,慢慢道:“王爷忘了当初我说——结发相亲,自当倾命相待。”

想起初见,一抬眼,就看见一个女子长裙及地,嘴角勾起一个新月的弧度,宛若千百年后,故人白发重逢。沈南意忽然就觉得心里被轻轻地刺痛了一下。她有多久没对自己笑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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