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假后鲸洛还是很无聊,整天都在训练,家中没有人等她,她用高强度的训练来麻痹自己,不让她有空闲时间来想别的。
平淡无趣的生活,麻木着鲸洛了神经,曾经的鲸洛,眼眸深处遍布星辰,如今她眼中的星星一颗颗的暗淡消失,只剩下原本用来盛放这些美好空壳。
将复杂的情绪藏在心底,在一复一日的折磨中,渐渐浮上了心头,可她已经麻木的太久,已经逐渐分不清,这到底是怎样的情绪了?
在迷茫和不知不觉中,时间很快就来到了年底。
鲸洛这天来到医院,接受今年的最后一次化疗。
鲸洛穿着病号服,抱膝坐在病床上,头发散在肩头,剪短了,梳不起来了。她就静静地,目光无神的看着洁白床单的某处。
彭悦走进,看着鲸洛无神的眼睛,“在想什么呢?”
鲸洛回过神来,看着她眼中终于有了些神采,她懵懵的摇了摇头。
彭悦走近后坐在了窗前的椅子上,鲸洛习惯性的将手递过去,搭在了她的手上。
“干嘛这个表情?不开心?多笑笑嘛,对你康复有好处。”
经过将近半年的相处,彭悦是越来越心疼这孩子了,她没事时,会有意无意的多关心一下鲸洛的情况。
鲸洛回过神,在心里苦笑,笑?笑什么?怎么笑?笑我可悲的人生吗?
彭悦边扎针边说,“经过这半年的治疗,效果并不好,你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了。”
扎完彭悦抬起眼去看她,却还是只看到了一潭死水,这一块石头没有给她带来丝毫波澜。
鲸洛只是平淡的点了点头,“我知道。”她感觉出了自己的病更严重。
彭悦倒是不知道她能这么平淡的接受,更心疼她了。
“怎么了这是?苦着个脸,小小年纪烦心事还挺多的。”彭悦玩笑着说。
“彭悦阿姨,你说我还能好吗?”鲸洛看着她,破碎感十足。
彭悦的心一痛,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因为但能也不是,不能也不是。
彭悦笑了笑,安慰她,“别想这么多,你肯定能好。”
是吗?可为什么我感觉我好不了了?
癌症发病的时候真的很疼,疼的她快要坚持不下去了,她很怕自己哪次发病就突然挺不过去了。
这时窗外传来了烟花炸响的声音,鲸洛眼睛转了转,看向了窗外转瞬即逝的艳光。
彭悦扎完针站了起来,看着床位感慨了句,“没想到这么早就有人放烟花了。”
“放烟花?”鲸洛疑惑的看向她。
“在过两天就是除夕了,新年就快到了。”
鲸洛又转头看向窗外不断炸现的烟花,想着,大后天就是新年了啊!好快啊!
彭悦收拾好东西就要走,刚转过身,鲸洛叫住了她。
她听到声音转过身来,鲸洛抬头看着她,“彭悦阿姨,答应我一件事行吗?”……
鲸洛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思绪有些飘忽,突然窗外的烟花再一次炸响,她看过,脸上映着烟花的火光,五彩缤纷。
快过年了,不知道吴笙在凉城干嘛呢?这么晚了应该没有在学习了吧?
孤身一人在陌生她能照顾好自己吗?这个问题刚冒头,鲸洛立马在心里画了个叉。
她不能,暑假的时候她就没有照顾好自己,瘦了那么多。鲸洛在心里叹了口气,好不容易养回来的肉,又要重新开始养了。
鲸洛抽了抽鼻子,我好想她,好想看看她过得怎么样了?
她扫了一眼身旁的手机,将整张脸都埋没在双膝之间。
不行,我不能让她看见我在医院,大过年的我不能让她担心,可我好想她,我竟然连她的一张照片都没有,我好没用。
鲸洛很难过,身体也因为自己的悲伤,而疼痛起来。
刺痛感传遍四肢百骸,又密又急,比以往她经受的任何一次都要猛烈。
鲸洛感受着这股疼痛,没有动作,知道呼吸越来越困难,她才按下了墙上的按钮。
……
次日结束了一天的训练,鲸洛父母和她一起回来了。
“我回房了。”鲸洛说完就径直往楼上去,没管后面两人的反应。
在她上楼后,鲸震海叹了口气,“看来她还没原谅我们,这孩子怎么这么记仇。”
蒲洛伊看着楼梯口的方向,心情有些烦躁,“总这样也不是个办法,在找她谈谈吧。”
鲸震海皱着眉,点了点头,“我们找她好好谈谈吧。”
“嗯。”蒲洛伊不理解为什么上次的事都跟她道过歉了,她还是不愿意原谅他们。
可是世上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他们想再多都没有意义,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真正认识到自己哪里错了,还想要求得原谅。
蒲洛伊和鲸震海一前一后的上楼,到了鲸洛的房间门口,这时蒲洛伊却犹豫了。
她看着鲸震海,眼中有退缩之意,“要不算了吧,现在说了,女儿也不一定会原谅我们的。”
鲸震海疲惫的叹了口气,“不,就现在说,反正早晚都要来这么一遭。”
鲸震海眼的情绪柔了下来,“我们欠女儿的一句道歉太久了,不能再拖了。”
“说的也是,那你来敲门吧,女儿对你的仇恨可能还轻点,我怕要是我说得话,她都不会让我们见到她。”蒲洛伊并不想直接面对鲸洛。
“嗯。”鲸震海走到她前面,轻轻的将鲸洛的房门叩响。
“女儿开开门,我们想和你聊聊。”他的敲门声很大很突然,把里面的鲸洛吓了一跳。
女儿?真讽刺,我没谁生病的时候,怎么从来没听见你们叫过我“女儿”。
鲸洛讽刺的冷笑了一声,站了起来,房门前,将反锁的房门打开,冷冷的看着他们,“你们想干嘛?有什么好聊的?”
原本在门口等待的她父母,听到她这生疏的质问,一瞬就火气上来了,但他们还记得是来求和的,看了一眼她身后桌子上翻开的卷子,火气才降了下来。
“女儿别这么说,爸爸妈妈是真的认识到自己错了,我们这次是来给你道歉的,再给爸爸妈妈一次机会好吗?”洛蒲伊的语气很平静,一点都不像道歉,反而还很理所应当。
“您可别叫我女儿,你的女儿早在八岁那年就死在歹徒手里了,死在了你们自己手里了,您不会忘了吧?”鲸洛看着他们这样,其实自己也难受的厉害,但她就是要说。
看着他们一瞬愣了的表情,鲸洛的心彻底死了,“既然你们忘了,那我就告诉你们,她是怎么死的!”
“那年我被人绑架,然后被及时赶到的警察姐姐给救了,但是那个警察姐姐,却被那人连捅十几刀去世了,你们还记得吗?她到最后还在死死的护着怀里的我。”
鲸洛没有等他们的回应,而是继续说,“然后我被她的同学带到警察局,等你们过来了,你们就一直在数落我为什么要从家里跑出来,我那时才八岁,本来见到那样的场景就被吓到了,一直哭,还被你们这样指责。”
“我那时从家里跑出来,只是因为我想奶奶了,可我却再也见不到她了。”鲸洛伤心了,因为她想奶奶了。
奶奶是之前唯一对鲸洛好的人,可在不久后就病逝了,鲸洛连她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鲸洛没有丝毫情绪波动,只是平淡的叙述,“我被吓到了,就一直哭一直哭,就想让你们抱抱,可你却一直在骂我,还是警察看不下去了抱了抱我,要不是她抱我,都不知道我那时还发着烧。”
“把我送到医院后,抱我的警察不放心,一起跟来了,后来我哭着睡着了,后面的我就不知道了。”
“从那之后,我就再也没在你们面前哭了,因为哭了只能被骂,我又不是受虐狂,也没有在朝你们要过什么了,因为得不到!”说到这鲸洛情绪就又些激动了。
鲸洛深呼吸几下,缓解自己因为激动而不适的身体。
“所以不管你们怎么说,我也不可能在原谅你们了,所以现在可以走了吗?”鲸洛气愤的看着眼前这两人。
“你现在这样就是因为这件事,这都多少年了?”鲸震海表情很不在乎,因为觉得这并没有什么。
“又不是什么大事,多少年了你怎么还放不下?”蒲洛伊也是满不在乎,觉得鲸洛属于小题大做。
鲸洛听到这话,心彻底死了,失望的说,“请回吧!”鲸洛语气冷冷,和他的心一样的冰冷。
“就因为这个,你要和我们置气多久?”鲸震海的火气被她勾了出来。
鲸洛冷笑出声,“什么叫就因为这个?”抬头看着他们时,眼神一瞬又变得冰冷,“你们到底知不知道我到底是为什么不理你们的?”
“还能是因为什么?”鲸震海看着她,很不悦。
“不管是因为什么,你就还能大气一点,我们是你的父母,你还能怎样?不还是离不开我们。”洛蒲伊觉得自己毕竟是她的母亲,她现在还是依赖着他们而活,这是她无法反驳的事实。
这些话的确让鲸洛无法反驳,但又不是只有依靠他们,鲸洛笑了,“谁说的,我还可以去死。”
“你怎么总是说这样的话。”鲸震海皱眉看着她,眼神里是不耐烦。
洛蒲伊紧接着就说,“你敢吗?”她的眼神轻蔑且笃定。
鲸洛转身回到了房间,从抽屉里拿出了她之前找到的那把美工刀,将锋利的刀片抵在自己的手腕,眼神疯狂且坚定,“你看我敢不敢?”
“你就一定这样吗?有什么不能好好说,一定要这样寻死觅活的吗?”洛蒲伊愤怒的看着她。
“好好说?你们有想好好说吗?你们不是来道歉的吗?这就是你们的态度?”鲸洛质问的眼神看着他们。
“你把刀放下!”鲸震海突然怒吼出声。
“我不!”鲸洛也是吼出来的,眼里写着倔强和对求死的决绝。
“我们是你的父母,你这是什么样子,拿你的命威胁我们,有本事你就割!”就算鲸洛现在刀放在手腕上,鲸震海也不信她真敢死。
鲸洛没有将到划上手腕,而是猛的将刀往自己的脖子刺去。
鲸震海快她一步冲上前,一把夺过了她手里的刀,一把摔在地上。
洛蒲伊和鲸震海震惊的看着她,表情满是不敢置信。
“你疯了?”洛蒲伊被她惊到,一瞬大脑空白。
鲸洛语气有些不平静,她的胸口急促起伏,她愤怒的看着鲸震海,“干嘛?不是你让我死的吗?。”
鲸洛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脸色也变的苍白,她皱眉捂着胸口,可看着鲸震海的眼神还是很愤怒。
“鲸洛,你,你怎么了?”洛蒲伊看着她,有些手足无措。
听着她的喘息声,原本在气头上的鲸震海也冷静了下来,也有些慌了,“你……”
鲸洛没有精力在和他们周旋,“请回吧。”说完这句,鲸洛就毫不留情的将门关上反锁,不再理会门外的声音。
鲸洛听着门外焦急的交谈和拍门声,她疲惫的趴在了桌子。
鲸洛没说的还有,她在医院听见了警察让她的父母带她自己去看心理医生,怕给她留下心里阴影,当时他们答应的好好的,但从医院回来之后,他们谁也没提这件事。
当时鲸洛每天都会被噩梦惊醒,然后就一个人缩在角落里默默地哭,因为她不敢也不想让她们知道。
鲸洛就将这些秘密藏在心里了这么多年,她不打算给任何人说,谁都不行。
鲸洛大口的喘息,可怎么也缓解不了窒息给她带来的痛苦。
鲸洛想着,就这样死了也好,至少不用再承受这种痛苦了。
奶奶我想你了,我好疼,也好累,你的小鲸鱼一点都不快乐。奶奶,我是不是很快就能见到你了,小鲸鱼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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