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晚归

雨夜,雷声轰隆。

李贤珠在大床上缩成小小一团,两手紧抓着被子,双眉紧蹙,陷入梦魇。

“贤珠,你怎么还会这么天真?”

“呵呵,对于站在我们对立面的人,当然是宁杀错,不放过啊……”

“宁杀错,不放过……”

党派之间的斗争是残酷的,怎么可能容忍对立高层的血脉在自己的阵营?

李贤珠只能彻底绝了保持中立的心思,毅然倒戈……

瓢盆大雨还在不停击打着树叶枝干,雨水带来的潮气弥漫在四周。

已经是午夜十二点,丈夫还没回来。

可能是这次加班有点晚?

虽然是“协议夫妻”,但每晚丈夫一定按时回家,如果有加班的情况,也一定会发信息向她说明。

今天是丈夫的生日,她下午亲手做好的蛋糕还放在冰箱里。

李贤珠穿着柔软舒适的丝绸睡衣,走到空荡的客厅,她决定在沙发上再耐心等待会儿。

没见到韩载明回来,她总是不太习惯。

将近一点,门口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男人刚到家,就看见自己的小妻子抱着膝盖缩在沙发上,头一顿一顿地点着。

是还在等他吗?

窗户半开,不时有雨珠飞进来,空气凉飕飕的。

看着开着的窗户,和没有盖毛毯的妻子,男人眉头一皱。

他叹口气,快步关上窗,转身自然地抱起李贤珠送回卧室。

抱起的那一瞬间,妻子的体重比想象中的轻。

触手是柔软的丝质睡衣,妻子就这样没有任何防备地把脸贴在他的心口。

于是李贤珠还没有来得及说“生日快乐”就在半梦半醒间又回到床上。

男人刚起身想要离开,衬衣的扣子却被长发缠住。

在床头昏黄的小灯下,妻子脸色不是很好,在睡梦中也皱着眉,不知道在担忧什么。

“有哪里不舒服吗?”男人在耳边轻声询问,小心拿开长发,同时也在细细观察她。

李贤珠却呓语,“怎么……才回来?”

意料之外的问题。

她以前从来没有关心过他几点回来。

“对不起,今天临时有点事。”男人顿了顿,轻声说,“你以后不用等我,下次自己先休息就好。”

“嗯。”妻子动了动又继续睡。

可是这回手里还捏着他的衣袖不放。

韩载明无奈地往外抽了抽,怀里的人却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

她已经睡得迷迷糊糊。

沉默片刻,男人就势躺在旁边。

轻声道,“贤珠,你知道我是谁吗?”

他侧着身子,头枕着胳膊,深深地凝视妻子的睡颜,一时思绪复杂。

眼底的情绪被藏的很好,缓缓道,“我只是你名义上的丈夫,不是你的……”

你的……什么呢?

可笑的是,他一时竟然说不出口。

今天他在办公室里收到一个神秘信封,里面都是妻子和一个年轻男子独自相处的照片。

寄件人没有留下任何信息,只是打印了一张纸条。

“韩载明先生:

夫人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您的身份,还是应该谨慎一点呢。”

这种似是而非的留言简直可笑,韩载明面无表情地看完几张照片。

他绝不是那种会因为几张照片就怀疑妻子的人。

那种人显得可笑又卑微。

但是,一向冷静淡漠的妻子和这个陌生男人谈笑风生,一起吃饭、逛商场、喝咖啡,以及喝酒……

妻子不是爱社交的性格,身边也没有他不认识的朋友。

他捏着照片一言不发,内心的嫉妒却像蔓草一样疯狂蔓延,填满整个角落。

妻子在身旁呼呼大睡,而他却辗转反侧,焦虑不安。

那些照片在这个潮湿、沉闷的深夜反复折磨他。

他们不是出于感情而结合。

年轻了十岁的妻子对自己明显是像对待前辈那样又敬又怕,所以韩载明想了想,还是将疑问深深地埋在心里。

只要她没有提出结束协议就好,像现在这样偶尔躺在她身边,在同一张床上听见她熟睡时浅浅的呼吸声,不也可以吗?

他贴近妻子,试着和妻子的呼吸同步。

昏暗的灯已经关了,眼前一片漆黑,他听着妻子浅浅的呼吸声。

这样的情形让他想到古人说的“连理枝”。

尽管表面上有着各自的分寸和距离,但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在看不见的泥土里面它们相互缠绕、呼吸,是最亲密的存在。

区区一个年轻男人又能怎样?

何必执着一个没有正当名分的外人,他才是李贤珠的合法配偶!

他们因利益而结合,这种结合一定会比虚无缥缈的情感联系来得更紧密。

诚然韩载明已经不再年轻,可常年身处高位,又在腥风血雨中历练出来,一身的气势不怒自威,等闲人不敢直视。

权柄炙热,这两年又更进了一步,比起外面的年轻男子,不论在气势、声望还是实力他都有信心更胜一筹。

想到这,猛然升起的占有欲促使他轻轻按住妻子的圆润白皙的肩,伏在妻子颈间用力嗅她的幽香。

妻子身上的味道总能让他如此痴迷。

韩载明的神色很快变得狠戾。

年龄差距、协议夫妻、陌生的年轻男人的出现而引起的嫉妒、愤怒和失落像台风过境,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摧毁一切,把所有的存在都毁的七零八落,让空气变得潮湿、黏腻,让人无处可避。

李贤珠却出乎意料地睡得香甜,甚至抬手搂住了他的肩,任予任求。

韩载明放肆的举动一下僵住。

无他,现在的举动实在太过孟浪、太过冒犯了。

韩载明给身边的人盖好被子,尽力平复心绪。

这是他们三年来第一次如此亲密。

在此之前,他睡在另一个客卧里。

每早起来,他们往往各忙各的。

韩载明会在七点前出门,而李贤珠这时往往才刚起;晚上十点才下班,而妻子又准备着就寝。

早晚都很难见到面的人,真的是很合适的“协议夫妻”的人选。

总助拿着韩载明的资料这样对李贤珠说。

“况且,未来的五年您都处在‘静默期’,五年原地不动对您的前途是非常大的打击,但如果能通过婚姻来曲线救国的话,未尝不值得一试。”

“是啊,您已经担了这么大的风险,做了这么大的牺牲,难道要将胜利果实拱手让人吗?”

“联姻,是捍卫您的胜利果实再好不过的方法。”

“他是您父亲器重的人,同他联姻,以韩载明夫人的身份保住自己的既有份额不好吗?”

各方的声音在李贤珠的脑海里飘过,因为素未谋面的生父,所以自己也被连累处在风暴眼……

有那样的父亲,从事看似风光又危险至极的职业,全家都被闹的人仰马翻,全部人都得围着他转,连她这个从未得到过半点关心与呵护的孩子也得被迫跟着转。

想到这,李贤珠难受地想哭。

现实中,丈夫的大手正在描绘妻子的眉眼,突然感受到指腹的湿润。

是受了什么委屈?

韩载明躺在妻子身侧,转过身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安慰她。

他努力猜想妻子梦中抽泣的原因。

难道会是因为照片上的那个男人?

韩载明垂下眼睑,想着是否用该一些特殊方法找一找寄照片的人和照片里的陌生男子。

可现在,他又若无其事擦去妻子流下的泪,收起那些阴险不堪的想法。

在李贤珠身边休息时,韩载明感觉自己连呼吸都会变得更加顺畅。

察觉到自己的睡意后,韩载明便果断把手从妻子脖颈后轻轻抽回,起身回到自己床上。

刚刚已经够放肆了,不能再错下去。

当初李贤珠搬进来的时候韩载明就决定把这个主卧让给她,现在看来这个决定无比正确。

主卧的空间更大,能放得下妻子更多的东西,衣服、包包、鞋子、珠宝……

当妻子的东西填满这个空间时,韩载明才能感觉到这是一个安全的地方。

现在这个房子不复清冷,妻子的存在让这个房子有了唯一能被称为“家”的理由。

而且今晚妻子的等待,也出乎他的意料。

是为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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