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神疑鬼的江彦围着那破椅子转了一圈，方晨旭拉过他，“江彦，无名道长没事，只是最近太过劳累，帮你稳固生魂用了太多精血，需要休息一段时间。”
江彦没显露出来的焦躁被抚平，但是，“你怎么知道？”
方晨旭怎么知道？现在不太能让江彦知道先，万一知道了又更气了。
他今天必须哄江彦回去了，再不回去，江彦真的会死，他现在好像能活了，江彦怎么能让他独自活着。
“飘荡的时间多了，见过这种情况。”他选了个江彦没办法查证的说法。
江彦确实和方晨旭想的那样，没法查证，这么玄乎的人他就见过两个，方晨旭和现在那睡死的老头，哦，不对还有一个，在老头的帮助下现在也玄乎的他。
这么玄的事他也只经历过这么一遭，变成这他们口中的生魂摸样后他也没四处瞎飘荡，一直躲在这里面，方晨旭这疯子，找他跟疯了似的，他也不敢乱跑。
他认知里老头最厉害，没想到也有弱的时候。
他现在被方晨旭强按着走。
临走时他回头看着那地上没被捡起来的茶杯嫌弃了一句，“真弱！”
事办一半竟然撂挑子。
二人离开，空荡寂寥的茅草屋，恰好传来吱呀响声。
柴门又被推开。
一年轻小道士推了推鼻梁上突兀的眼镜，皱着一张脸来到熟睡中的老头旁，他运了几分功力，大喊，“师父！你下次能不能，做个遵纪守法的好老人！你今年已经七十有五！我过几日高考，又被特管局传唤了！”
枯瘦老头眼睛一闭，刚刚演得好，现在也两耳假装听不见，完全一副暂时醒不来的样子。
小年轻看他一副老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式，他深知他的本性，自顾自说，“特管局说你这次因为协助警察办案有功，但是劫走人间生魂有过，功过不相抵。”
一副将死之人样的老头突然诈尸，指着自己小徒弟的额头，愤愤道：“怎么留不能抵了？”他站起来转了一圈最后自己得出结论，“是不是，是不是，好，他个方晨旭！老子帮他老婆找他，他还举报我？”
小徒弟一脸正色，刚正不阿。
你还帮他老婆躲着他呢，要不是你，人家撒了出去能让这片地区全部道家铺天盖地出动的钱，这么找法，早找到了。
老师父讪讪一笑，躺回椅子上，这回真正一脸生无可恋了。
小徒弟来得匆忙两手空空，走得累赘拉着几个大皮箱，赶考只余还得抽空前去上缴赃款。
方晨旭一直在哄，一开始，“宝贝，我很想你。”
江彦不为所动。
“江彦，我们自己能调的现金流全被我用了。”
江彦无所谓。
……
方程旭最后无奈道，“回去吧，爸爸，想我们了，我应该可以和你一起回去”他说这句话声音时重时轻，怕江彦听不到，又怕江彦气炸了。
江彦斜眼一瞥方晨旭，眼里全是不屑，“你爸会想我？”
出乎方程旭意料，江彦对最后一句没什么反应。
“当然，而且你再不回去，你的身体可能保不住了，爸爸他时常去看你。”
江彦一听这话，荒山野岭一把放倒方晨旭，骑他身上，掐住他脖颈，一脸恨，“你以为我在乎？”
江彦完全不在乎，要是在乎，他不能一手策划自己去死。
这件事不是没有别的解法，只不过这样比较快，比较利索。
利索解决，利索死一回。
他要CR死，既然他自己找不到让方晨旭活的办法，那就他去死。
一起死，CR也必须死！
拿着方晨旭的破脑子在那里满世界行骗，恬不知耻！
没有一点真材实料，全是歪门邪道。
方晨旭看着江彦这面孔扭曲的疯魔样，他也不再一脸柔情，但还是任江彦压着他。
他伸出一只手将突然看向旷野蓝天却满目无神的江彦脑袋强硬按了下来，强迫江彦直视自己，“所以，想干什么呢？想死？报复我的不告而别吗？一个人漫无目的，飘荡在这个时间是件很折磨的事情，我不知道我来自哪里，不知道我是谁，不知道该去往何方。
对，我对不起你，你不是想惩罚我吗？
我知道，你不介意死一回，我也不介意你死一回……”
方晨旭脖子上的手正在收紧，江彦觉得不解气，暗沉沉道，“方晨旭，放下挪到我腰上的狗爪！”
方晨旭不放，又将江彦的头颅按低了几分，他轻声呢喃，“宝贝，回去好吗，和我一起回……”
呢喃未完。
咔嚓声响，竟然是断骨声。
方晨旭明明是个魂魄，却硬生生感受到了骨折的痛苦，撕心裂肺的痛在四肢爆发出来，他的手和脚硬生生被江彦折断了。
他不知道江彦怎么动的手，无奈道，“你最近在那老头身上学到了什么？”他现在动不了分毫了，看着脱离他的桎梏，慢悠悠站起来的又重新蹲下身子靠近他的江彦。
“哼，你又在哪里学到了什么？能按着我，也有真骨头？”
江彦将自己的双唇贴紧方晨旭一直叽里呱啦不停烦他的地方，他贴了几下，骤然露出尖锐的虎牙直接撕咬一扯，“你最好闭嘴，好吵。”
他讨厌方晨旭一副长者的模样教育他，这算怎么一回事，死了这么久不见。变成鬼活了过来，也不第一时间来找他，不就让他感受了几天被丢下的感觉，至于吗？
他凭什么？
江彦重新站起来，居高临下审视动弹不得的方晨旭，“你凭什么？”
方晨旭动了动双唇，话还没来得及说有人帮他说了。
“凭你们现在都是个生魂。”
小年轻赖如，拉着两个行李箱，紧赶慢赶，总算是赶上了，直接朝江彦飞了张符纸过去，江彦这种毫无经验的自然躲都躲不开。
他被收进了符纸里。
赶时间的小道士，将符纸按照最熟悉最快速的叠法，给方晨旭叠了张平安福，一把塞进现在无法自理的方晨旭心口。
再给方晨旭被掰断的手脚，各贴几张，等方晨旭摸着灼热的心口站起来后，朝人鞠了个躬，“方先生，谢谢配合。”
也不等方晨旭说什么，朝着方晨旭的胸口继续道，“江先生，非常抱歉，因为我们的失误导致您爱人去世后无法投胎，成为了生魂飘荡人世。现今我们拟了赔偿方案，一直找不到您，也事关您爱人，所以我们直接和您爱人进行了协商，现在方案进度停滞，据我们所知CR公司的智脑是用您爱人大脑的切片研发出来的，这个您已经很清楚了，所以我们希望您能上交智脑我们可以还您爱人一个完整的躯体。”
这段话不止方晨旭听到了，方晨旭心口一直在安静的江彦也听到了，他开始了挣扎。
方晨旭表情有一瞬间不对劲，而后他不安道，“道长，符纸突然热了。”
小年轻皱着眉毛，不解道：“热？”
没两秒他想起什么似的，“哦，江先生可能很久没和你肌肤相亲所以比较热情。”
说不了话的江彦骂骂咧咧，臭不要脸小孩子！
方晨旭一脸不满看着一身灰袍的小少年。
赖如完全感觉不到，继续，他还不爽：“好吧，江先生，虽然你一直给我们添乱，但只要你交出智脑，我们会将你的魂魄放回你还在医院的身体，你，能重回人世！”
他郑重宣布。
方晨旭感知着藏在符纸里的江彦，变得没有一点反应，就像一张平常的纸张，他将符纸拿出来，“那道长能将他放出来吗？”
当然不能，赖如摇头，实话实话，“江先生你虽然**凡胎，但是脑子我玩不过，心思也玩不过，他耍了这么多人，暂时比较适合待在里面修身养性。”
耍了很多人的江彦，不爽哼了声，方晨旭手中的符纸跳了一下。
哼，被他耍？分明是被CR耍，来到他这里撒野？
同样被耍的方晨旭摸了摸符纸，“你们有证据吗？”
小年轻虽然年方十八，但也是经过不少事的，“方先生，相处这几日下来，我认为我们应该告诉你，特管局有些权力可以凌驾于法律之上，毕竟能让我们出手的人做的事也是凌驾于法律之上，法律的滞后性拿他们没办法，自然也拿我们没办法。”
潜台词就是他即使没证据该办的也能办，你们也拿我没办法。
方晨旭完全不被唬着，这几日下来他对特管局是有点了解的。
但是装模作样朝拿到手中的符纸耸了耸肩，一副我也没办法，你最好乖乖听话的姿态。
江彦更气了，差点将自己点着。
特管局？一个局？来管他这类人不人鬼不鬼的？这么有能耐，怎么让CR捅下这么大个篓子？
不过也只是个表面的东西，一个破草台班子！
小道士不知道从哪里引了水过来试图将江彦浇个透，“你与火犯冲，最好少生气。”
方晨旭收得快，衣袖被泼湿，看着那小孩一脸不客气，将江彦迅速收回胸口放好。
一张黄色的便签纸上面写了好几个联系电话，出现在方晨旭眼前，“方先生，请你务必哄好的你爱人，让他交代你的大脑切片在哪里。”
大脑切片，是的，方晨旭还有好几个大脑切片遗留世间，被活得好好的，这是前几日这自称是特管局的上门后他才知道。
为什么他会一直能在人世徘徊，因为这大脑切片被违法养着，他原来还没死透，一部分还活着。
所以他其实不是鬼，是个生魂。
所以他终归是久不为人，低估了人心。
也低估了，忘记了江彦那狐狸一样本性，他只知道江彦是要干点什么的，但是不知道江彦已经被他的离去折磨成这样了。
江彦带他出来最主要的目的显然很多，但是最重要的那个，大概是让他亲眼见着他死。
他在闪电雷鸣的暴雨中抱着江彦僵硬的身体，不让火光烟雾燎到他一点。
他全程眼神晦暗不明，最后只能无奈低笑出声，算了，让江彦彻底发完火也不是不行。
不就是介意他丢下他吗。
那就让他也丢他一次，扯平了。
但是江彦死了，那江彦布局该收没收的网，作为江彦的丈夫他自然得收回来再去陪伴江彦。
江彦的棋局，一步一步，将各间种种全算计了进去，让自己死，让林岩明伤，最终让CR灭。
其实最后一步按照江彦的预计是他父亲来做的。
他现在既然还能滞留人间，那么他来做更加合适。
林岩明，是这里面最重要的一步棋子，他深夜到访CR的总部，里面有间像机房又像实验室的上了五重保险的空间，那五重保险自然是拦不下他一个非人类的，进去后，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好像他曾经熟睡在这冰冷的空间。
他不由得冷笑，怪不得林岩明能被选中。
难怪江彦这么气。
他正欲借他家族对外发言人的身体做点什么的时候被这群所谓的特管局的人找上门了。
他最该干的事情，换了。
“方先生，是吗？根据江彦先生的案子，我们联合相关部门找到了你，麻烦配合一下吧。”
方晨旭最开始见到这群奇装异服人员，很是不耐烦，因为他感觉他没多少时间了，他最近好像又回到了那种虚无缥缈的状态，他必须在再次失去意识之前将江彦的手尾收完。
江彦要CR 死，他不会留着。
可是他们为什么能看见他，还能找到他？
于是他开口就问，“江彦在哪里？”
江彦可能没死！
因着这群人，他才知道，CR科技，其实可以换个名称叫做方晨旭大脑科技，怪不得死活要挖林岩明去做执行总裁，无非是林岩明是被他的得力助手
能和他一起将公司效益最大化的，自然还得是他的助理。
如果他们不告诉他江彦还能活，他也还能活的话，那么他只会对这个所谓的特管局置之不理，尽早让CR覆灭才是他的急事。
于是急于寻找还活着的江彦让CR又多活了不少时间，幸好那群人还算靠谱，五天前直接以CR公司涉嫌非法人体实验给查封了。
要不然他可能不会如此和颜悦色，现在任一个小孩对他呼来喝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