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食人花

姜蔚琬什么东西都没收拾,只身一人去了成府,拜托成相禹“收留”他。

“成哥哥,我从小便将你当做我的亲哥哥,如今我已经没有家了,偌大的京城无依无靠,我只认识你一个亲人,只有你知道我的过往,我不想再过寄人篱下的日子,我想有个家,你就让我住在这吧。”

成相禹为难道:“可是......婉婉,不是我不愿意留你,其中有些原因我不知该如何跟你说,我们不该如此。”

成相禹面对他这个请求有些手足无措,姜蔚琬问他要什么都好,就算是赎罪,他什么都会给,但两人实在不该走得太近。就算姜蔚琬现在真的不知道两家的宿仇,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以后若是知道了,他该如何自处,想必会更恨他。

成相禹想要婉拒,但姜蔚琬豆大的泪珠一个接一个的滚落:“成哥哥,我一定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我能照顾好自己,也能给你翻书研墨。我只能把你当做我的家人了,要是连你也拒绝我,我在这个世上就再也没有留恋了。”

“婉婉......”

姜蔚琬泪眼朦胧的抬头看他:“成哥哥,求求你,我只有你了。”

成相禹不忍拒绝他,最终应了下来,以后姜蔚琬若是得知真相,希望能看在今日的情面上,不要只被仇恨裹挟,也能记得些情义。不是成相禹怕姜蔚琬发难,而是不想让姜蔚琬偏执地被仇恨操控,至于姜蔚琬如何打击报复,都是他该得的。

“谢谢成哥哥!你真好!”姜蔚琬一下扑到成相禹怀里,眼泪还挂在脸上,他笑得人畜无害,至纯至善。

可能因为姜蔚琬的长相原本就是雌雄莫辨,体格偏小,所以演起这种甜美俏皮的形象毫无违和感,甚至让人以为他就应该是这样的。

成相禹帮他抹了抹眼泪,浅浅地笑着:“都十七了,还这样莽撞。”

“嘻嘻,因为我有成哥哥对我好呀。”

成相禹捏了捏他的鼻子:“还笑,小心鼻子冒泡。”

很好,演技一级棒!每个微表情都处理的非常巧妙,毫无表演痕迹!

至此,姜蔚琬便在成府住下。他也不回医馆,每天就待在成府里。姜蔚琬一开始总是战战兢兢的,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生怕自己做错了什么被成相禹嫌弃。他会主动做一些事情,比如帮成相禹收拾书案,晚上去他书房送碗汤之类的。成相禹一直耐心告诉他,这些事情都不用他做,但成相禹发现他这样耐心温和,姜蔚琬还是继续谨小慎微,甚至他越是温和,姜蔚琬过得越是拘束。

既然已经住了进来,成相禹还是尽量想让他住得开心一些。于是成相禹在经过一番琢磨后,选择和他玩闹,主动使唤姜蔚琬在旁边给自己磨墨,这样反而让姜蔚琬自在了些,甚至在过了一段时间以后,他自己偷懒不愿意干活儿了。

成相禹当然什么都不用他做,这样的“偷懒”正合成相禹的心意。而后姜蔚琬每天基本就是吃了睡,睡了吃,吃饱了等饿,成相禹也乐意这样养着他。

成相禹怕他一个人待着无聊,从翰林院回来无论多晚都会陪他聊聊天,和他玩一会。成相禹晚上在书房忙着整理史书典籍的时候,姜蔚琬就会在旁边,坐在软垫上抱着腿,把下巴搭在膝盖上陪他,成相禹不睡他就不睡。成相禹看他小鸡啄米似的在旁边点头,只好把手中的书卷一丢,带他回去各自房间睡觉。

成相禹总是很忙,早出晚归的,有时要应付同僚聚会,回来还要居家办公,妥妥一个社畜。他能陪姜蔚琬的时间不多,姜蔚琬就需要给自己找些事情做,以此来打发时间。姜蔚琬最近表现的对做香囊很感兴趣,就是香料有些不同寻常,白芷汀兰等香草一概没有,里面的填充物都是姜蔚琬自己到处搜集来的,还免费。

秋天的太阳正好,姜蔚琬就在廊檐下面的躺椅上吃橘子,把嘴巴塞得满满的,然后爬到房顶上,趴在那把亮黄的橘子皮一片一片铺开晒干。阳光下的新鲜橘子皮带着充盈的水分,焕发光泽。院子里开的小金桂,也被姜蔚琬薅下来不少,一粒一粒的洒在房顶的瓦片上。

此举可吓坏了府里的佣人,婢女小厮们劝他下来,姜蔚琬哪里肯听,他趴在房顶上还好些,佣人越是劝他,姜蔚琬越要在房顶上做些冒险的动作。于是婢女小厮们都守在墙根底下,个个心惊胆战,生怕他一个不小心掉下来。

姜蔚琬就是不下来,他要躺在房顶上晒太阳。太阳暖洋洋的,烘着身边的橘子皮,发出好闻的味道,晒得人昏昏欲睡。

姜蔚琬睡着了,他在房顶上舒服的翻了个身,脸蛋硌到了什么热乎乎的东西,压的有点变形,嘴唇被挤在一起,圆圆的,粉嘟嘟的。姜蔚琬以为是瓦片,随手摸过去,摸到了一只比自己大一圈的手。

成相禹不知何时来了他身边,怕他滚落下去,稳稳的托住了他:“屋顶上也能睡这么香?”

姜蔚琬用脸蛋蹭蹭他的掌心:“我很好养的。”

姜蔚琬每天在院子里逛着,有什么带气味的草本植物,都会被他毫不手软地扯下来,然后铺在房顶上一一晒干,再揪碎了塞进香囊里。

姜蔚琬会乐此不疲地拿去给成相禹品鉴,做出来的成品味道可谓是一言难尽......

为了不打击他的积极性,成相禹总是在品鉴以后稍微面露难色,然后喜笑颜开的夸奖他,把自己身上味道清新淡雅的镂空白玉香囊,换成姜蔚琬手上的鼓鼓囊囊毫无品味的布香囊。

成相禹见他劲头十足,便提议为他找位香师,专门教他制香,却被姜蔚琬一口否决,他才不要学习。不学就不学,成相禹对此并不强求。

有天一早,姜蔚琬刚打开房门,便看见门口新种了一棵小树苗,高度不过一个巴掌大,要不是周围新翻的土,很难注意到它。

姜蔚琬便跑着去找成相禹,问道:“哪里来的橘子树?”

成相禹正要出门,侍从在给他整理衣服,他道:“一听说你爱吃橘子,我就赶紧给你种上了。”

姜蔚琬抬起头看他,真诚问道:“卖橘子的都没有了,京国完蛋了吗?”

成相禹朝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嘘,别乱说。”

姜蔚琬撇撇嘴:“那么小的苗,我要什么时候才能吃上呢,而且京城种出来的橘子不好吃。”

成相禹笑了一声,扯了一下袖子出门去,道:“别急,等我回来给你买,管够。”

“买什么,树苗吗?”

“买橘子,外地的。”

饶是成相禹如此鼓励支持他,姜蔚琬也在一段时间后对做香囊失了兴致。

有时候成相禹因为公事心情不好,姜蔚琬也会甜甜的上前逗他开心。

姜蔚琬从恹恹的时刻怕被丢出去的负能量可怜小狗,变成开朗活泼能吃能睡甚至还能给别人输出正能量的“大小姐”,成相禹对于姜蔚琬的这种转变很满意。就像一株被虫蛀过的花,因为园丁悉心地浇水施肥除草,让这朵干瘪的花苞绽放出了娇嫩水灵的花朵,非常有成就感,比让一朵原本就健康的花盛开更有成就感。

姜蔚琬完全是因为他才有这样的变化,而且十分黏他依赖他,这种感觉很令人着迷。

而这一切,都是为了让成相禹放松警惕。

像姜蔚琬这样阴郁的人,每天都要做大量的心理建设来让自己做这些对他来说是脑残傻白甜的行为,他要当做自己是在演戏,是最优秀的演员,要有充分的信念感相信自己就是这样一个幼稚愚蠢的人,才能保持精湛的演技,人戏合一,瞬间切换。

这样每天沉浸在演戏里,会有副作用。姜蔚琬有时候手会不受控制的突然发抖,他就得立刻躲起来,不能让人看见。被贴上精神病的标签是很严重的,别人会粗暴的用这个标签解释他的所有行为,而不会再听他的话,正视他的行为。姜蔚琬甚至觉得是不是分裂出了另一个自己,有时候自己做的事情会渐渐地不记得,像是另一个人做的,需要在纸上写下来才能弥补记忆的缺失,所幸他现在的主人格有完全的自主权,可以把另一个随时召唤出来。

但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姜蔚琬发现不管自己如何卖乖,在成相禹眼中都只是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完全看不出他有什么非分之想,而停留在这种程度的感情是远远不够的,姜蔚琬需得离他更近一些。比起弟弟妹妹,情人的关系更为亲密稳固,若不到万不得已,姜蔚琬不想走这条路。但也为了留下后手,他要尽快摸清楚,成相禹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成相禹此人,平时的“娱乐活动”就是跟同僚应酬,姜蔚琬完全没机会在这方面入手。私生活上,他不近男色,亦不近女色,很是清心寡欲。成相禹并非主动选择抛弃世俗**,而是他间接害死别人全家的事,从他十三岁起便一直压在他的心里,无论做什么都在背负着这座大山负重前行,根本无法让自己全心全意的享乐,而那种事情需要集中注意力才能投入欲海。

再加上他年纪轻,无甚背景,在官场上不免要被人刁难,他还要抽出精力周旋于人情世故之中,还有他对成俍,在正义和孝道之间的矛盾纠结。重重压力下,形成了他自己都无法冲破的一层壳,导致他在那方面没有半点心思。

而姜蔚琬需要做的,就是找到他喜欢的姿势,帮他的小鸡破了这层蛋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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