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捏的喘不上气,往日种种回忆涌上来,覃书淮开始不住地颤抖,她还是不行。
“淮儿。”母亲惊恐的声音从怕旁边传来,她是覃书淮,不是张可了。
覃书淮左手对准他就是一巴掌,周围的大汉见他竟然打不过一个小女孩,纷纷笑着看热闹。这下可激怒了那人,对准覃书淮脸上就是一拳。
倒在地上的覃书淮终于停止了颤抖,不就是被打一顿嘛,有什么可怕的。那人边骂边踢,覃书淮毫无还手之力,却笑地畅快,越发大声。
忽然覃夫人挣脱控制,扑到她身上,那人嘴上的话一句比一句难听。覃书淮找到空隙,顺势爬起,停住了笑。
她此时脸上淤青、红肿、泼皮,血流不止。这是她一直恐惧的,今天发现,也不过如此。她操起案板上的菜刀,披头散发,面色冷静走到那人跟前。
“看什么看,拿个菜刀你砍我呀?”
又是一把耳光,覃书淮吐掉口中的污血,以一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样,继续向那人挑眉,也愈发捏紧手中的菜刀。仍旧一言不发。
杜宇倒在地上有些担心,喊道:“覃书淮,别弄出人命,这儿也是会坐牢的。”
席兰心也喊道:“覃书淮,这次交不起还会有下次,这顿打不能白挨了,砍左手,顶多轻伤。”
两人甚至有种志同道合般的惺惺相惜,相视一笑。颇有种此生为苦命鸳鸯,那来世再续情缘的悲壮。覃书淮此时心里只想把他俩分开,看看场合,拜托。
听到这句话,旁边看热闹的兄弟甚至摸了摸自己的左手。
那些人在地头混,打过群架,见过血,不过最后总有一方率先举白旗。不过今日这姑娘,像是置生命于事外,人命,他们不敢要,也不想丢。
他们俩在群众中对峙,空气凝固了一般安静。覃书淮握刀的手微微发抖,有些酸了。她举起手,活动活动筋骨。
那人以为来真的了,瞬间躲闪,迎上覃书淮诧异的目光,又若无其事揣兜走远:“走,碰上个不要命的,晦气。”
九方舒迎面和他撞上,皮皮癞癞地说:“哎哟,对不起对不起。”随即又故作惊讶大喊道:“哎呀,谁把你打成这副模样了?啧啧啧,这小血流的。散了吧,别看了,你们摊子扶起来了吗?还看。”
覃书淮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九方舒扶起她,将刚他们的钱袋递给她:“不是假把式嘛,为了两文钱,怎么这么拼?”
覃书淮抬头高傲地说道:“你不懂,这是为了尊严。”
见识了覃家临危不惧,大义凛然的模样,整条街的小商贩都不大敢招惹他们。覃书淮觉得自己虽然肿得像一个猪头,却也如春风拂面,杨柳依依,美哉,妙哉。
只是,对面新挤进来了一个小摊贩——卿神医的药铺。因其自夸自擂的招牌,以及贵的要命的药材,除了欣赏美貌的富家娘子,可谓是,一,无,是,处。
杜宇感受到了危机,跟风自制一些玉女桃花粉,抗衰防老,辅以石膏、蚌粉等研磨的粉底,浅施以眉形勾勒。虽然工具不成熟,视频博主的化妆技术却是成熟的。只是对面,颇有种,唇不点而朱,粉不施而黛的天然俊秀。
一时间,这条街肆,怕是整个万州最为热闹,美女云集的地方了。
覃书淮和席兰心双手环抱于胸前,躲在招牌后头议论纷纷。
“这个卿远知,虽是学医,却没个正行,虽是游历,前后左右都有人照看,这不,今天又是绿豆汤,好不舒爽啊。”
“小覃,敌不动,我不动,他在对面摆摊,必有猫腻。前些日子做鱼的宋嫂说,他家势力非同一般,到如今也没人知道他住在哪儿。”
背后阴悄悄传来九方舒的声音:“能在各地行走自如,定不简单。诶,我还听说他进过皇宫,和当今官家的关系不一般呐。”
覃书淮听到他的声音,警惕地保护口袋:“你怎么来了,我们没钱哈,快去下一家。”
她随即又以更大的音量,指着不远处的蓟江。似在宣示主权,或是面对卿远知的压迫,给自己鼓气:“本娘子当年可谓是浪里白条,小心我把你丢到蓟江里,爬都爬不上来。”
自打上次挨揍之后,席兰心发现覃书淮不再是唯唯诺诺的张可了,她变了。
云生看到这一幕,挤眉弄眼看向自家郎君:“郎君,对面在发威呢,这个覃家真是,好一个书香世家,生的娘子如此泼辣。您还费什么心撵了那些街溜子。依我看呐,覃娘子……诶,诶,覃娘子过来了。”
卿远知看向覃书淮的方向,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她变了。”
覃书淮白嫩的脸在阳光下更加细腻,微微透亮,如山间宝玉。她嬉笑着说:“卿大夫来摆摊啊?上次还没感谢卿小官人的救命之恩,差点就没被抓住呢。当时山上那个中原人,是不是你的内线?还有,你与那孟棠是何关系?为何频频戏弄我!”
卿远知嘴角含笑,挥手示意覃书淮坐下:“覃娘子请坐。”
看他又拿出一堆瓶瓶罐罐,覃书淮噌地站起:“你,你直说就是,难道当街毒死我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卿远知声音温柔,带着笑意:“你这猪头,再不敷药,真要顶一辈子了。免费给你治,顺便帮我宣扬宣扬医术。我慢慢回答你的问题,这样可好?”
覃书淮谅他也不敢做出什么事情,撇嘴坐下。卿远知的指肚哼柔和,带着体温,中和药膏的冰凉,轻轻涂抹在脸上,刺痛感确实少了几分。
九方舒大惊:“我方人员已经投敌,时不我待,美色耽国啊。”
席兰心拦住他:“诶,等等,卿远知像是在给她涂药,免费的。”
卿远知与覃书淮距离不过半米,气息相闻,他缓缓开口道:“那人的家人当年死于这些外族之手,他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求我帮忙,这半辈子,他的使命便是报仇。”
看他眼神逐渐暗淡了几分,覃书淮小心开口道:“生死有命,冤冤相报何时了,他不该让自己活得这么痛苦。人生几度秋,不若纵情享受,不负韶华。”
卿远知却冷笑几声:“哪有这么容易,看着亲人丧命,是无法逍遥快活的。他等了这么多年,忍辱负重,习得他们的语言,才等到一锅端了敌族的这一天。不是我无意救他,是他无意活下去。”
“至于孟棠,祖上有旧交,也就认识了,不熟,不能帮你挽回婚事,这个回答如何?”
覃书淮脸气地发烫,通过白色药膏,显露出片片烟霞:“你,你胡乱说什么,我才不稀罕这门婚事。”
她羞恼着起身就要离开,对面观察已久的两人,见情形不对,也起身准备接应覃书淮。
卿远知两步追上她,递给她一包东西:“创伤药膏,一日两敷。还有上次说的牙粉,做了些,加了些黄柑皮,甜的。还有,我游水不行,若有万一,还得烦请娘子救我才是。”
覃书淮知道自己脸红的不像样子,没回摊子,大吼一声去买食材,转个弯就走了。
九方舒倒是看不懂脸色,大张旗鼓跟在背后:“我跟你去。”
云生看见,只为自家郎君担忧,他家郎君的心意,那覃娘子能知道吗?
覃书淮不管他,看见一家胭脂铺,想着买一盒,毕竟杜宇这几日也在用,原来那盒已经快不够了。
迎来一位浓妆艳抹的中年老妈妈,身上是廉价的香水气味,扭着腰肢说:“娘子尽管看看,咱家的胭脂,色最正。”
覃书淮一眼瞧中了一木质小盒,雕刻一尾鲤鱼,活灵活现,胭脂红得纯正,倒是佳品:“老板,看看这个。”
那老妈妈上下打量了覃书淮和九方舒,嘴角些微撇了撇,有些不情愿地说:“这个,倒是有些贵。”
她不动,也无后文,只是傻傻地看着两人。
这家胭脂铺本就开在闹市,以廉价立身。覃书淮突然被这般看不起,气不打一处来,准备和那人理论理论。
九方舒身材高大,跨布挡住她,向那人又是傻笑,又是鞠躬:“有点贵的,我们都买不起,叨扰了老板。”
覃书淮被他堵得一句话说不出,推出店外,不屑地笑笑:“你这手法,太过拙劣,要是那人再聪明几分,今日你我都得进衙门。”
九方舒惊讶地看着她:“不错呀,这么些年,只有你看破我的手法。那老妇,自己得势就看不起人,卖劣质胭脂的得意什么,给她个教训。只摸了一瓶胭脂,给我姐了,你们,下次有钱了再买吧。”
这次换覃书淮惊讶,她原以为九方舒只摸了那人的钱袋,崇拜地看着他:“你还拿了这个,高呀。我一定要多挣些钱,也给她们买胭脂。九方舒,你教教我呗。”
“你们到了开封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学这玩意儿干什么。不过,听说你们覃家与蜀地雷家交好,蜀地雷琴,声名远扬。雷家送了你们不少,你那寡嫂就挑了一个极佳的给自己女儿。若是之后能给我姐一架,我便教你。”
覃书淮当然对他说的一窍不通,日后的事日后再说,要是真的有钱,一百架她也是可以送的。
套袋摸兜,要领五则。
一则,手速。擦肩而过,瞬时拿起,手腕要稳,神不知而鬼不觉。训练方法:将红豆与黑米混合,一颗一颗挑出,由九方舒持棒,随即打手,待到完全躲过竹棒,将红豆挑出之日,视为功成。
二则,观察。街肆鱼龙混在,衙役商人,世家大族,平民百姓,分清楚是前提。特别发现被跟踪,立刻停止行动为上策。训练方法:三个碗扣于桌面,一只扣住红豆,反复交叠,混淆视听,猜出红豆所在之碗为功成。
三则,伪装。这一行多有风险,被人认出,危险加倍,伪装为不二之选。还需要外放的性格,这一点上,覃书淮逐渐能够达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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