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阿柚彻底脱离危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月中旬了,天气正在慢慢回温。
他似乎做了一场可怕的梦,梦见艾慕帆对他......
在他内心深处,他知道那并不是梦,但他一意孤行,想对艾慕帆、对两人之间的情谊、对自己的初恋时光保持最好的体面,所以他告诉自己那只是一场噩梦罢了,醒了就不会继续了。
直到他醒来的第三天,噩梦的布局者毫无征兆地来了。
艾慕帆抱着一束白玫瑰来看望郝阿柚的时候,郝阿柚还在睡觉。
蓝溪梓正要出门,看见门口的艾慕帆时,愣了一下,正要喊醒儿子时,被艾慕帆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给阻止了。
蓝溪梓走到门口,看着消瘦的艾慕帆“哎,慕帆,你又来了,今天不是周末呀。”
艾慕帆在郝阿柚昏迷的那几天里,几乎天天来,蓝溪梓和郝稔由于工作原因,有时候忙得不可开交时,艾慕帆就帮忙照看郝阿柚。
他不敢去看蓝溪梓那双真挚的眼睛,他垂着眸子“我想来看看他。”
蓝溪梓看到了艾慕帆左手无名指的玫瑰戒指,凭自己的经验,隐隐约约能察出来两人之间关系匪浅,她的思想并没有普通家庭那样固执,她认为只要幸福,无关性别,关键是艾慕帆这孩子对郝阿柚起到了积极引领的作用,她也就放心了。
她笑着说“行,阿柚也快醒了,阿姨工作那边有点事,先不陪你了啊。”
艾慕帆听话地点点头,蓝溪梓急匆匆地走了。
他痴痴地望了郝阿柚好长时间,始终不敢踏进去。
他知道自己像一颗落入湖中的石子,总是扰得湖中的鱼儿争相逃窜,不得安宁。
窗外飘进一阵春风,裹挟着一片绿叶,落在郝阿柚的额头上。
郝阿柚动了动眼皮,睁开了惺忪的眼睛,与门外的艾慕帆来了个对视。
他以为自己在做梦,皱着眉又闭上了眼睛。
“哥 。”
这一声彻底地将郝阿柚的梦境打碎,逼着他面对残酷的现实。
他挣开眼,瞬间蒙上恨意,他警告艾慕帆“别过来,你是不是还想把我绑回去?!”
艾慕帆的步子果真停了,和郝阿柚保持着两米远的距离。
“哥,我只是来看看你,你别激动。”
郝阿柚攥着床单,手背上的青筋隆起,恨恨道“别激动?你关了我整整五天,对我做的一件件龌龊的事情,害我命悬一线,你让我别激动?”
艾慕帆抿紧唇,内疚注进骨子里。
“对不起!”
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只剩下一句对不起,他怕说多了郝阿柚回忆起痛苦,又是一阵心痛 。
郝阿柚摇着头,忿忿道“我不接受,我不接受你的道歉,这辈子我都不可能原谅你。”
艾慕帆听见这,不受控地走上前“不接受我的道歉?那我们之前的甜蜜,不算数了吗?”
郝阿柚情绪临近崩溃,他看见艾慕帆这张脸就想起之前的耻辱、身体的不适。
“那些甜蜜比起你对我的伤害,根本不值一提。”
艾慕帆眼圈红了,盯得郝阿柚心里生出酸痛。
“非要做这么绝吗?”
郝阿柚忍着心脏的抽痛,一口道“对!我现在对你也恨不起来了,我只想早点忘记你,我想把你从我的世界完整地抹除掉。”
艾慕帆把花放在了郝阿柚病床边的桌子上,声音冷得掉冰碴子。
“你做不到!”
郝阿柚被戳破了,气急败坏地拿起那束花砸向艾慕帆,纯白的花瓣落了一地,有的沾在艾慕帆的衣服上、脸上,眼角也被玫瑰的刺轻轻地划伤了,出现一道轻微的红痕。
郝阿柚手瞬间发软,惨败的花束从手中脱落。
他忍着眼里的泪珠“我离的你远远的不行吗,我换寝室、换班,实在不行我转学。”
说着说着,泪珠就蹦了出来。
“你要转学?”艾慕帆极力压着心里的狂风。
郝阿柚没有这个打算,只是被气得乱说罢了。他不会转校,学校里有他的朋友,他不可能因为艾慕帆丢下自己的朋友。
“艾慕帆,忘了那三个月不到的虚情假意吧,我们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好不好,算我求你了。”
他带着诚恳的乞求,在艾慕帆面前又把自己的身姿放矮。
艾慕帆摩挲着微痛的划伤,手上的钻戒闪着耀光,他苍凉道“我不会忘,一辈子都忘不了,那三个月是我的真情实感,我知道你也一样忘不了,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郝阿柚闭上眼睛,对艾慕帆说话就是在浪费口舌。
艾慕帆把那枚郝阿柚丢掉的戒指放在了桌子上,阳光折射在上面,在墙上形成一朵似玫瑰的光斑。
“哥,你不小心弄丢的戒指我帮你找到了。”
郝阿柚醒来的时候,蓝溪梓给了他一枚玫瑰戒指,看着那枚戒指像是警铃,勒在自己的脖子上,只要呼吸就会响动,让自己时刻处在被羞辱的恐惧里。
他受不了,隔着窗户给扔了,没想到艾慕帆还能找到,当时就应该扔到下水道里。
郝阿柚看都没看一眼,不解恨道“别白费力气了,这枚戒指在你走后依旧会丢掉。”
他的狠心、无情被艾慕帆看在眼里,最后艾慕帆也只能妥协了,酝酿了好久才说话“哥,只要你不扔了它,只要不转学......”
他哽咽着继续“只要......别忘记我,哪怕只记得我一个名字,我保证以后绝不会打扰你,绝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郝阿柚觉得可笑,即使换了宿舍,两人还在一个学校、一个班,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怎么可能不碰面。
见郝阿柚没有反驳,艾慕帆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他看了郝阿柚好久,不敢拿出手机按下快门键,只想有一只笔,画下郝阿柚的模样,每一笔的轮廓都要细致打磨。
艾慕帆最终认命地放弃了这段感情,颓丧地朝郝阿柚鞠了一躬,嘴唇抖动“哥,我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最后,不管你接不接受我的道歉,我还是要对你说一句抱歉,对不起!”
最后一句道歉像一把镀着寒光的利箭,刺穿了艾慕帆心存侥幸的心理,撑着他的眼睛让他认清现实;也划烂了之前的回忆,碎片落在一地,想要捡起,但手只会血淋淋的,血迹会模糊了碎片的画面。
郝阿柚听得难受,他竟然生出一种想要挽留的冲动,但是他的理性始终按捺着他的感性。
艾慕帆走了,走得很慢,步步生出留恋。
郝阿柚望着那道背影,感觉艾慕帆像一阵轻柔的风,自己像一片轻飘飘的枯叶,趁着风的流动,去往想到达的目的地。
“艾慕帆!!!”他的冲动叫住了那人。
艾慕帆脚步停了,转过身无暇顾及地跑到郝阿柚身边,将他紧紧搂抱怀里。
“哥,你在挽留我吗?你舍不得我,对不对?只要你张口,我们就重新开始,我会认真赎罪、会对你万般好的,好吗?”
他的声音颤栗,连带着声线都拐了很多弯。
郝阿柚自己都蒙了,他没想着叫住艾慕帆,更没有要挽留他的意思。
他在心里一遍遍问自己:是不是想挽留他,是不是舍不得他?
问得自己不敢直视内心了,他最清楚答案,但是不敢回答,哪怕想一下也不行,可艾慕帆的怀抱他又不想推开,或许以后就再也感受不到属于艾慕帆的温暖。
他又在麻痹着自己,这只是一时的,慢慢就会遗忘的,之前刘遥那件事不是也没放在心上吗?
他沉默好久之后,说出“你要说到做到!”
艾慕帆的喜悦跌进悬崖,被岩石撞成粉末,还没跌倒崖底,就被细风吹走了,没有一丝来过的痕迹。
他将郝阿柚拥得更紧了,恨不得将灵魂挤进对方的身体。
“郝阿柚,我恨你!”
一个字一个字地从齿关蹦到外面,每个字的缝隙被心痛塞满。
随后,他一口咬在了郝阿柚的肩上,这一口比以往都要狠,都要深。
这道咬痕终将会成触目惊心的疤,没办法忽视。
这是他在郝阿柚身上最后的标记,让郝阿柚看见时都会想起他,想起之前关于他的回忆,无论是甜蜜还是痛苦。
郝阿柚罕见地没有反抗他,只能咬着牙任他将犬齿镶进肉里。
郝阿柚的血液流进他的口腔,他的泪水落在郝阿柚的脖颈。
最后,他放开郝阿柚,走得时候步履生风。
郝阿柚滑下一行泪,他侧着头望向窗外抽出绿芽的歪脖子柳树,意识到春天已经来了好久了,他也应该停下脚步,好好欣赏春光,不然的话,春天又会在不知不觉中偷溜走了。
——
郝阿柚养好伤已经是五月中旬了,春天早已被初夏的烈阳给烤化了。
那道咬痕果真落成了疤,他每天洗澡换衣都会抚摸那道崎岖不平的痕迹,都会想起那人。
那枚戒指他有在好好保存,他也没有转学,准确来说他还没有去上学,但功课他可没落下,请了家教紧跟课堂进程。
当然,他没能忘记那个人,不止是因为咬痕的原因,还有他不敢面对的真相。
那个人也在履行着承诺,从那次见面后再也没有出现过。
李想和高远来找他玩时,也没有聊起过那个人,好似没有这号人的存在。
郝阿柚并没有给两人提起过被囚禁的经历,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不给郝阿柚提起那人,就连郝阿柚旁敲侧击,两人都好像跟没开智似的,死活问不出话。
他偷偷在学校官网搜索三好学生演讲,也都是甘小斗和其他人的演讲,那人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临上学的前一天他很激动,心里像是住了一只没有脑子的小兽,四处乱撞,撞得心颤。
家教老师给郝阿柚一本笔记,上面的字迹瞬间激起了郝阿柚的记忆,他一遍遍抚摸着凹凸有致的手写笔记。
他问家教老师“这本笔记在哪弄到的,是谁写的?”
家教老师被郝阿柚问得摸不着头脑,但也回答他“这是在二手平台买的,我也不知道谁写的,看着解题思路解析,简单易懂就买了。”
郝阿柚又问他“我能看看卖家吗?”
家教老师拿出手机,发现那人已经把账号注销了。
“这个女生怎么把账号注销了?”
郝阿柚重复了一遍“女生?”
老师点头“对啊,你好多学习资料都是从她手里买来的。”
郝阿柚没有再继续追问了,他想或许是自己想错了,可能是字迹相仿的人罢了,学习好的人写的字都差不多。
老师走后,他翻着社交软件,那人已经把他的联系方式全部删了,他把手机往床上一丢。
“妈的!”
话到嘴边了又活生生地咽了下去,毕竟是自己嚷着要他离开自己的,说好井水不犯河水的,他怎么现在又当又立的?
他痛骂自己“郝阿柚啊,郝阿柚,你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而且人家都把你删了,说不定已经不在乎你了......”声音越来越小,夹杂着委屈。
过后,他想起自己还有停更已旧的视频账号,于是手又悄悄地摸到手机。
发了一张和以往不同的自拍照,很像三好学生,配上文案——明天返校,久等了!
刚发出去,就有一堆偷带手机的人凑了上来,都是来嘘寒问暖的,他敷衍地回复着,一直在等一个小猫头像出现在评论区。
等啊等,天黑了,小猫没有出现。
郝阿柚不甘心地查阅着自己的粉丝,依旧没有找到那人,又翻了之前的视频,一边滑动一边吐槽自己之前的品味。
在两人合拍的视频停下了,他翻阅着底下的评论,发现一个以一串数字为ID的评论,他犹豫了一会,点进去发现又是注销的账号。
他一气之下把两人合拍的作品全给删了,行啊,反正没有什么可留恋的,留着也是恶心人!
夜里,他在脑海里情不自禁上映了和那人见面的情景剧,一次又一次,换了不同的场景,只是始终没有任何台词。
三更半夜上了趟厕所,像是梦游似的,把视频作品又给恢复了,设置了仅自己可见而已......
翌日,他回到学校换了宿舍,李想宿舍还有一个空位置,他就搬到了那里。
到了教室,发现班里的布局并没有变,但他的位置被逼哥安排到了讲台旁,说是为了防止郝阿柚调皮捣蛋的同时,还要监督他的学习。
他想着也好,这样就不会尴尬了。
他在第一排用余光瞥向最后一排角落的位置,一摞高高的资料像山一样挡住了那人的身影,自己在教室也有些坐立难安。
课上有好几次都没听进去课,脊背发酸,课下也没见过那人的面孔。
会不会在睡觉啊,怎么会有人一直趴着,不累吗?
最后放学了,他才发现那人今天并没有在班里,或许请假了。
他没有去吃午饭,留在班里做了一套文综,做着做着,坐到了那人的位置上。
那个位置落了一层薄薄灰尘,学习资料规规矩矩的放在桌子上,看似好久没有动了。
郝阿柚惴惴不安,怎么请假这么长时间?
他打开一本笔记,和家教老师给他的那本做对比,果然有些不一样,那本的字迹带着柔,这本则是很锋利。
“你——还好吗?”
郝阿柚听见这道声音,心头一震,是那个人吗?
他不敢对上那双眼睛,把笔记放在桌上,慌忙之余竟把那高高一摞的书给蹭倒了,他惊慌地蹲下捡书。
这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帮自己捡杂乱的书籍,手腕上戴着一个情侣手环,很刺眼也很碍眼。
郝阿柚迫不及待地抬起了头......
Yeah!20W字了,人生第一本过20W字的小说,开心[垂耳兔头][垂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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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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