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宫墙血案(三)

顾离一手拽着宋时书手臂,一手取下自己下半张脸上的面具挂在腰间,随后掏出匕首挑去了宋时书脸上的黑色面纱,顿时,一张英气逼人的脸出现在他眼前。

“宋大人,这么巧?”

“呵,”宋时书被禁锢着,自知不是顾离对手,也不再反抗,就算是自己鸿运当头上到顾离,她都怕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会被赤字营捏得粉身碎骨,“巧与不巧的,都是碰着了。”

“那……宋大人这身打扮……”

说便说了,顾离一双眼睛将她从头到脚瞧了个遍,怎么感觉都是不怀好意。宋时书笑道:“臣与小王爷彼此彼此。”

既然顾离没直接把她杀了,那应当无意此举,或许跟踪她只是图个乐子,他一个境北王爷,到这京师来除了争权夺利似乎没别的可干事,可如今的京师根本无暇顾忌他,他和秦家夺权又有何意义?

想到此,宋时书心中突然蒙生出一个新的想法,上一世她一人在京师周旋,独木难支,孤立无援,若是能有一个强大的靠山,也不至于李珩救她无门,而被秦亥害死在牢狱。

不管是李珩还是秦家,对顾离是有忌惮之心。

她没去过境北,不曾见过天山雪域,也不曾见过黄沙漫漫,但她知晓燕国境北的太平,是顾氏几代人血染沙场换来的。

她不信,出生在这样一个地方的人,会是如秦亥那般的恶人。

顾离总是无缘无故的笑,也会毫无征兆的冷脸,总之心思多变,无可揣度,眼看就要张口,宋时书先一步跪在地上。

“小王爷,臣愿为您肝脑涂地,九死不悔……”

顾离喜欢打断别人说话的习惯同样根深蒂固。

“停!”宋时书这突如其来的一跪差点讲他拽下去,顾离当即将宋时书重新拽起。

今夜的月亮只比平常的星星大上一点,冰冷的雪花落在手上瞬间化去。

宋时书此刻可是真心真意,像顾离这样的人,在他面前编造谎言实在费力,何况只要顾离答应在她杀秦亥的路上保她一命,待她完成前世遗愿,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小王爷您说。”

此话一出,顾离愣了下神,随后冷着的脸扬起唇角,一手摸上了宋时书的脖子。

起先宋时书还以为顾离要杀她灭口,本是掐死人的姿势,却在用力前拇指变了位置。

她生来喉结便比多数女子突出,若不上手必定察觉不出,可顾离这一摸,绝不可能意识不到她是女子。

然而奇怪的是,顾离面上没有半分惊讶,就像是早有预料。

她试图挣脱那被顾离死死抓住的手臂,却在同时感受到自己脖子上的力道加重,紧接着,便是顾离靠近她的耳畔,随着雪落在耳尖,她瞬间感受到一股热气。

“宋大人要不要先考虑考虑,脱了这身衣服,入我境北王府的门?”

“小王爷这是什么意思?”宋时书心中大骇后立即冷静下来,“臣承认,自己是女子之身,可燕国不允许女子参加科考,臣一心报国无门,才不得已出此下策,然小王爷军中亦有女子为将,若小王爷以此威胁臣,是否……”

“是否如何?不做人嘛!”顾离松开宋时书的手臂向后退了一步,顺便甩了甩自己的。

“小王爷身肩境北边防之责,于国于民,臣都当仰慕,臣也相信,小王爷不会反对女子做官,只是臣的身份怕是不能让人知晓。”宋时书默默背过手,被抓了半天,衣袖下面定然是红了。

“不必给本王戴高帽,世人如何看,本王不想知道,倒是宋大人你,”顾离看了秦府方向一眼,“大晚上的,穿着这身衣服趴在当朝尚书家的屋檐上,如今又说要向本王效力,本王想知道,宋大人能给本王什么?”

宋时书除了这条命一无所有。

顾离又道:“至于宋大人今日目的为何,本王也不关心,更不在乎,本王想了想,宋大人能给的,似乎也只有这个?”

“小王爷,您到底看上臣什么了?”宋时书才是真的不明白,顾离身边难道缺女子?整个境北都以他马首是瞻,跑到京师来玩这一套,这么多年身边也没听过有人。

难不成,是癖好?

顾离说道:“没看上什么,就是觉得有趣,毕竟境北不起战火,本王便不打算回去了,总得给自己找点乐子,自打第一眼见宋大人,便觉得与众不同,我境北王府还没见过宋大人这样的,不得探究探究?”

顾离个子本就高,还用一副鼻孔看人。

深吸一口气,顾离不打算回去了,那岂不是……宋时书掐了掐自己手指,反正这身材,这模样,她也不亏,于是笑道:“既然小王爷这样说,臣这人这命都愿意给,但臣这命只能是小王爷的。”

“原来是想保命,”顾离并不意外,“这秦亥到底有多少仇家,本王久不入京师,竟不知都有人敢如此行刺了。”

“臣只是探探。”说的好像她没脑子似的。

“探探?”顾离背过手动了动眉头,“若是今夜秦府没有守卫,只怕宋大人的匕首早就将秦亥脖子抹了,紧接着便是全城戒严寻找凶手了。”说着,还不忘低头看向宋时书的靴子。

匕首确实藏在此处,事已至此,宋时书也没什么可隐瞒的,最好顾离能觉得她只是俗人一个。

“臣就是想杀他,迫不及待。”

“无所谓,宋大人自便。”说罢,顾离抬眼望天,一片雪花落到了眼里瞬间闭上,“雪大了,宋大人早回吧!”

雪哪里大了,宋时书才不管顾离怎么想,既然能走,她可就不客气了,毕竟何掩淮还在远处等着。

“小王爷,臣告退。”

“宋大人记得本王的话就好。”

不是今天就行。宋时书转身离去,剩下顾离在夜中良久。

宋时书行至何掩淮所在,人坐在马车上静静等着,她驻足须臾,他从不问自己做什么,只要她提,都一一应下,如此赤诚之人,伴她数年,乃是她一生挚友。

今夜,正是何掩淮坚持陪她出门。

“掩淮,走了。”宋时书快步上前进了马车。

“郎君坐好。”

京师的雪,人人可见,京师的夜,孤寂无光。

唯有一束,若隐若现。

-

翌日,下了一天一夜的雪在辰时停下,皇城内更是早早准备迎接境北王的宴席,歌舞升平。

上一世的这一日,宋时书已着手开始探查那宫人被杀一案,因此今日入宫,她心中不大平静。

李珩一早便被秦太后叫去,因此也没空见她。

迎接顾离事大,一品大员尽数出动,虽都是些无实权的旧臣。闲来无事,宋时书坐在宴席角落,再往前可就没她的位置了。

倒是顾离,硬生生给他一人独留了个位子出来,有军权就是好啊!此举当真是给足了面子。

很不幸,秦亥来得及早,只见他直奔尚书左仆射袁危止而去,也就是袁复白的父亲,袁家出身陇中,乃是一等一的世家门阀,可惜,到了袁危止这里,成了秦家一党,而袁复白不过是袁危止众多儿子中微不足道的一个。

寒暄几句后,秦亥又去见了太傅柳廉之,柳廉之出身寒门,在年轻时倒是个好官,可惜早年多病,如今已然年迈,许是昨日去城门口接顾离,看着又憔悴了几分,秦亥去见他,无非是柳廉之曾做过他唯一的老师,当然,柳廉之对这个弟子自始至终都没什么好态度,如秦亥这般虚伪的人,自是礼数周全,从不恼怒。

随后,秦亥坐在了太尉夏侯翀身边,又一个世家门阀,不过夏侯翀为了给秦家让道,远离朝堂已是多年。

快到午时,来的官员差不多已将席位坐满,宋时书自觉胸闷,便起身出了枢阗殿,里面舞乐不停,着实扰耳,还是这外面的空气新鲜,反正今日的场合不会有她什么事。

一路行至朗月台,这可是她一个外臣进宫能站到的最高处,瞧着人群朝枢阗殿而去,想来顾离也该到了。

“侍郎大人。”

然而不等宋时书待够时辰,李珩身边的人便前来寻她了。

听这声音,就知没好事发生。

无法,宋时书只能返回枢阗殿,既是李珩找她,想必与顾离无关,否则就不会派贡熙一人来。

“陛下让你来时,可有说别的?”

贡熙是两年前被送入宫中,与李珩年纪相仿,听说是罪人之后入宫,偏在半年前得了李珩喜欢,这才留在身边。

“回大人,陛下只让奴婢来寻,并未说别的。”贡熙可比李珩稚嫩多了,身子更是弱小,许是之前在这宫中不好活才会如此。

回到枢阗殿,宋时书便看到顾离坐在位置上悠哉悠哉,若不是底下跪了人,她还要以为无事发生。

只是这个人……乃是上一世陈小娥死后出现在李珩面前的,也因此,她才会接到那个案子,否则一个宫人谁会去查。

“陛下,太后,陈小娥虽只是个宫人,却也是我燕国子民,入宫多年从未做错过事,如今却无端被害,还望陛下、太后做主。”说话的是尚食局奉御沈良,出身名门,入宫做了女官。

如此看来,陈小娥还是死了。只不过,晚了一日,也说明,陈小娥死亡的契机或许发生了变化。

宋时书看向秦亥,她可不信,这一世还能与他没了关系。

她上前跪下:“陛下,皇城内殁了个人,理应彻查,臣身为刑部侍郎兼皇城卫副使,愿为陛下、太后彻查此案。”

李珩既将她叫了回来,便还是有意将此案交给她,毕竟沈良开了口,最是护短,又侍奉多年,她话已至此,不过一个宫人,若有人出口阻拦,那便是心怀不轨。

歌舞已去,枢阗殿安静不少。

我们小王爷不是那个意思哦!是阿书理解错啦!不过小王爷很期待!(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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