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不凡感到身后的空气变得沉重,一股强烈的直觉告诉他,男人在死死盯着他们的脸。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每一秒都变得异常漫长。
半晌,他听到男人衣服摩擦的声响,脚步声随之远去,直到门被轻轻关上,一切又恢复了死寂。
危机解除,他还是不敢动,两人的身体紧密贴合着,几乎不留一丝空隙。
心跳在胸膛下震动,急促的呼吸声在耳边交织着,思绪变得有些迟钝,脑子好像成了一团浆糊。
步繁眯着眼,脊背微弓,凑到他耳边唤道:“ 林不凡?林不凡?醒醒。”
热气喷在他的耳垂,让本就不清醒的大脑更糊涂了。
林不凡揽在步繁腰上的手狠狠掐了下去,说道:“我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了。”
步繁吃痛嘶了一声,还没清醒几分,又闭上眼呢喃道:“我,我也是,快撑不住了。”
他正要回答,却发现自己已经无法条理清晰地说出任何一句话。
理智被拉扯着,带着他的意识坠入黑暗。
再次从朦胧中苏醒,林不凡发现自己和步繁正一左一右,坐在一辆车的后座上。
身上穿着的衣服竟然变回了他进副本前时的冲锋衣。
驾驶座上坐着的是中年女人,她的背影在晨光的照耀下显得忽隐忽现。
副驾驶座上是那个被刀刺穿的木偶,它的脑袋一卡一卡地转过来,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沿着蜿蜒的山路一路颠簸,他们很快到达了山顶。
中年女人停下车,顺手将一旁木偶的头掰正抱起来,径直下车往外走。
林不凡和步繁也马上下车跟了上去,耳畔处突然响起热烈的声响,那是人群的欢呼和鼓掌声,伴随着音乐的节奏。
这么荒凉的山顶,难道有人在开Party吗?
两人一路跟随着中年女人来到了声音传来的地方——是一个女吉他手在卖唱。
她的手指在琴弦上飞舞,音符随风飘荡,诉说着一段段失落的往事,又或许只是在寻找着什么......
包围着女吉他手的人群看起来异常兴奋,他们尖叫着,狂欢着,随着音乐的节奏摇摆,欢呼声此起彼伏。
与林不凡听到的,那略带悲伤的旋律格格不入。
步繁捏了下他的腕骨,他随之看去。
中年女人竟不知何时也加入到了人群里。
她的脸上露出祥和的微笑,轻轻摇晃着怀中的木偶,似乎在用音乐安抚它。
这音乐有古怪!
林不凡见势不妙当即选择捂住了自己的耳朵,瞬间,周围的世界开始扭曲变形。
山顶的狂欢声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阵书页翻动的声音。
女吉他手和人群像被风吹散的烟雾,变得模糊,直至消失不见。
一个办公室出现在他面前——
办公桌和椅子排列得整整齐齐,每一张椅子上都坐着一个身影。他们的面孔模糊不清,仿佛被一层薄雾笼罩,仔细去看好像根本没有五官。
角落里,有一群人在交谈,他们的声音太低且含糊不清,他听不太清楚,也听不懂。
他和步繁紧挨着坐在长椅上,中间隔着一张斑驳的木桌,对面是一个陌生女人。
似是想到什么,他低头一看,不出所料,已经穿上了校服。
对面一直默不作声的女人清了清嗓子,她的声音虽然低沉,却清晰可闻,与周围朦胧的谈话声形成鲜明对比:
“同学,请你认真回忆,默写在新闻中看到的内容。”
新闻?古稀老人虐待恐怖木偶,这一切的背后到底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林不凡心中吐槽一句,回忆着新闻画面的细节开始动笔。写着写着,笔尖在纸上徘徊,却怎么也写不出完整的句子。
不仅如此,他握着笔的手渐渐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
这股重量在不断增加,压得他的手指开始微微颤抖,手腕也承受起前所未有的压力。
他干脆松开手,笔落在地面上,发出一声清脆而又略带沉闷的声响。
林不凡弯下腰正打算捡起笔,耳边冷不丁地响起了一个声音。
“下雨了,和我一起来玩吧。”
有人在叫他!
他猛地起身,环顾四周,整个办公室空无一人,只有他和步繁。
他身上的衣服不知何时又变回了冲锋衣。
办公室的门轻轻摇晃,好像有人刚刚离开。
两人并肩走出办公室,走廊上一片寂静。林不凡回头一看,门不见了,只剩下光秃秃的一道长廊。
随着前进,周围的环境开始变形,空间再一次破碎。
察觉脚踩着的触感变了,他低头一看,地面从瓷砖变成了湿润的泥土,黏黏的,糊在他脚上。
他和步繁正站在湖泊前,湖水在微风中泛起阵阵涟漪。
湖面上,站着一个人影,手持一把雨伞,尽管天空中并没有下雨。
匆匆一瞥,他打了个寒颤,这人和那个木偶长得过分相似,脸上的高原红都在同一处,是可以引起恐怖谷效应的程度。
人影招了招手,听声音正是之前在办公室呼唤他的人,“快来和我玩吧,水下在举行憋气比赛哦!”
林不凡会冲浪,水性很不错,但是他不想真听这个朋友的话跑进湖里。
然而,事与愿违,他眼前一花,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踏入湖泊边缘。
雪上加霜的是,他发现这湖水的浮力异常地小,几近于无,非常危险!
见两人掉头就要跑,一阵突如其来的强风吹来,带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
林不凡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狠狠一推,和步繁一起落入了湖泊中央。
“我***!”
湖水的浮力太弱,尽管他们第一时间放松了身体也无济于事,两人迅速下沉。
世界一片幽暗,阳光只能勉强穿透水面,带来微弱的光亮。
林不凡一开始还挣扎着往上游,后来发现根本没用也就放弃了。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粘稠,肺部的压迫感逐渐增强。像一颗即将爆炸的气球,每一次心跳都是死神在敲响钟声。
他甚至想直接放弃屏息,让水流带走所有的痛苦。但水流涌进人的七窍带来的痛楚更甚于窒息,他就算死也不想被活活痛死。
人类至高无上的荣冠,是美丽的临终,可惜淹死的人会变成丑陋的巨人观。
幸运的是,如果他的猜测没有出错,他们大概率不会真的死在这里。
他摸索着将手伸向步繁,顺利地抱住对方,避免被拆散。
有一种和自己殉情的感觉,怪奇怪的。胡思乱想间,意识渐渐涣散。
幽邃的碧波像是镜子,倒映出两具形貌无二的身影。
他们相拥着,沉入湖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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