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认怂

“哪个恩客?”

夏厘一边把玩着这小金鱼,一边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不再给桌子上那堆珠翠半个眼神,只是闲闲地看着春晓,等她开口。

在春晓开口前,又补充了一句,“不急,想好再说……”

说完,却又示意驰道威慑一下。

驰道接到夏厘的暗示,便随意从桌子上取了一根珠钗。

然后一甩手,“啪”的一声,珠钗钉在了春晓的脚边,直接没至钗头,将她的衣襟死死地钉在了地板上。

春晓心头“嗡”的就是一麻,不知道自己何时招惹上了这么两个煞星。

不过,干她们这一行的都有个保命技能,那就是识时务,无论内心怎么不爽,认怂那是比谁都快,毕竟谁都能轻易捏死她们。

至此,春晓再无半分侥幸,直说道,“就前几天,一个姓吴的恩客。看样子不像太有钱,但出手却很阔绰。奴家本来已经不接客了,要不是看在这条鱼的份上,也不会让他住进来……”

“死在井里的那个?”

夏厘若有所思地问道。他家井里的那位尸兄刚好也姓吴,在姚释的案卷里知道他是个普通的捕快,但是来自海平,难道他跟海平黎家有关系?

春晓点头,“可他的死跟奴家真的没有关系,奴家也是今天刚刚得知他人没了。本来他说要多住几天的,可前些天就突然没了人影,连招呼都没打一个……”

又指了指外间的软塌,道,“我那床铺还给他留着呢,东西也都在,谁知道人已经死在外边了,也是晦气。”

姚枝是个小地方,小地方的特点就是没有什么秘密,随便出点芝麻绿豆大的事情,周围的人就全知道了。

县衙当时为寻找尸源张贴了画像,春晓看到后心里就泛起了嘀咕。为确认真假,她还偷偷去了县衙,谎称丈夫失踪,磨着小衙役带着她看了一眼尸身。

确认便是她那恩客,回来后心里愈发觉得不踏实,也不知道他那恩客招惹了什么人,担心迟早找上她,这才想着赶紧离开这里。

驰道挑开那吴正祥落在这里的包袱,除了衣服鞋子,没一样值钱的东西。

夏厘猜测春晓在确认吴正祥死亡之后定然是翻找过了,值钱的东西都拿走了吧,包括那条小金鱼。

夏厘之前以为吴正祥跟春晓是老相好,情人之间相赠也不是不可能。可现在得知两人是第一次见面,自是谈不上什么感情。与其说是会见情人,倒更像是躲避仇家。

至于那条小金鱼,都说财不露白,那吴正祥谨慎到家都不敢回,也敢不留宿客栈,悄悄住到一个暗娼家里来,不至于连这点防备都没有。

所以他更倾向于小金鱼是春晓偷拿的,不过这些不重要,他需要了解的是吴正祥到底是怎么死的?

被问及吴正祥的日常行为,春晓事后诸葛亮地道,“我就知道这人肯定有问题,你说都来我这儿了,该干的也都干了。晚上睡觉还非得自己个儿睡,稍微弄出点响动就朝我发火……不会是犯了什么事儿吧?”

夏厘没兴趣跟她不着边际地瞎猜,打住话头,问道,“你刚说最近不接客了,是因为卢潜吗?”

提到这个,驰道也补了一句,“有人说他包养了你。”

春晓左右看了看二人,叹了口气,道,“是。”

但听起来,似乎并不怎么高兴。

驰道就奇了,“那你还接这个姓吴的,不怕惹怒了卢潜?”

“呵。”

春晓笑将起来,“男人的话,骗人的鬼。我要是这都信,怕是早连骨头渣都找不到了。要我说,还是拿在自己手里的钱最稳当。”

夏厘猜测,“他骗了你?”

“骗我的男人多了,他也不算什么。”

春晓回忆了一下,仿佛说着别人的故事,“去年就说要包我,还说要娶我进门,然后就跑去跟县太爷家定了亲……统共就那么点银子,我等他半年算给他面子了。”

驰道看这女子掉钱眼里的样子,好奇起来,“不怕他不要你了?”

“呵,不要?奴家还不想嫁他呢。”

春晓满不在乎地道,“也就姚家那种傻乎乎的千金大小姐会往火坑里跳。”

夏厘感觉有内情,追问道,“这话怎讲?”

春晓打开了话匣子,“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人,新媳妇进门不出三天就出来浪,对家仆小厮也是非打即骂……听说去年还弄死了一个,从他屋里拖出去的,身首分离!……不过是仗着家大业大,给压下来了,手上还不知道几条人命呢。”

“他是找人来警告过奴家,不过那时奴家也没太在意。谁都知道咱们这行就是逢场作戏,哪做得真?直到今天,我发现小吴恩客死了。”

可能是话讲开了,春晓已经无所顾忌,直说道,“奴家急着走,就是怀疑这小吴恩客的死是卢潜给奴家的警告……若真被这样的人给缠上,那是生不如死,奴家不想冒险,这才急着离开。”

“弄死过人,确定?”

夏厘对那个身首分离的比较感兴趣。

“确定。”

春晓十分肯定,“他那个叫‘松塔’的跟班在奴家姐妹那儿说漏了嘴,那会儿奴家刚被他包了没多久,姐妹特意来提醒奴家小命要紧。”

松塔?

驰道记得上次夜探卢宅的时候,卢潜的贴身跟班不是叫丰年吗?不禁发问,“这个松塔很被器重?”

春晓道,“那可是大红人呢,卢潜小时候闯祸,就是他跟着擦屁股,说话比他爹都灵。不过奴家觉得他更喜欢丰年那小子一点,臭味相投嘛。”

春晓的评价都很主观,有用的信息也就那些,她自己猜测的内容倒是不少。夏厘觉得再听下去,春晓能给他勾勒出一场卢潜与小厮们的爱恨情仇来,还有小厮与窑姐儿们的恩怨纠葛。

感觉没了听下去的必要。

辞别了春晓,驰道率先开口,“要不要查查这个卢潜,蕊知妹子可就要嫁过去了,感觉真是个火坑啊。”

驰道这个提议夏厘是认可的,他那屋子晚两天也跑不了,可姚蕊知的婚期已经近在眼前了。目前听到的传闻,对卢潜的评价可都不怎么好。

“去哪?”

驰道发现夏厘带的并不是回县衙的路,有些奇怪地道。

“饿了,找个地方吃饭。”

夏厘停在一处亮着灯的酒家门前,驰道抬头就见门牌上写着“大鹅卖肉”四个歪歪扭扭的大字,像是刚学会写字的学童写的,还配了个憨态可掬的简笔鹅,莫名透着几分可爱。

就是看不太明白,不知这是个卖肉的还是个卖鹅的,总不会真是只大鹅在卖肉不成?

驰道嗅了嗅鼻子,有酒香透出来,倒像是个酒家。就是这大堂看着冷清得紧,遂问夏厘,“你确定这里有饭吃?”

夏厘也有几分疑惑,“这可是姚枝最有名的酒家,他家的‘荔枝烧鹅’更是当地一绝,平日里约都约不上,今日这是怎么了?”

原来是特色美食啊,那驰道可不能错过,抬脚就要往里走,“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不等两人进门,跑堂的便匆匆迎了出来,“两位可是要吃饭?”

“是。”

驰道一边回答一边继续往里走,又被跑堂拦住了,“两位等等。”

驰道不解地看着他,“你这是什么意思,打烊了?”

“不不,小店什么都有。”

跑堂陪着笑道,“二位想吃什么尽管点。”

说着往里面看了一眼,“就是南天门的黄女侠在里面呢,要不二位就别进去了,小的给您打包可好,或者小的给您送府上去也行的。”

“黄女侠?”

夏厘倒是第一次在姚枝这地方听到“侠”这个称呼。还有那什么“南天门”,听着倒像是个江湖门派,就是这名字起得真够高调的,要成仙了都。

有人在这地方成立了江湖门派?那他作为武盟的人,可得看看了。

“两位新来的吧?”

跑堂瞧这两位面生得紧,忙将二人拉到廊檐下,悄悄地解释道,“黄女侠一年前不是救了文举人嘛,打那之后她就瞧上咱们文举人了,没事就往咱姚枝县跑……两个月前还给文家送来了两大车的黄花梨原木,就是想要文举人给她做上门女婿……文举人那可是举人老爷,怎么可能做上门女婿,更何况还是崖州那等蛮荒之地。”

跑堂说到黄花梨,倒让驰道想起那天来给他支床那些木匠的话,他当时就对这“南天门”挺感兴趣,只不过后来一忙给忘了,现在撞上岂不刚好,他定要去会会这个黄女侠!

并暗自吐槽跑堂:说人家崖州蛮荒,岂不知你这姚枝县也半斤八两,否则他也不至于迷了一个月的路才找到地方。都是没人愿意来的地方,大哥就别说二哥了。

“可这跟我们来吃饭又有什么关系呢?”

夏厘朝大堂里面探头,“看着挺空旷的,黄女侠一个人也占不了这么大的地方吧,她给你们包了?”

跑堂摇头,“那倒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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