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坎

这意料之外的结果,让驰道为自己刚才的胡思乱想感到了一丝尴尬,他避开夏厘的目光,往桌子上的画纸瞧去。

这一看之下,就是一愣,“雨儿?”

虽然身材有些走形,但是面部却非常精准,特别是那双眼睛刻画得十分传神。

夏厘的确不精于绘画,但他在刻画人物面目上却是下过苦功的。

因为夏骥是梗在他和夏扶风之间一个永远的坎,但他只见过夏骥一面,而且映象只停留在他的脸上。

他怕自己有一天忘了,便一遍一遍地画,直到感觉对了为止。为此,他画了数年之久,只为再现当年那一眼的感觉。

而那张脸其实面目全非,除了脸型唯一的记忆点就是那双眼睛。所以那些年他画了好多好多双眼睛,故而画眼睛他还是在行的。

“会赌钱吗?”

既然交易谈成,夏厘便计划给他安排第一项工作。

驰道,“会。”

遥想年少流浪时,他可没少混赌场,当然也没少挨打。

那时候的他就是个小叫花子,坑蒙拐骗不限,只要能来钱能填饱肚子什么都干。得亏原先有点功夫底子,否则不是饿死、就是被人打死。

想到这里,驰道看夏厘的眼神变得幽邃。像眼前这位的衣食无忧,原本……他也是可以过这样生活的。

驰道的这个眼神一放即收,快得像幻觉。夏厘似乎没有看到,顺手将画作收了起,问,“能赢吗?”

驰道翻起白眼,“这可说不准,赌的就是运气。”

夏厘抬头看他,极认真地道,“我要赢。”

“呵。”

驰道有些意外地笑了一下,他就说这家伙明显对赌博不感兴趣,突然提到赌钱,果然是另有图谋啊,“作弊啊,那倒是能赢。”

“无所谓,能赢就行。”

夏厘抬脚往外走,道,“跟我去个地方。”

驰道追上问,“去哪儿?”

夏厘头也不回地道,“赌场。”

海平城的“耀阳街”是有名的赌坊片区,这里聚集了海平城一半以上的赌坊。

“财源滚滚”便是其中其貌不扬的一家。

今天这里来了两个锦衣华服的年轻公子,一看就是不怎么进赌场的人——肥羊一个。

庄家两眼发绿地将两人请上座,刻意挑了个最简单、来钱最快的赌博方式——比大小。

就算是一两银子一轮,也架不住人家速度快啊,加之赌博很多人都是翻倍押赌注的,一盏茶的功夫输赢就在数百两之间。

赌到酣时,又悄悄摸进来两个人。

赌坊的人一瞧,认识,老熟人,都是同行。

但是同行是冤家,放往常就要把人往外轰了,但是今天他们生意好,心情也好,处理自然不一样。

自从东家出事之后,这群狗眼看人低的家伙,那就可了劲地挤兑他们。场子已经惨淡好几个月了,最近才有些起色,今天生意更是特别好,刚又来了两个肥羊。

他们便特意放这些同行的探子进来,就是想让他们好好看看:这回终于扬眉吐气了一把,得好好出一出之前的恶气。

驰道轻车熟路地坐到桌前,一上手庄家就知道这肥羊好像也不是那么外行。但也没带怕的,他认定的肥羊就没有宰不干净的。

驰道那边一开盘,夏厘就默默地退到了人群外。

赌场里的人,不论有钱没钱大多比较狂放。酒味、烟味、汗腥味交相叠错,还伴杂着那一激动就冲口而出的唾沫星子,那环境和卫生着实堪忧。

夏厘今天难得穿了一身锦衣华服,便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坐下,驰道那边一旦打起来,面前的桌子还能给他挡挡灾。

从他们已经过来的三个场子看,这场架是免不了的,以驰道的效率也不会让他等太久。

驰道真是说到做到,说不输就不输。他甚至能控制对方碗里的色子,即便那色子动过手脚。

这种武功高手上赌场,简直就是神一般的存在,太不公平了,好在大部分这一类高手不屑于这么做。

但是驰道不一样,他是真的豁得出去,那痞劲儿一上来,比那些地痞无赖有过之而无不及。

关键这人武力值还超高,骂又骂不过,打又打不赢,一般赌场真的拿他没办法。

但打不打得赢,那得打过了才知道,所以这场架还是免不了的。

现场的人很快就被驰道那边吸引了过去,夏厘干干净净、清清闲闲地坐在远处,显得格外突兀。

一个正要往人群中靠的人注意到他,犹豫了一下退出人群,朝夏厘走来。

夏厘一直关注着这边的人群,自然也看到了他。

这位不是别人,正是跟他们一起来到海平的舒业。夏厘看着他思索,这位可不像是这种地方的常客,怎么会在这里?

其实他们一进来舒业就注意到了,可那会儿他正在局中脱不开身。

还有就是,他有些被这两人身上脱胎换骨的行头给镇住了,别说夏厘觉得他不是会来这里的人,舒业也不觉得他们俩是会来这种地方的人。

有故事啊,那就看看再说。

现在看驰道的行为,摆明就是来闹事的。

回海平之后,舒业很快便确认了这俩人的身份。毕竟海平可是有武盟中的黎家,而他们提刑司更是与黎家斗智斗勇了十来年,自是也会探听些武盟的消息,也有自己的门路。

“夏兄巧啊,你们这是?”

舒业退出来是因为夏厘发现了他,既然躲不过去,不如主动上去打招呼,“最近着实有些忙,不知夏兄落脚在何处?”

“找人,雨儿你可见过?”

夏厘倒是没想瞒他,就像舒业查了他一样,夏厘也从如烟那里了解到,舒业可是海平提刑官卢仕的幕僚。

虽然无官职,却是卢仕的军师团成员,他的消息渠道可比他爹一个捕头强多了。

所以此时他们二人,可以说是明码了。

都是成年人了,只要没有利益冲突,倒不至于翻脸。偶尔关注下对方的动态,可以说是工作需要。

“你在找她?她可不像会来这种地方的人。”

舒业也不是太知道雨儿的底细,她是海平郡王司马琛的人,但不是明面的,是招揽来的江湖人。

但是似乎没有告诉夏厘必要,毕竟司马琛也算他的主子,供出雨儿可就有点卖主的嫌疑了,虽然他们不是一个派系的。

说来,从姚枝回来后他也没有见过雨儿,不知道人去了哪。

是姚枝闹得太大,需要雪藏一段时间吗?

“找找看,毕竟奉祖可是在这一带输掉了全部家当。”

夏厘斟了盏茶,推给舒业。

舒业在他对面坐下,“这事还没过去呢?”

没想到这位传说中冷血无情的少盟主还挺长情,人都死了也不放过。

夏厘笑了笑,“你来这是……公务?”

“跟朋友来的。”

舒业虽然确实是公务,但是不能说啊。他指了指人群中一个正努力往中间挤的球状男子,示意那便是他的朋友。

球状男子还没钻进去,人群却忽然一哄而散,不出夏厘所料——动手了。

就见驰道一个帅气地转身,赌场的打手们一个个跟萝卜似的栽到了地上。

他这一转身,刚好看到角落里的夏厘跟个没事人似的喝着茶,总觉得自己这个买卖做得亏了。

夏厘是悠闲啊,踢场子的事让他一个人做了。

挡在夏厘前的舒业,驰道自然也看到了,但他没多在意。一抬手,“啪”的一声将手里提着的布包扔了过去。

看那“嗖”一下砸过来的劲头,就知道分量不轻。再回想驰道拿它忽人脑袋,那真是一挨一个准,没有一个能爬起来的。

舒业想想都觉着痛。要真让这玩意儿落在夏厘头上,他们这玻璃兄弟情可就真完了。

舒业一狠心,咬牙跳起,硬生生将这东西给劫了。

“什么东西?”

这布包入手极重,给舒业差点闪了腰。

打开一看,是满满一袋的金银子。得,准是那一桌的赌资。这分量,玩儿的够大的啊!

不过这东西他可不敢接手,没见庄家虎视眈眈的视线已经落在了他的身上嘛?

舒业落下来时“啪”一转手,将银子推到夏厘跟前,“驰大哥给你的。”

夏厘看了看银子,又看了看舒业,最后再看了看祸水东引的驰道,然后端起茶杯……无视。

“还有两个同伙。兄弟们,上!”

一看银子换地方了,打手们非常识时务地将目标转到了舒业和夏厘的身上,自动无视了始作俑者驰道。

没办法,那家伙太强了,打不过啊。

只要把同伙打了,再拿回银子,也算找回场子了。

大家都是混口饭吃,面子过得去就行了,反正银子拿回来也不是自己的,把命搭上可不划算。

所以不论这俩到底是不是真同伙,认定就对了。

舒业一脸无奈,这烫手的山芋粘上还甩不掉了。

舒业有心将银钱还回去,却被驰道的警告眼神给吓退了:别说赌坊的打手怕他,他也怕啊……

边上的夏厘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大哥,咱们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啊,多伤感情呐。”

舒业一边将人隔开,一边努力地表态,还抽空示意自己一起来的同事过来帮忙。

可惜庄家大哥不听劝,自己的同事更是直接躲到了人群后面看热闹。

舒业再次感叹:人生真是太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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