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众人一瞬间傻了,他们都知道贺之漾嚣张,但毕竟只限于在国子监,听说他因为校舍一事夜闯锦衣卫,两校眼看要结下梁子,谁知不仅锦衣卫热情的请了客,校霸还言笑晏晏,给乔岳主动送烤肉吃!
锦衣卫也傻了,他们都知晓乔千户平素最不喜和旁人接触,一张脸上写着生人勿近四个字,别人和他隔空抬手打个招呼,都要仔细别被那冷冽的目光割伤了手。
怎么这国子监的学生大胆到亲自上手拍千户的肩膀?
还叫乔兄?
更诡异的是,乔千户还把那盘中的烤肉吃……吃了!?
贺之漾则毫无感觉,长腿迈开,走回去继续悠哉游哉的烤他的鹿肉。
他早就见多了乔岳这类人,别人聚会他冷脸,别人嘎嘎乐他沉默。
真以为自己拿着遗世独立的剧本呢?
还不是被几块鹿肉击溃了?
呵呵,拗人设真挺没劲的。
贺之漾投喂了乔岳两块肉之后就不再管他,和身畔的锦衣卫余察察聊天乱侃,他人长得灵秀,又爱说笑话,不冷脸时还挺平易近人的。
身畔的锦衣卫被他逗得直乐,纷纷给他夹肉让酒。
霍尧挺佩服地看着贺之漾。
若说锦衣卫是鹰犬,贺之漾的那抹身影像是鹰犬中的白鸽,看似被压制,实则翩跹灵巧,游刃有余的穿梭其中,让人捉摸不定。
余察察和贺之漾喝到微醺,压低声音道:“漾哥,兄弟今儿和你投缘,你方才有件事儿,我要说两句。”
贺之漾笑问道:“哦?察哥你说的是什么事?”
“你挺灵秀一人,怎么差点得罪乔千户?”余察察把贺之漾拉到身畔,悄声道:“你就是他真正的兄弟,也不敢直接拍他肩啊!你看庞瑛,也算和他出生入死了,过命的交情都不敢冲撞放肆,你怎么能……能直接搭他肩膀呢?”
说起来,他跟了乔岳这么久,只见皇帝搭过他肩头,以示亲密倚重。
贺之漾一挑眉:“怎么,他那肩膀还金子做的?摸都摸不得?”
他把小爷的腰都快搞断了,这账还没算呢,拍拍他肩怎么了?
余察察不再多说,只道:“总之啊,千户最不喜旁人手脚僭越,你千万莫犯他忌讳。”
哦?原来他忌讳这个啊?
那他真要——逮住机会多犯几次!
贺之漾眼眸一亮,疯狂的喜悦掠过心头,灿然道:“察察哥,多谢你提点!”
他正愁不知道怎么恶心乔岳呢,正好撞上一个绝不会放过。
吃罢饭,国子监众人抬着一头鹿喜滋滋准备回校里。
几人在锦衣卫官校门前分别。
虽然想一拳锤爆面前人的头,贺之漾还是很有涵养的忍住了,笑呵呵的拍了拍乔岳肩头:“今儿的吃食很好,以后乔千户也常来我们国子监走动啊。”
乔岳的目光骤然变冷,落在贺之漾拍肩的手上,沁的人手指缝生凉。
“怎么了?”贺之漾见好就收的缩回爪子,状若无意的笑道:“我们国子监向来都是拍肩以示亲密,千户前几日还说要和我们交好,难道连这点亲密都受不住么?”
说罢,示范般拍拍霍尧的肩膀。
霍尧立刻配合的揽住贺之漾肩头,演示正确操作。
乔岳冷冷一笑,移开目光。
他倒是也遇见过不少对手,只是没碰到过贺之漾这般直来直去的,这性子说好听了叫坦率,说难听了是犯傻——这种人日后入了朝堂,不用他动手,就会被同僚厮杀撕咬。
他从小长在诏狱,见惯了吃人不吐骨头的伎俩,自然不屑和此人理论。
贺之漾眼看乔岳那一张俊脸终于沉默着说不出话,兴奋得恨不能嚎两嗓子。
乔岳憋气,他就痛快。
在他第三次伸手拍肩抒情告别时,乔岳终于微微眯眼,反手牢牢攥着贺之漾手腕。
男子微凉的指尖夹着寒风重重捏在腕上,贺之漾差点疼得呲牙,情急下瞪着他道:“乔岳,圣旨上都写了让我们多亲近,难道你还不愿意?”
乔岳垂眸,望见少年嚣张的眸底浮现出一抹慌乱。
还真是把陛下的一句话当护身符了。
狐假虎威,何其可笑。
乔岳屈起指节,缓缓用力,唇角上扬道:“怎会不愿?这是锦衣卫以示亲热的方式,公子习惯就好。”
他本还要再施一分力,垂头瞧见贺之漾白皙如玉的面庞疼的苍白,眸间也蒙上层不易察觉的水汽。
算了,只是个蠢狐狸,何必和他较真。
乔岳心中轻嗤一声,随即放了手。
贺之漾抱着手腕,咬牙看着乔岳,本想出言讽刺几句,但手腕上的剧痛还是让他对面前的男人生出怯意,不太敢上前挑衅。
乔岳看贺之漾拼命揉手腕的模样,心里说不出的畅快,这才一揖笑道:“武人习性,有时难免失了分寸,公子皮薄肉脆,以后还是要多习惯习惯,免得连这点亲热都受不住。”
说罢再也不看贺之漾几人,大步朝官校内走去。
贺之漾呲着牙撩起衣袖,白皙的手腕上已经起了淡淡的淤痕。
这还不算,他身畔的同窗关注点完全错乱,一句一句的往他心里戳。
“哇,千户好厉害,扣个手腕都能把人捏成这样?”
“而且你没听乔千户说,他这是表示亲密呢,要是他认真捏,恐怕漾哥这手腕就废了……”
贺之漾:“???”
表示亲密?这群人是被刚吃过的烤肉堵住脑袋了么?
他校霸的面子往哪儿搁?
有人还挺认真的替贺之漾建议:“和他们来往还挺高危的,漾哥真该好好习惯习惯。”
贺之漾嘴角抽搐,就这个亲密程度,等到他习惯之后,想必义肢都断了七八根了。
贺之漾捧着手腕咬牙切齿,想从锦衣卫身上讨个便宜,还真是他妈的不容易。
几日之后,贺之漾便发现他还是讨到了便宜。
冬日串门吃炙肉本是国子监和锦衣卫的琐事,不知为何,却在京城中传扬开来。
在传言中,贺之漾的名头空前响亮。
翻锦衣卫的墙,睡锦衣卫的床,不但安然无恙,还从锦衣卫那里套了一顿饭,和指挥使的儿子称兄道弟,甚是亲密。
真是初生牛犊!
不止国子监别的学长看他的眼神都透着敬畏,就连京城别的学府都开始流传贺之漾的故事,还有不少人专门等在国子监门口看他的英姿。
贺之漾一时间有些莫名的膨胀。
故事根据听众不同,有很多不同的版本。
传到当朝一些文官清流耳中,成了贺之漾率众人挑衅锦衣卫,还让锦衣卫缴械请客,无话可说。
这风骨智谋,自然是文官清流推崇的斗士。
国子监的前祭酒是个名满朝内外的文臣,已归乡致仕,风闻此事后亦赠送了一本《资治通鉴》给贺之漾,扉页上用小楷写着一行字:赠之漾小友。
贺之漾心里美滋滋,对着霍尧冯境炫耀:“连我们的前祭酒都称呼我为小友了呢。”
京城的事儿少有能瞒得过锦衣卫的,贺之漾前脚收下书,后脚已传到乔岳处。
别人不知情内幕,庞瑛却很是不忿:“这小子!他是踩着我们给自己赢了个好名声。”
乔岳不动声色的擦拭绣春刀。
“我们怎么办?”庞瑛恨道:“不给他点教训,我可忍不下这口气。”
“你最近很闲么?”乔岳淡淡道:“两校交好是陛下此时想要看到的,他做的没错,再说他毕竟是伯府的公子,教训他的时机还未到。”
如今,国子监和锦衣卫表面上其乐融融,陛下在朝堂上连声赞了好几次。
“什么伯爷,还不是借着京城保卫战的东风得来的虚名!”庞瑛恨道:“也敢在我们面前卖弄猖狂?诏狱里关的王爷都数不过了!”
“何必急于一时?他性子嚣张外露,早晚有天会惹上祸事。”乔岳嘴角噙着冷戾的笑意:“那时到了我们手里,扒他一层皮还不简单。”
以后是挺简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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