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得跟他废话，你还在那儿墨迹什么！走了！”
春萍奶奶没好气。
“……”
林见川可怜巴巴晃了晃梁爷爷。
“您就投个票嘛，投我投我，既然春萍这么凶，您不投她不就得了。”
他真是个大天才，感谢春萍骂人之恩。
“滚。”
“…好吧，您要是改变主意就把椅子搬到外头躺，我一路过就知道了。”
“滚。”
“好好好，我走了，您照顾好自己啊。”
“…废话怎么那么多？！”
脚步声匆匆离远，随之是门被关上的声音。
梁爷爷侧耳，听见再无人应答，才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还没哼完，
“梁冀从！窝了几十年还不够？有本事你就一辈子窝在这儿逃避现实！我看不起你，呸！”
窗户被人重重连拍了两下。
梁爷爷脸色黑下来，咳了两声，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滚！谁要你们看得起！我就喜欢待在这儿！你们有本事就别来打扰我！”
但话音落下，窗外已寂静一片。
这回的确都走了，没有人再和他对骂，连那小子烦人的声音都没有。
但也许用不了几天，那小子就会又来烦他一回。
月月如此，年年如此。
也不知道脑子搭错了哪根筋，自己太无聊了，竟也默许他进来。
缓了缓神，骂人骂多了，他想喝水，想起杯子里的水没了，连忙扶起桌子，摸索起棍子，朝那烧水壶的方向走去。
可并没有摸到，老人高耸的眉头瞬间深深拢起。
顺着台子再往过摸，好不容易才摸到触感熟悉的壶把手，才让他松了口气。
几十年来，他习惯把东西放到固定的位置，大川那小子虽然没说过，但自小经常在这儿混，也知道他的习惯。
也许他是真老了吧，记性有问题，竟然没把东西复归原位。
好歹是找见了，他嗓子发干，赶紧把水从桶里舀上倒进去烧到火上。
没过几分钟，待壶里咕噜响，探过去的手心里窜上滚烫热气，他便把壶拎下来，又朝桌子那儿走去。
很渴，所以走的有些急，膝盖撞上了桌腿。
他没管，坐下，又在桌上摸杯子，这一下子便摸见了，刚想拿过来，却发现杯子有些重，杯壁还带着温度。
不对啊，刚刚那些东西过来前他明明喝完了。
大川也一直杵在他身边没往开走。
过了几秒，他还是决定相信自己的记忆，没多想，找准壶口，滚烫的开水倒下去，结果搭桌上的袖口一下子被浸湿，连皮肉也被狠狠烫了下。
“…哪个神经给我瞎倒水！有病吧！”
他嘶了声，忍不住怒骂，连忙把壶甩下，捂着手臂。
杯子是满的，水才会没倒多少就溢出来。
他除了一开始经常把自己烫着磕着碰着，这么多年连倒水的角度都把握的很精准，从来没有这种小儿科事故。
越想越气，他水也不想喝了，一头仰在躺椅上睡过去。
…
“诶呀，奶你宽限宽限，再等几天嘛，三天，就三天，如果三天梁爷爷还没来投他的票，我保证认输，心服口服。”
林见川连走带跑急急追上青芝奶奶。
“等什么等，凭啥就得等他！他多大脸啊。”
这回连春萍也不和他站统一战线了。
“那、那万一有机会呢，你不想吃汉堡了？”
“我…我也是有底线的！怎么可能再去和那个不识好歹的东西低三下四！”
“有用就行啊。”
林见川脸皮厚，不觉得有什么。
“…不行，我不去，你也不许去。”
春萍还真犹豫了一下，但想到刚刚自己气不过还跑回去骂了两句，再认怂岂不很没面子？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她连忙撇嘴，转头扒拉青芝，
“看看，你孙子都要去给别人当孙子了！”
“反正当了也不是一天两天，”
青芝表示无所谓，
“我本来就当没这个孙子。”
林见川：“？？？”
不是！咋他奶也阴阳怪气的？！
他奶奶脾气很好，起码没有春萍易燃易爆炸，这是他自小的认知，虽然向来很严肃，但并不古板，好像没有能特别让她生气的东西，他平常去找梁爷爷，也没拦他啊。
“小愿，你们打算先卖什么？”
青芝奶奶不理他，已经把话题转到了另一头。
“从第一名到第十名挨个来吧。”
这是还算公平的办法。
但一想到第十名，星愿思索，
“我…原材料没有毛毛虫，这附近有虫子吗？”
她找了找，商城里不卖毛毛虫，她得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可替代的。
“…你还真要做？！”
林见川一惊，摸了摸瞬间泛起的鸡皮疙瘩。
“既然进了排名，当然要做。”
“…相信我，你会亏本的。”
“没事，事先说好的。”
“…奶！春萍！大事不好！你们要再不等梁爷爷投票，她真要做虫子！”
林见川发现星愿居然是认真的。
虽然以前找不见吃的，也不是没吃过虫子，但那是迫不得已啊，谁家放着正经的饭不吃爱吃毛毛虫啊，更离谱的是，还居然真进了这么宝贵的排名。
而正在此时，冰凉的水珠砸到了他脸上。
又下雨了。
唉，看来连老天都懂他的悲伤难过和心塞。
“奶，你们先回去吧，我去找人加固东西。”
他想起很重要的事，停下脚步，含糊其辞，碍于星愿和越问君，没具体说是什么。
“多找几个人一起去。”
青芝奶奶没多理他，明显心情依旧不佳。
星愿和越问君没在意人家的私事，跟着继续往回走。
过了一会儿，春萍奶奶明显气还没消，连走路都气势汹汹。
越问君看了半晌，不禁开口，
“这两天路滑，您走慢点儿，别摔倒了。”
残酷的末世毫不留情面的淘汰了很多生物，现今就算是对接收老弱相对宽容的方舟基地都没这么多老人。
这青山村真是一个神奇的地方，让人不敢相信的同时，她明白，这里遇到的危机也少不了，就算久藏于深山，生存想必也同样艰难，她十分佩服。
春萍奶奶摆摆手，
“不慌不慌，山里不好走的地方多了，这路还不叫滑。”
“对了，你俩当时过来走的哪座山头？真厉害，周围那些山上弯弯绕绕的我都得认半天路。”
“最高的那个。”
“原来是北头那座啊，我们小时候还跨过好几座山去那里采果子呢，我体力特好，他们都追不上我。”
春萍奶奶像是回忆起什么愉快的往事，立马不生气了，笑出声来。
“村子以前不在这里吗？”
越问君好奇。
“当然不在，这儿进出都不方便，以前我们在另一边，后来受灾了才搬到这里，出去是不方便，但坏人难进来。”
春萍奶奶一时兴起，从路边捡起根树枝就在地上画，
“看，这是这么多座山，我们以前在，这座。”
她认真把一个山顶画了个圈。
“现在在这里。”
从她的简易版地图大概能看清，这里是很大一片峰群，之前村子的原址在山坡上，离这里还横跨了好几座山。
而这里虽地势较低，但四面皆是高峰，相比之下的确还算安全。
怪不得之前还有不知什么人信誓旦旦说黑山基地就在高处，这里的人爱藏粮，人又不多，肯定还有剩余，这才引来光明基地带着一群小基地抢的。
现在一想肯定是原来特别了解这村子的人。
“奶奶，你们怎么这么容易就放我和星愿进来了，不怕我们是坏人吗？”
这个疑虑埋在心中多时未解，越问君还是忍不住想问。
“叫春萍。”
“…春萍。”
“你看，能乖乖叫我春萍的当然不是坏蛋，是不是，小星愿？”
春萍的气似乎来的快去的也快，跟她们唠了一会儿，现在笑眯眯的，甚至还想动手戳戳星愿。
“春萍，别开玩笑。”
越问君眉头紧锁，试探性地向看起来正经一些的青芝问了句，
“奶奶，你们村子…是不是肯定也有很多在外面，当年没回来的人。”
“有啊，那可太多了。” 青芝还没说话，春萍插嘴，
“但凡有点儿出息的哪愿在村里待着，早就跑外头去了。”
“除了小悦。”
她想了想。
“不过当年是小悦她爸妈不愿给她交学费，想让她嫁人，小悦自己跑回来找她爷奶的，就再也没走，谁想年底就来灾了。”
“……”
听闻这段话，越问君有些恍神，不由蹙眉。
但此刻她满脑子都在想，如果那贪心不足的碰巧还活下来了，现在这种世道，难保他们不会再来 “碰碰运气。”
现在不比当年，现在的他们只会更不择手段，她不知道村子里能否和当年一样抵挡，但任何潜在危险都是隐患，不论如何，还是得提醒他们。
“奶奶，十几年前有人来这里抢东西，是有人泄的密，不仅说了村里以前在的位置，还说了你们的储粮情况，估计是你们村里人。”
“现在外面…情况很不好，难保他们不会再来，你们要提前做足准备，真要能来的一定不是善茬。”
“好，明白了，谢谢。”
青芝奶奶没有震惊，也没有任何多余情绪，只冷静道了谢，话音落下，才察觉身边狗狗祟祟瞅她的目光。
“有话就说，看我干什么。”
“…没没，我就是在想嘛，你说，你们家那小子和他媳妇儿，会不会还活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