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瓜被淹了很多，但星愿也跟着从中挑出十几颗和那株一样的小苗，连带着春萍奶奶手里的那颗，这些小苗一起被再度种在大盆里。
“…这真能活？”
林见川看见那些一个比一个弱不禁风摇摇欲坠的苗苗，觉得星愿是在开玩笑。
“等长出来就知道了。”
星愿如此答。
“……” 算了，终归是有个希望，地里也跟着再种就是，还是别打破这娃天真的想法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林见川心里还悬得发紧，
常年不冻的泉眼为什么会突然结冰？
山谷地势低，就算沟渠挖得更深，积在田里的水也不好排走。
而这水也是突然积起来的，这两天雨虽常下，但却不大，积水在前两日并没有预兆，而是在昨晚一夜间忽然淹没菜田。
一切都显得十分古怪，让人不得不警惕。
过了一会儿，雨又停了，雨停时，天际也稍稍亮了些。
“奶，我俩去山上看看。”
林见川招呼上边乐，走到青芝奶奶身边。
“我也去。”
却没想，青芝奶奶放下手里的活。
“那我也去！” 春萍听见了，跑来凑热闹。
“你去干什么？” 林见川叹了口气，
“春萍，你当游山玩水呢，奶，你也别去了，这两天山上路滑肯定不好走，我和边乐就去看下情况，很快就回来，别担心我们。”
“没担心你们，” 青芝表情淡淡，
“但你觉得你俩很靠谱吗？”
林见川：“？”
“就是，还是你俩待着吧，我俩去。”
春萍姐俩好的骄傲单手勾住青芝肩膀，切了一声，
“你才游山玩水，看不起谁呢。”
林见川：“……”
“我是说，你俩去山上没我和边乐方便，我俩走的快。”
“哈，得了吧，我和你奶漫山遍野跑的时候你这小兔崽子连个胚胎都不是！有本事来比比到底谁走的快！”
春萍气笑了。
林见川：“……”
说不过，气哭了。
“…虽然我非常同意你的说法，但你先放开我。”
春萍生气时勾人从肩膀到了脖子，生擒了一个青芝，力气不小，青芝被她勒得双眼翻白，
“再随便对我动手动脚你也别去了。”
春萍连忙放开，心虚一笑，“嘿，没注意。”
…
最终，上山的路上，不服气非要来跟着见识走得到底有多快的林见川，终于承认了还是他奶和春萍会绕近路。
“我怎么不知道上山有这条道？！” 他一路愣了又愣。
“嘿，傻眼了吧，咋可能让你知道，回去都给我忘了，听到没有？这是我和你奶的秘密基地！”
春萍威胁他。
“那不可能忘，我还要在这儿放陷阱呢。”
林见川本来自觉已经把陷阱布满了周围的所有大山，任何犄角旮旯都没逃出他的魔掌，没想到这儿还有漏掌之路，当然不可能放过。
而且，他很兴奋，这条小道的构造让他对新陷阱有了好多灵感。
“你那陷阱又没用，废那劲儿干啥。”
“…谁说没用，多有用啊！”
林见川最见不得攻击他的宝贝陷阱。
“有用还让小愿她俩那么容易就进来了，技不如人就承认嘛，不就嘲笑一下你。”
“…她俩是意外！”
“哦。”
春萍可怜巴巴拉拉青芝的衣袖，
“你刚不让我对你动手动脚，但你孙子要在咱秘密基地动手动脚了，你也不管管！”
春萍和林见川这么容易就又杠上的原因还是因为昨天汉堡和鸡蛋灌饼相争，反倒让星愿的猪蹄得利。
没错，昨天林见川不知怎么软磨硬泡的让梁爷爷投了票，但听说他咋也不愿投汉堡和灌饼，反而投了它俩之后默默无闻的猪蹄。
这下，汉堡灌饼和猪蹄都是同样的票数，三足鼎立，而油炸毛毛虫始终牢牢占据着宝贵的第十名的宝座，任凭山崩地裂皆不动摇。
对此，星愿很高兴，因为终于有人慧眼识猪蹄了，但春萍和林见川的希望彻底破灭，双方的火力从昨天一直延续到了今天，并且有愈演愈烈的势头。
“我可没说他是我孙子，咱等会儿下山去找梁冀从算账吧。”
青芝道。
“…嗯，有道理，我都忘了他早就不是你孙子了，冤枉你了姐妹。”
春萍点点头，瞪林见川一眼。
“？”
又被合伙攻击，林见川委屈，找了一圈，看到了身后大摇大摆事不关己的边乐，终于找到了撒气的地方，也瞪他一眼，
“平常还哥哥哥的崇拜我，这会儿咋不吭声了，我骂不过她们你也不帮帮我！”
“平常是平常，我现在已经不崇拜你了。”
谁知，边乐哼一声。
林见川瞳孔地震：“？！为什么！”
“因为你太不争气了，唉，”
边乐叹了口气，想起来脸都绿了，脑补一下未来自己的悲惨命运都忍不住想吐。
“连毛毛虫都打不过，真菜。”
林见川：“……”
菜就菜你为什么还呕一下，这是挑衅吧！是吧！
他接连遭受重大打击，悲愤欲绝，
“…是，我打不过毛毛虫，总能扁你吧？看我不把你今天揍成毛毛虫我就不信林！”
看见最前方手拉手带路的春萍和青芝，以及前方两个翻滚互殴着朝前走的不明生物，在最后跟着的星愿和越问君：“……”
“叫我们跟着干什么来着？” 越问君迷茫。
“当裁判。”
星愿瘫脸。
“判什么？”
“裁判两队谁走的快。”
“…那，咱俩是不是也得走快，走最前头才好当裁判。”
“行。”
于是，两人越过不明生物，还被误揍了几拳，又越过青芝和春萍，听见她俩在低声聊天，春萍叨叨青芝听着，回忆关于这个鼠洞…哦不，秘密基地的事儿。
“这个真是这山上不知道哪个鼠打的洞！我和她小时候就爱躲这里玩儿，还给老鼠带过吃的，但没见过这只鼠。”
“可能不是老鼠，是兔子。” 青芝补充。
“还有可能是蛇吧。”
越问君看看这洞的宽窄，实在不大，她一路上都是猫着腰才勉强过去的。
“以前更小，我俩加宽过，很久没来了，现在又变小了。”
春萍拿着棍子四处捅捅，看得越问君心惊胆战，就怕洞塌了。
“别怕，塌不了，很安全，这个和山是一体的，很多年了。”
春萍走路都带着蹦，看着很兴奋。
如果从春萍和青芝小时候算起，的确时间不短。
而且经过这么多年灾变，还几乎没变样子，这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越问君也好奇摸了摸岩壁，一层薄土落下来。
“到了！就是这里！”
又走了一小会儿，春萍和青芝停下了脚步。
“这就是山顶了？”
越问君左看右看，怎么看都还在洞里。
况且这座山从底下看着特别高，从时间上算几乎不可能已经到顶，除非长了飞毛腿。
“——看头顶！” 春萍得意洋洋。
越问君抬头，陡然看见了严实的层层树藤。
“诶，不对，好多年没过来，这都长结实了。”
春萍嘴里嘀咕着，好不容易拨开藤蔓，几缕细小的微光便从藤蔓间透下来。
又过了好半晌，她们终于一起扒拉出一个洞，
“我先上去！” 春萍兴奋挽起袖口，就要往上爬。
“我去。” 青芝严肃挡住她。
“你不靠谱，别等会儿摔了还要费功夫扶你。”
“行了你，关心我就关心我，还要污蔑我不靠谱。”
春萍不理她，搓搓手就要往上窜，
“就这么点儿高度，能难得倒咱俩？谁爬不上去谁是小狗！”
“不不，你俩先待着，我来，”
就算是她俩的秘密基地，越问君才不敢让老人先上去，连忙把两人拦在自己身后，
“我先上去看看，然后再带你俩上去。”
这时，头顶上却传来一个冷静的声音。
“很安全，上来吧。”
“……？！”
三人四顾左右，才发现队伍里已经缺了一个小身影。
…
就算下山之后在睡梦中再次梦见那山顶时，越问君也是震撼的。
她震撼的是那颗石缝里长出的参天大树。
原来她们拨开的就是它的层层树根，明明树根是柔软的，甚至能轻易拨动，能牢牢拽住这些根须，把她们带到中空的大树洞里。
可这些根须却深深嵌在岩缝中，不知屹立了多少岁月时光。
她震撼的是从树洞里探出头的那一瞬间，那些丝丝缕缕的光变为了舒展开来的云浪。
在这里，却不再有当时在半山腰处看见的满目蜿蜒盘旋的黑色峰群，踮脚仰望，却看不到边际。
这里似乎是离天空最近的地方，或者，这里便是天空，连奔涌的云都踩在脚下，那些山脉也变成了树。
万千林木中，她们这座是其中一棵。
更远处，她看到了山巅，看到了长河，以及很远很远，已经几乎和天际连为一体的地方，那里是平原，她和星愿就从那个方向来。
这里的云不是雾，反倒能让人看得更清。
“我要是能飞过去就好了，飞过去再立马飞回来。”
春萍也朝那个方向抻着脖子使劲瞅，异想天开。
“以前有飞机，当时应该能飞过去。”
青芝奶奶给每个人都搬了个小石墩，自己也坐下来。
“不行，我晕机啊。”
“…你又没坐过，晕什么晕。”
“你想，就坐在一个盒子里往过飞，就像被打包寄走的大包裹，太闷了，我想坐那种能摸到云的，还能和鸟打个招呼的，”
“还有，最好能快点儿，这样我一天能赶个好几趟，饭后在天上散个步，多有意思。”
